林清也果然揣着霜降,从不知道哪一处的房顶上一跃而下,立身站稳,眼角眉梢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可比你的主子要敏锐的多。”
在这个世界里,武力的压制是绝对性的,几乎不存在熟能生巧,然后在一瞬间超越比自己要强上许多的人的案例。
季眠显然比雨槐要强很多很多,身负剑圣之名,如今竟需要手底下的一个侍从来警惕。
“你跟着主人做什么?”
雨槐心知自己敌不过林清也,但还是下意识紧绷着身体,手也握在佩剑上不放。
“左右不过瞧瞧,不会对她不利,毕竟我的命在她手上呢。”
事关生死,林清也神色却十分悠然。”
“不过她如今这副模样,叫那三大派知晓了,恐怕……”
林清也往巷子尽头那边看了一眼,雨槐也跟着侧身回头,果然看见季眠已经从春饼的小摊前走开,在四周寻了一圈,又悠哉地前往下一个地方玩去了。
“她如今实力大减,性情大变,并不好过吧。”
雨槐的视线锁在季眠走动的方向,目光却因为林清也这句话有些恍然。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于是在林清也这一长串挑衅之下,才勉强回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你跟了她那么些年,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过去。”
雨槐呼吸都滞住,或许真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两人仍在对峙,雨槐的肩头上却忽然起了一阵风,一只小鸟立在她肩头,爪子上还绑了一张纸条,雨槐熟练的取下,在看清内容后眉头皱起来。
林清也猜了个大概。
“祭典不容有失,翎侍大人去忙吧,我会跟着她。”
雨槐虽为翎侍,却也担任着统领一职,祭典事关重大,上下皆在向她施压。
等季眠再回头想要找雨槐的时候,竟在这魔教里见到了一个不大会出现的人。
林清也一身衣服都没换,就穿着一身白在街道上,简直能发光,特别招摇。
她就站在季眠几步之外,抱着霜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所幸这地界的管理并没有太严苛,加上祭典热闹非常,并没有巡逻的官兵排查,要不然林清也被发现了,怎么也得受点伤才能从此脱身。
“你怎么在这里,被抓了我可没本事去赎。”
林清也似乎不大在意,随意编了个由头。
“云深谷在过年的时候颇为无趣,师尊便让我下山看看,左右没多少路程,我就顺道来此。”
季眠端看着她的神情,倒也没多在意对方的瞎扯。
“那就跟我一块逛逛?”
“魔教的祭典还是挺热闹的。”
两个人隔的不远不近,左右不过几步的距离,林清也在这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却能够死死咬着这点距离跟着她。
季眠戴了面纱以免被认出,林清也倒是不遮不挡,因着她的容貌,惹得不少人注目,季眠被这带着不善的目光刺得不大舒服。
许是看着林清也的气质不凡,手上那柄剑也十分厉害,便不敢近身,可那目光如影随形。
季眠再受不住,一眼瞥见前面支着一个买面具的小摊,她走上前,挑了一个狐狸形状的,上面还画着朱红色的花纹,顶端竖起两只耳朵,看起来倒是不错。
主要是很滑稽,不知道戴在林清也脸上会是什么效果。
季眠不缺钱,大手一挥就给人买下,伸手拿着,就往她脸边凑了凑。
“戴上,你这张脸太瞩目,被人发现可不好。”
林清也却看着那面具笑了笑,好像很高兴似的,低声说了句好,竟没有异议,老老实实戴上了。
这面具一戴上便只留出一双眼睛,孔缝也不太大,仍旧有些遮挡视线,刚好对着林清也的瞳孔。
冰蓝色,像极了她某一日抬头望向的蓝天,那蓝天幻化出一汪倾泄的清泉,澄澈透明,美丽动人。
季眠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林清也出言打断。
“不走吗?”
