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个星期后，攻跟着受去参加了一个酒局。
他看着自己的老婆，喝了很多，跟多酒。
等到攻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他哭了。
48.
果不其然，等到半夜，床上的人就开始哼唧了。
胃不好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叫你不好好吃饭。
叫你喝那么多酒。
叫你......不知道心疼自己。
49.
攻心疼的伸出了手。
他想抱一抱床上的爱人。
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看着受强撑着爬了起来，自顾自的倒了水，吃了药。
50.
吃了胃药，受蹙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一点，他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件西装，无意识的咕囔着。
“阎怀瑾。”
“我在。”
“阎怀瑾。”
“宝宝，我在。”
“阎怀瑾。”
“乖乖，我在。”
“去死吧，阎怀瑾。”
51.
攻苦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拂过爱人的额头。
“嗯，昭昭，我爱你。”
52.
我爱你。
这句话攻曾经说过很多遍。
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和情景下，两个人约会时，接吻时，□□时......还有他送出第一束玫瑰花时，在家人朋友的注视下进入婚姻的殿堂时，两人一起决定收养家里的小宝时，甚至是车祸后的那通电话......
他亲着，蹭着，死皮赖脸的，源源不断的向这个人诉说着自己胸膛里那呼之欲出的情愫。
但那都是在他活着的时候。
这次，攻在说出这句话后，陷入了迷茫。
53.
在确定受睡的安稳之后，攻转头飘了出去。
先随机吓一个今天拉着自己老婆喝酒的仇家，其他的以后慢慢算。
然后直奔地府阎罗殿。
54.
“所以他什么时候能看见我？”
“我还能变回人吗？”
55.
阎罗王摇头不语。
攻知道他想说什么。
时机时机，机缘机缘，死老头唠来唠去就是这两个词。
万一那个机缘在六七十年后怎么办？
难道就让他这么旁观六七十年吗？
攻气的在出了大殿后又去随机串了几个仇家的门，吓的人家屁滚尿流嗷嗷乱叫。
56.
怨气重的不行的攻飘回了自己家，然后盯着自己老婆看了一会，给自己看净化了。
“老婆，宝宝，宝贝，乖乖，昭昭。”
他翻来覆去的唤道。
57.
老婆是他一个人的，攻坚信这一点。
老婆只爱他一个人，攻也坚信这一点。
但，他是不是，能不能，可不可以，有没有必要，给他的老婆，找一个小......小仆人，来伺候他老婆呢？
58.
这个小仆人只能用来劝他老婆的酒，给他老婆做饭，提醒他老婆吃饭，给他老婆端茶倒水洗衣服......
攻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脑袋已经开始冒烟了。
伺候他老婆，呵呵。
那个臭不要脸的小三怎么敢？
59.
攻这段时间一直在墙角念叨这件事，受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给那个实习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约他一起吃个晚饭。
60.
两个人相当安静的用完了一顿饭。
用餐结束，小助理小心翼翼询问受，能不能加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受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没关系，小助理已经自我攻略完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同手同脚走出了餐厅大门。
61.
一人一鬼回了家。
这次鬼也全程都没有说话了。
62.
“你生气吗？”
受坐在沙发上，淡淡问道。
63.
“我生气啊我都快气死了！”
“老婆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就气的冒烟了！”
“老婆......”攻说到这里突然迟疑了一下，“老婆你在和我说话吗？”
64.
沙发上的受“嗯”了一声，眼睛望着前方的一个柜阁。
“所以你还想重新给我找一个男的吗？”
65.
“我又没疯我干嘛给自己戴绿帽子？”攻挡住了受的视线，声音严肃，“看着我，谢昭昭，看着我，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居然有轻微的颤抖。
“那天给你烧纸钱的时候。”
受突然笑了，眉目稍微舒展，“也许就是因为你是在那里出现的吧......”
66.
受起身，把电视下一个悬空的柜子拉开，里面盛着满满一柜子的药。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药瓶，随手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攻跟着飘来飘去，整个人是抑制不住的心慌。
谢昭昭为什么买了这么多药？
都是用来治什么的？吃了多少？还要吃多少？
这么多天他形影不离的跟着谢昭昭，为什么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发现？！
67.
