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无声短暂地失去了对于大脑的掌控权。
他呆坐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陈巳是怎么让尸镜认主的,是怎么带人离开的,城无声统统都不晓得。
直到张助的呼唤逐渐清晰。
“老板,老板!”
城无声在靖天众人的注视下平静地站起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有人往外面撤一公里。”他的声音依旧稳重,带着教养。
张助担心得很,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自家老板的视线后,他识趣地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城无声先环视一圈这栋荒楼,忽而抬手凝聚灵力,朝最近的一根房梁轰了过去。
又是一掌。
再一掌。
城无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陈巳拙劣的羞辱手段,他身为靖天的一把手,决不能为这种手段而愤怒,太低级了。
是的,他劝服了自己。
城无声并不生气,他只是徒手砸了一栋楼而已。
整栋荒楼轰然倒塌,烟尘漫天,无人得见这一刻,怒火烧穿了城无声的面具。
自那以后,城无声和陈巳开启了长达三年的互殴史。
话没多说,架没少打。
发展到后头,打架几乎成了例行公事。
陈巳专挑要命处下手,眼里始终燃着火,恨不得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打得跪地求饶。
城无声在他面前也维持不住斯文人的做派,听霜毫不留情,招招直取要害,他要让这个痞子知道什么是教训。
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有时候在街巷,有时候在荒郊野外。
打完之后俩人都得挂彩,又都觉得痛快。
张助是当真担心,也尝试劝过,但是吧,劝着劝着,他陡然发现这俩人都挺乐在其中,也就此不再多讲。
打架这事,衍生出了某种诡异的默契。
要是有正事,他们会先把个人情绪搁一搁,做事的时候正儿八经,不影响打架的时候狂风怒涛。
原本,关于这位城无声,圈内只知道他咬死了要捉顾千,除了他谁都不准动这个人。既然少爷如此宣布,谁也不会去触霉头。
这下,大家都晓得城无声和陈巳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以至于大家连见着陈巳都绕着走。
就这么的,一个城无声,莫名其妙地成了顾千和陈巳的护身符。
这种关系一直维系到季留云的出现。
诡异至极,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城无声居然还思考过要不要告诉陈巳,毕竟顾千是他们俩都挂在心上的人。
但城无声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有病,这种时候想起陈巳干什么。
为了保证计划的安全进行,所以倒霉表哥自己亲自出马,混去无往巷那堆老鬼里面给顾千拖延时间。
也是这一去,莫名奇妙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原本,城无声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去靠近顾千,更别提自己和陈巳闹成这样。想来,自己的名声在顾千那里,已然跌至了谷底。
可他没想到,这季留云像个强力胶似的,硬是把他们几个人黏到了一起。
甚至还能有机会一起去玩剧本杀,纵使过程并不愉快。
也能有机会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虽然这个过程也不愉快。
零零散散打了几架,城无声居然发现了陈巳不一样的地方。
他发现,这小痞子特别会照顾气氛,和谁都能聊到一处,此人看上去不拘小节,但其实心思很细腻,他像是生来就会照顾人,能精准地记住每个人喜欢什么。
比如初次一起吃饭那回,按理说才打过架,城无声并不太想继续看见陈巳这张脸,他想说自己要走。
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一起吃个饭?我请。”
城无声说完都愣了,不晓得这话是怎么从自己嘴巴里溜出来的。
顾千没讲什么,黄毛倒是开心得很,于是城无声看向陈巳。
小痞子耸耸肩答应了。
甚至,点单时,陈巳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你不点些清淡的吗?”
小痞子语气再正常不过,没有夹枪带棒的暗讽,以至于城无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在问我?”