似乎还勾着一点笑,少了那张冷清的脸,这双眼睛倒是温柔。
季眠没说话,拉着林清也往灯会的方向去。百姓买下各式各样的纸灯,在沿着河的方向将其放飞,河边放着一长桌子,上面放着墨宝,供游人在纸灯上写字许愿。
一仰头,漫天的星星点点化作一片人工的星河,琳琅满目,看得季眠有些失神。
算算日子,她来到这个地方也有了一些时日,多多少少也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武力和律法,身份地位的不同。
加上她手握剧本,日子也算过的去,她也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处理魔教中的琐事。
适应的同时便代表着忘却,她有时空闲下来回忆自己原本的样子。
黑长直变成了及腰的白发,眼睛的颜色也变了,有时候对着镜子,总觉得那里面的人并不是自己。可上手摸了摸,身子动了动,又恍然惊醒。
季眠提着花灯,站在一边的小亭子里,思绪有些抽离,低声呢喃了一句。
“这里真热闹,我以前鲜少有机会,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季眠不知为何有些惆怅,她想不起自己原本的事了,却又觉得,她以前很少这般悠闲。
林清也从中品出另一种意味,看向季眠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她戴着面具,一切的面部表情都被掩藏,所以季眠并未察觉这炽热的视线。
“你为什么要找离生序?”
“跟我说实话,我可不信你真是为了那冠冕堂皇的说法。”
季眠望向远处闪烁的灯火。
语气恳切。
“为天下。”
为你。
似是觉得这话可信度不高,末了她又添了一句。
“你以后会懂的,现在还为时尚早。”
或许等到以后,林清也的身世之谜被解开,离生序被集齐,季眠就要在她手下赴死。正邪对立,最后一册在她手中,她们两个人之间势必要有一战。
到那时候,林清也就不会想要懂得。
林清也情不自禁地扭头,季眠侧着脸,眼底映照着眼前四散的烟火,猩红的眼底少了杀气,倒多了几分怅惘。
林清也看着逐渐失了神,她总觉得此情此景,她见过很多次,很多次……
“那你相信我吗?”
季眠忽然问。
“我可以信。”
传闻中的季眠嗜杀暴虐,昏聩无能,可她统御下的主城却欣欣向荣,歌舞升平。
但凡多多了解,就会知道季眠和传闻不太像。
林清也也只信自己看到的。
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正邪,自己也并非是什么正派人士,孰正孰邪,孰对孰错,在这世间本就没有统一的定义。
只要林清也想,季眠就可以是好人。
林清也在客栈住了一晚,季眠则是和姗姗来迟的雨槐一块回了魔教十三宫。
大概是寅时二刻左右,季眠就被从睡梦中强制唤醒,她昨夜睡的不算太好,心里有事,辗转难眠,大抵没睡上几个时辰,如今被拉起来,连眼皮都没睁开,还带着点起床气,这时坐在观礼台前,冷着脸,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
祭祀仍需等待吉时,除了坐着,也不需季眠做些什么,她就在位置上打盹。
简兮颜坐在她身边,换下了铠甲,穿着常服,看起来倒少了几分锐气,铁面具下的半张脸也跟着这副寻常打扮变得秀气很多。
只是她自落座之后,眉头就一直拧着,眼睛在底下四下观察,十分警惕。行军之人对危险向来有着敏锐的直觉,她总觉得今日这气氛不对,台下八成有人潜伏着,大抵是要对季眠不利。
她轻叹一口气,想要起身,却被谌却盯了一眼。
简兮颜也觉得不太体统,又坐回来。
罢了,还是先完成观礼吧。
季眠在睡梦中沉浮,她并非不想清醒,而是不能。在这待的时间越长,她的睡梦中就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持续时间越来越长。
像鬼压床,她挣扎着清醒不了。
这一回亦然,只是不同往常那般。
这一回的景象十分模糊,她直觉原主定然知晓些什么重要的秘密,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说明,所以一定要弄清楚这场景究竟出自何处。
可眼前就跟蒙了一层薄雾似的,面前的人像在她眼前浮动,却都如同打上了马赛克一般,看不清晰,她们似在对话,唇角翕动,可字字句句,她都听不清。
她又不懂什么唇语。
鼻腔传来浓郁的花香,有些刺鼻,里面却像掺了**药似的,让她越发难以清醒。
礼节方成,一柄暗器就从暗处而发,用吹筒射出了一根银针,不知不觉就刺入了季眠的身体里,她仍在昏睡,浑然不觉,林清也在台下望着她,四周一片祥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身边有人嗖地一下就冲了上去,动作惶急,冲歪了季眠身下的座椅,季眠的头跟着那动作一偏,没骨头似的,顺着歪倒在雨槐身上,唇角乌青,眉头紧蹙。
雨槐护着季眠的身体,皱着眉嗅到了空气中的花香。
浓烈的水仙花香味,这东西对季眠来说,乃至毒。
雨槐稳住气息,焦急的看着季眠惨白的脸色,咬着牙往外蹦字。
“封锁城门。”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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