受扔完那个药瓶，却是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你最像他。”
那些身影都是留在过去的他。
只有面前的这个幻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阎怀瑾，一个能够支撑他活在未来的阎怀瑾。
“我决定好了。”
“这次我不吃药了。”
“这个你永远留下来，陪着我，好吗？”
68.
攻整个人如遭雷劈，彻底愣在了原地。
“昭昭。”
许久，他开了口，声音沙哑。
“谢昭，我是阎怀瑾。”
69.
“我知道。”
受招了招手，“你过来吧，坐在这里。”
攻坐了过去，然后看见他的昭昭，放了一个抱枕，在自己坐的地方，尔后又将脑袋靠在了上面。
70.
“你摸摸我的头发，就像以前一样。”
“嗯。”
攻伸出了手，透明的手指依旧是那样，带来不了任何风吹草动，幸而有风透过窗户，扬起了手下几缕乌黑的发丝。
谢昭微微扬起了嘴角，笑的像小时候牙疼的时候被阎怀瑾偷偷往嘴里塞了半块糖一样满足。
“明天去爸妈家把小宝接回来吧。”
“告诉它爸爸回来了。”
71.
小宝的爷爷奶奶倒是很舍不得小宝。
但他们更关心自家孩子的心理状况和身体健康。
“孩子，你怎么又瘦了啊，这段时间还好吧？”
“对啊对啊，注意身体啊孩子。”
“小宝力气大，也不安生，天天要拉出去遛，你那边没关系吧？”
受点了点头，“没关系的爸妈，我最近身体好多了，心情......”他弯腰抚摸着在自己脚上蹭来蹭去的小土狗，随后仰头笑了笑，“也好了很多。”
72.
攻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心情倒还算平静。
爸妈老了很多。
不过从小自己就被感情不是一般好的父母嫌弃惯了，现在老两口还能相互扶持，应当还不至于悲痛欲绝，最重要的是，家里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
73.
一家三口回了自己的小家。
74.
“那是爸爸啊。”受摸着小宝的头，向攻飘着的方向示意道，“小宝不是最喜欢爸爸了吗？”
小土狗听见了熟悉的称呼，抬眼却看不见熟悉的那个人，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迷茫了一阵。
“小宝。”受又唤道，这次声音平静了很多。
小宝“汪汪”叫了一声，又倒了下来，蹭了蹭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翻出了肚皮。
75.
攻站在不远处，看着老婆儿子的互动，忍不住飘了过来，戳了戳儿子的狗头。
“没良心的，是谁给你喂了那么多狗罐头，是谁带着你天天出去跑步，是谁天天给你铲屎？”
就不能中用一点吗？
但凡你刚才朝我这个方向“汪汪”叫两声呢？我老婆至于这么伤心吗？
“摸我，老婆，我的脑袋可比他的好摸。”
“这傻狗一定是太久不见，认不出爹来了。”
76.
当晚，攻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手貌似能触碰到东西了？
难道是被狗儿子气的？
攻当机立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偷偷去了垃圾桶，从垃圾桶里把他老婆丢掉的那盒药翻了出来，然后藏了起来。
然后又故意在家里弄出了点声音来，想吸引自家老婆注意力。
说不定能......让老婆知道，是自己真的回来了呢？
77.
“小宝，不许乱动东西，回去睡觉。”
受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背了一口黑锅的小宝“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从主卧跑了出去，在客卧里熟练的找到了自己的小窝。
78.
攻叹了一口气，这傻狗，坏他好事。
他尝试着在家里干点其他的破坏，却发现手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79.
“过来，睡觉。”
受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了床上唤道。
攻屁颠屁颠飘了过去，“老婆！”
那件衣服一直都还在床上，他飘在上面，产生了自己是替身的诡异幻觉。
不对不对。
他才不是什么替身小三之类的下作身份。
他是和老婆拿过结婚证的正宫！正宫！婚戒在手上，红本本在抽屉里，婚礼录像在电脑U盘各种网盘里，做不得假的。
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美滋滋的给自己老婆念着睡前故事。
80.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81.