陈巳莫名奇妙,“不然呢?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城无声确实不能吃辣,但他没和陈巳提过。难道是缺德表弟说的?可顾千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
“婆婆妈妈。”陈巳半天等不到回答,直接把菜单砸去少爷怀里,“就之前啊,大家一起在那酒馆处理完单子,老板请我们吃东西,你都没碰辣的。”
城无声听得有些恍惚,没说出话来。
他很记得酒馆那单,其实那并不是一个多大的场面,只是些普通的怨鬼邪祟作妖,但城无声听说陈家堂口会去布阵,他也就去了。
就只是想去找陈巳打架而已。
解决完问题后,他俩也确实打了一架,他把陈巳眉骨打青了,陈巳拽着他的脖领往墙上撞,脑门撞了个包,半个月都没能消下去。
反正,那并不是平和的一天。
可这个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记得他不吃辣。
被人记挂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城无声都不晓得该如何回应,他低头看着菜单,觉得这顿饭,也是能好好吃的。
然后没多久陈巳就在饭桌上说他城无声是前列腺。
于是俩人又打了一架。
就当为了消食。
其实,城无声的生活很简单,在外人看来他投了个好胎,是金尊玉贵的城家少爷。
他过着所有人默认的生活——活着长大,长大后好好运营靖天。
生活轨迹清晰,吃饭,睡觉,处理事务,偶尔和人周旋,经营靖天,认回顾千。
就是这样。
目标性的追求填满了生活,城无声习惯于承担责任、以及满足期待,但从没想过他自己需要什么。
他很早就坐进了人生的驾驶舱,熟练地掌控操作台上的每一个按钮,也看得见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但始终隔着玻璃。他要走的轨道修得很好,平稳、笔直,毫无颠簸。
太平稳了,平稳得他开始无所谓窗外的风景,忘记了自己其实可以停下来看看。
日子一直都是这么过的,直到有个痞子拿石头砸烂了他的窗子。
碎片光芒尖锐,第一次让城无声尝到愤怒的滋味,也让他从那个缺口闻到了窗外的气息。
不仅如此,城无声的生活规律不断地被黄毛打乱,甚至,他开始频繁地和顾千与陈巳见面。
这种被迫相处,给了城无声更多认识陈巳的时间。
虽然他们见面还是会互呛,但话里的敌意明显在慢慢减少。
他俩能够默契地在顾千和季留云面前,维持住一种且微妙且感人的平衡。
至于那个“吻”,成了不可说的秘密。
他们还是会打架,但城无声发现自己主要是无法忍受陈巳的说话习惯。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带点家教,你爸妈是这么教你的?”
谁知陈巳眼里的火一下就窜出来了,“我是个孤儿,要不是老头把我捡回去我早死了,你觉得你这么问很有家教,你爹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城无声一怔,他调查过陈巳,这个小痞子和陈不辞生活在一起,可陈不辞对陈巳这个孩子有多好,大家都晓得,轮谁都不会往收养这个方向想。
城无声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去戳人伤口,但也听陈巳话里带出了自己父母。
于是他轻声说:“我的父亲母亲都去世了。”
就像在交换秘密。
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双方都觉得气氛不对劲,可谁也不肯服软,于是原地打了一架。
这一架很奇怪。
打着打着,陈巳忽而说:“少爷你腿法不错。”
城无声平静地回:“你走刀也很优秀。”
夸完,气氛更不对劲了。
俩人都打得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收手,沉默地收拾东西。
满地狼藉之中,夹杂着难以描述的尴尬。
谁都没再开口,直到顾千联系。
缺德表弟说想帮助一对生死相隔的医生。
城无声对这样的恨海情仇没太多感触,行走阴阳两界,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生死别离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想到自己头一回见到陈巳哭,是在别人的葬礼上。原来,这个一直嬉皮笑脸的小痞子,打架从不服软的人,居然也会哭。
城无声习惯于把所有人、物、事分类进固定的印象里,就像别人总把自己归类于“少爷”这个身份。
可陈巳实在有太多面,城无声发现这一点,好似发现他的驾驶室里多了一个自己看不懂的按钮。
城无声给陈巳递纸,心里面找不出什么话可以给这个行为解释,所以他如实说:“小陈师父真是好容易感动。”
谁知小痞子恩将仇报,转头就问:“你多久没谈过恋爱了。”
城无声:“……”
据他所知,陈巳和顾千同岁,而城无声大他们五岁。
所以,城无声总是用看小孩的态度对待他们。
可陈巳这个问题戳中了一个很尴尬的事实:城无声其实在感情层面上比这些“小孩”要生疏许多,几近于零。
……
葬礼结束后,陈巳说要去洗把脸,城无声稍加犹豫,还是跟了过去。
他自个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这小痞子现在红着眼圈,不能放任他一个人。
公墓里遇见行阴人或者合和师是很正常的,而且,靠本事吃饭的人,多少都有傲气,不同门也不同派的人撞到一起,向来都看不上对方。
这种情况,说话自然难听。
城无声看见陈巳被几个合和师围住。
这种情景对他而言很陌生——因为身份的缘故,鲜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说重话,即便背后议论,开口前也会掂量。
除了陈巳这个例外,这小痞子不但骂,还动手。
频率太高,高到城无声都习惯了,他也没少和小痞子动手,更没少指责,但现在瞧见陈巳被人围住刁难,他却没觉得自己有多畅快。
反观陈巳,不仅不怵,而且骂得很尽兴,更不害怕要动手。
这小痞子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毫不掩饰喜怒哀乐,活得明晃晃的。
他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场面,那些在城无声听来很刺耳的言语,于陈巳不过是家常便饭。
也是这样,城无声忽而就能明白为什么这小痞子说话总是很难听——比起被人踩进泥里,不如先把自己的獠牙亮出来。
等那群人被打发走,城无声想对陈巳说些什么,譬如“你很厉害”或是任何夸奖,结果开口就变成:“你还挺能耐。”
陈巳听得叹气,摇头说:“少爷,你真是什么时候都得找茬。”
城无声:“……我不是。”
陈巳抬手就是一拳,这回没有收着力气,像是要把刚才的气都撒出来。
“刚才也没见你那么狠。”城无声挡下这一拳。
“你少爷能和其他人一样吗?”陈巳抽回手,抬膝撞去城无声肚子上。
城无声呢,被这一句话弄乱了节奏,直到腹部痛意上涌他才回过神来,翻身把人按去草坪上,压制的时候膝盖顶住小痞子的肋骨。
谁知陈巳忽而浑身一颤,“别,别戳我。”
这声音里哪还能听得出痞气,软乎得不像话。
城无声下意识地问:“你怕痒?”
陈巳没承认,只是又挣了挣,“放开!”
城无声没放,他注意到小痞子耳尖有颗痣,小小的一点,因为耳朵泛红而格外明显。
这人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行走动个不停,这还是城无声头一回能这么看他,既近且静。
陈巳的痣和他的脸一样,黏眼,看了就容易移不开视线。
城无声看得出神,一时忘了自己还按着人,直到陈巳用力地拐了他一下。
小痞子被瞧得火大,瞪着人说:“看什么看!你等着我再啃你一口吗?!”
城无声立时放开手,不自觉地连退了好几步。他当然记得那次的事——打架凑得很近,这小痞子二话不说咬了过来,压根没法躲。
这件事城无声不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胸口发烫。
偏偏陈巳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好像这不算什么大事,城无声不悦地看着人。
小痞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他盯着城无声不断后退的样子,自嘲说:“行了,退那么远干什么,我现在又不会咬你。”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讨厌我。”
陈巳最后瞧了一眼城无声,嘟囔着走远,“又得重新洗脸……”
城无声在原地杵了好久,他觉得陈巳这句话实在太过刺耳,他想解释自己不讨厌,但是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不讨厌这个人?还是不讨厌那个吻……
城无声揉了揉刚才被打的地方,发现那里早就不疼了,倒是胸口酸胀得难以忽视。
他耳边回荡着陈巳那句话:你少爷能和其他人一样吗?
城无声思考起来,原来在陈巳心里,自己是特别的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绪难平,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距离感,现在变成了难言的折磨。
城无声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起陈巳的一举一动。
每次见面,他瞧着顾千和黄毛黏糊,看着陈巳肆意又张扬。
接着,他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此之前,他从未发现过自己是孤独的。
至少在陈巳出现之前,他没发现过。
城无声意识到这一点,又不晓得如何面对这一点。
以至于连着几个星期都故意避开陈巳。
秋雨浇下几场寒。
下午,城无声外出商谈合作,成果不错,和对方道别后他刚要钻进车里。
“老板。”张助拉开车门,闲聊似地提起,“小陈师父在这附近呢。”
城无声上车的动作一顿,转头问:“你跟踪他?”
张助一噎,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他斟酌着开口:“老板,我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事是你吩咐的。”
他用最恭敬的语气压下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城无声面不改色地说:“ 以后别这样了,他不喜欢。”
张助微笑道:“好的,你要过去吗?。”
“我过去干什么。”城无声如此回答着上车,然后没坐两秒就下了车。
“人在哪?”
张助:“……”
陈巳在一间杂货铺里。
城无声站在对面窄巷的屋檐下,望着在那扇窗子里忙活的人。
这一单事务很普通,就是老人的老伴放心不下而已,并不会伤人,甚至不产生费用。
可陈巳很卖力,他解决完事情之后,帮着老太太整理货架,打扫卫生,偶尔还会停下来和老太太聊天说笑。
多余。
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多余的温暖。
这种毫无利益可图的事,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认真?