受在攻的日常监督下，身体居然神奇的好了几分。
攻却有些别样的担忧。
他的手能凝聚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其他地方也时不时闪现一下。
但受却坚信家里那些动静是小宝弄出来的，即使有时候小宝不在家。
即使有时候那些动静根本不是小宝能做出来的。
比如写在纸上的文字，手机里的消息。
82.
某天，两人带着小宝出门，在小区里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他们共同的好友，同时也是一名心理医生。
三人还曾经开过玩笑，吐槽谁有病敢去他那里治啊，天天上课睡懒觉，下课跑厕所的。
83.
事实上人家现在是很权威的医生了。
84.
好友观察了一会，愣住了。
“你是不是没吃药？你疯了？”
“你还要不要命？”
“我告诉过你，吃一颗，一颗就行了。”
“我有数。”受看着自己的好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好个屁！”好友深吸了几口气，“我真怕......怕你越陷越深......”
即使是再专业的医生，遇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总是会少了几分理智。
“抱歉。”受抱着小宝，直接往前走了。
“怕你哪天跟着那个姓阎的一起去了。”
攻停留在原地，听见了那句飘散在风里的言语。
尽管那句话的声音很小，很小。
但却刻在了他的心里，从此成了他的梦魇。
85.
很奇怪，鬼也会做噩梦，不是吗。
阳寿未尽，下了地府，会有惩罚的。
攻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他在地府看见的一切。
86.
受就这么盯着自己眼前的黑色药丸，抿着嘴唇，整个人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87.
这是生气了。
攻无奈的笑着。
“昭昭，没事的，吃了他我还会在的。”
“相信我，老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88.
受淡淡瞥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89.
攻心道不对啊，他是从来没有骗过自己老婆的啊？
他连私房钱都不藏的！
攻心道一定是那几个幻影败坏老子声誉，低头吻了下去。
90.
这是两个人......这么久一来，从一年前出事以来，第一次接吻。
受仿佛能感受到爱人的体温和呼吸。
一定是我太想他了。
太想太想了。
一颗眼泪落了下来。
掉在了攻的鼻梁上。
也落在了攻的心里。
91.
攻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出了完全的实体，他自己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发觉。
“你看着我” 男人半是强硬半是诱哄的让怀里的人吃下了那颗药丸。
“睡一觉，醒来我还会在的，听话，我保证，宝贝。”
“睡吧，睡吧，昭昭。”
“昭昭，昭昭，我的昭昭......”
那是一个抱小孩的姿势。
92.
“滚。”
受挣扎着想要摆脱，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却被人温柔的制止了。
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受的心里明白。
如果闭上眼睛，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在骗我，他又在骗我。
明明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每次醒来，所有的阎怀瑾都不见了。
明明那通电话里说他没受很重的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滚！滚！你滚！你们都给我滚！”
“骗子，大骗子......”
这个那么像，这个最像了。
受捂着自己的嘴，痛苦的弓着腰，发出了兽类般的呜咽声。
93.
攻是在自己老婆睡着了才反应过来的。
自己变成人了。
实实在在的，能触碰到昭昭的人。
他把老婆放在了床上，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老婆受大罪了，这药不是白让他老婆吃了？
痛意从脸上传来。
泪水落在受的手上。
几个呼吸间，攻意识到这也许就是阎罗王嘴里的机缘。
攻看着床上的爱人，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昭昭这次受了大罪了。
94.
次日清晨。
“你还在？”
“你真的还在？？？”
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是谁？你为什么还在？”
95.
攻没有说话，而是拿着受的手机，熟练的输入开机密码和支付密码，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杯十分糖的奶茶。
“老婆，我是阎怀瑾，你老公。”
96.
受没有说话，而是起了身，去洗漱了。
攻跟着进去了，伺候着受刷牙洗脸。
“昭昭，眼睛都哭肿了，待会给你热敷一下，好不好？”
受动了动嘴唇，心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97.
“不许去洗冷水澡，一大清早的！谢昭昭！”
98.
“叮咚——”
门铃响了，攻先受一步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受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今早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诡异到他感觉自己的病更严重了。
直到——
“阎先生？！”
拿着奶茶的管家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发出了惊呼声。
99.
“你能看见他？？！”
受感觉一片天旋地转，他抓住了门把手，他的手和男人带着温度的手覆盖在了一起，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愣住了。
眼睛刹那间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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