城无声觉得很无聊,但这并不影响他站那看了两三个小时。
看着看着,他心里头忽而荡开一种感觉。
城无声从小就被教遇事要稳妥,做事要体面,说话要周到。他像是一首被反复修改的诗,字是恰到好处,韵是整整齐齐。
可这小痞子不一样,他是一首肆意写就的歌,词野,调野,唱成一棵枝桠横生的野杏树,想朝哪长,就往哪开花。
反正,容易让人看进去。
陈巳出来时手里提着一袋老太太给的橘子,咧嘴朝城无声说:“少爷,好看吗?看这么久。”
城无声没回答,上下把人扫了一遍,“衣服脏了。”
“脏了就脏了呗。”陈巳走过来,顺手往城无声怀里塞了个橘子,问,“你找我有事啊?”
城无声想回答没事,继而又觉得这么回答不对劲,干脆说:“我在监视你。”
陈巳:?
他伸出手,“那橘子还我。”
城无声后退一步,问:“吃饭,去吗?”
陈巳拧着眉看他,最后哼笑一声,转身往巷口走,“你请我就去啊。”
城无声抬脚跟上。
但这顿饭终究没能吃成。
顾千和黄毛失踪,城无声和陈巳赶回靖天,没承想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来,被小痞子一顿好打。
去三月找到人后,城无声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在他看来,黄毛实在太爱顾千了,爱得难以理解。何况,这只鬼来路不明,城无声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他就想问问季留云到底是不是非人者。
这可好,陈巳当即翻脸,恶声威胁。
陈巳是真没能明白,每一次,但凡他觉得这少爷稍微顺眼了点,城无声就能立马搞出点事故来。
城无声呢,一直知道陈巳把顾千视为挚交,所以对他当场翻脸没有任何意外。
甚至。
在自己被威胁的那一刻,城无声忽而明白了件事,福至心灵。
说到底,他和顾千并非水火不容,压根就算不上什么矛盾。
那么,自己和陈巳也并不是对立的。
想明白这个,城无声安然落座于宵夜摊,听顾千他们商量对策,话题从找人延续到可能会面对辙人。
总归是约定好了明天要一起面对。
散场时下起了雨,大家各自道别,陈巳忽而回头说:“走啦,你也回吧,别淋雨了。”
城无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种关心,他很受用。
看来,他应该算是融入进去这个团体了。
事实是,并没有。
第二天城无声赶赴现场时,一路上脸色都很难看,又不晓得自己究竟在生谁的气。
可才停下车就看见小痞子受伤,这人受伤了还要弯着眼挑衅,城无声忽而就觉得所有无名火都被浇熄了。
打辙人并不轻松,结束之后,陈巳走路都摇晃。
城无声把人带去自己车上,凝出一块冰来给他捂脑袋。
外面大家各自忙着,声音偶尔从破破烂烂的后座漏进来,但大体来说,车里很安静。
安静得城无声能听清这小痞子的呼吸声。
这人连呼吸都不安分。
陈巳掀开一条眼缝,问:“你盯着我干嘛?”
城无声移开视线,不做回答。
“嘶——”陈巳琢磨了一会,略微坐起些身子,目光饱含探究地问,“这事明明用不着你搀和,你为什么要过来?”
城无声看向他。
“你该不会是……你。”小痞子迟疑起来,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别是看上顾千了吧。”
城无声:“……”
陈巳眨了眨眼,“真是啊?”
“小陈师父,你真的好有想象力。”城无声转头去看车窗外。
陈巳见他避开视线,反倒来了兴致,“那不然你图什么?”
城无声哪知道自己图什么。
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难得干了件体贴事,结果被架到这个问题上。
同时,城无声注意到小痞子的耳钉不晓得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剩下的那枚隐在碎发里,光芒细碎。
他想碰一下那枚耳钉,想要确认它的温度。
这个念头太过清晰,清晰到几乎要转化为行动。
城无声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后,他转头对陈巳说:“要不我俩打一架吧。”
陈巳刚想打趣,被那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一时间所有话都哽在喉咙里——这少爷是认真的想打人。
小痞子把手里那块冰砸过来,城无声接住,冰上还带着陈巳掌心的余温,但人已经溜下车了。
陈巳朝车里大喊:“神经病!”
哥嫂爱情好难写,删删减减好多废稿(给自己的迟到找一点点理由)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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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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