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两侧摆放着精致的鲜花柱,在这阴沉而细雨连绵的天气中依旧馥郁芳香,酒气熏然,和各种香气混合在一起。
有人已经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言笑晏晏地跟着某些大导演制片人进入被红色帷幕遮挡住的私密空间,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总有人想要利用些什么达成自己的目的。
谢稚鱼看着杯中的红酒泛起一圈圈涟漪,抬头用一种惊喜的语气说道:“傅导,真是久仰大名。”
“今天来之前我还看见热搜上说你利用职位之便暗示他人出卖身体,事后又当作无事发生……原来是真的?”
她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状态,眉目一挑竟有些活色生香,苍白消瘦的脸随着这一明媚骄傲的动作完全展露,不同于之前见面时那规规矩矩,就像是一个苍白影子。
是谢稚鱼的模样。
南初稍感无趣观赏荒诞戏剧的眼神顿住,指骨紧紧捏住了高脚杯,泛着惨白的死意。
楼下的闹剧还在继续,傅导本就猪肝色的脸胀红指着女孩的鼻子怒骂:“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什么后台都没有的贱人还耀武扬威起来了!信不信我马上就找人封杀——”
从宴会厅二楼坠下的高脚杯摔在光滑可鉴的地板上,红色的酒液混杂着水晶碎片流淌,其实声音并不大,但使众人停下动作的是站在二楼女人。
谢稚鱼抬起头,视线似乎在某一刻隔着悠久的时光同她相触,却又顷刻若即若离。
谢稚鱼恍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和南初虽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只要见面就一定会被用来和这个邻居家的优秀孩子做对比,所以她单方面看不惯这个在自己妈妈口中样样都好的人。
让两人之间关系缓和的,是南初母亲车祸身亡的那天,她抱着母亲的遗像下车,冰冷细密的雨打在她的身上,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
【是她妈妈傍上了大款,两人在车上不知怎么得就啧啧……
【哎哟,那小初可怜喽,这下一个亲人都没有,别说上学了,恐怕只能去……】
那时她不知怎么地跑过去,撑伞遮住了南初并阴阳怪气地一条条反驳了那些长舌妇。
后来南初就像是这样,在她毕业后借着酒意开口讨要亲吻时,也只沉默垂下眼眸凝望。
有些尖锐的指甲刺进她的手心,密密匝匝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周围很安静,就连时刻不停的乐曲也停了下来。
南初慵懒随意地看着台下的观众。
墙上的繁花画作在其身后,如同守卫版拥簇着她,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从浑圆雪白的肩头滑落,清冷如霜的眼眸朝下一瞥,只平静地开口说出一句话。
“很吵,都散了吧。”
这并不是询问,而是作为主人家的通知。
她转身,只给台下的众人留下一个混进身后黑暗中的曼妙背影。
一场宴会就如此,在女人不可置喙的命令下到达了尾声。
“你知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哄住那个傅导和你见上一面!”许丽胸膛起伏,却又因为怕被人听见而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要是真有那么清高,就别和繁星签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同意公司的任何决定,你这么做——”
谢稚鱼放在口袋中的手捏住了录音器,正准备说些什么让这个人再肆无忌惮地爆出更多的料。
她并不想留在这个能继续看见南初的地方,当演员也不是她的愿望。
却没想到许丽在接起电话后脸上的表情突然趋于谄媚:“……是是是,我们稚鱼什么都能做,包在我身上!”
她挂掉电话,用一种像是看货物的眼神打量了一番谢稚鱼:“难怪你敢当面给人难堪,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娱乐圈里这么多人都知道南初喜欢黑发雪肤,眼神要像是小鹿一般莹润活波的女孩……你的话,表情太沉郁了。”
“喏,《宫城月》女二号试镜,以你的能力想要一步登天,要么背后有资本,要么就是有金主嘛~”许丽语重心长地将自己的经验分享,满脸都是贪婪**。
“不如你给南初的助理打个电话,反正只是走个过场的事,完全没必要还去试镜这么麻烦,对吧?”
谢稚鱼摇摇头:“我没有电话。”
接下来,无论许丽怎么试探,她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只是看向车窗外沉闷的雨丝。
炙热的阳光很快将昨夜的雨洗净,清晨的鸟雀在窗台上跳跃,并不时停下步伐,将尖喙伸进蓬松的翅膀中梳理羽毛。
谢稚鱼才刚开门就听见隔壁一个也住在这里的演员正背对着走廊打着电话。
“我当然看见了,还好热搜上有关于南初的消息把我的事压下去……现在怎么办?什么私联粉丝、都是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办?!”
“真没有!”她扫了谢稚鱼一眼,又很快压低声音,“发律师函吧,趁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宴会之夜的热搜上。”
谢稚鱼掏出手机,先是熟练地无视了经纪人的好几个电话,点进热搜。
#南初
或许其他明星需要更加炸裂刺激的话题,但南初只需要姓名就可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她翻了翻这条热搜,还有粉丝趁着热度发出了剪辑好的人物集锦,从刚出道时扮演的女配角,然后再到工作室时不时流落出来的照片。
姐姐真的好专情啊,和未婚妻十年前就在一起了,呜呜呜我也好想要个这样的姐姐。
真要这么专情,怎么十年都结不了婚?我有个亲戚也在娱乐圈,都说南初挺花心的,时不时还会亲自选妃。
你想选还没得选呢!姐姐选妃我第一个报名!而且姐姐至今还在给当年意外去世的前女友扫墓,这还不能说明她专情?反正你这种chun种就硬黑!
接下来的评论很快就变成了粉黑大战。
谢稚鱼其实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寻找有关于过去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当年为了和南初在一起和妈妈断绝了关系,或许是因为她确实赌错了,这让她更加怯弱不敢面对。
但总要面对的。
她眼睫轻颤,很快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最起码让她知道妈妈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
带着些许闷热之意的微风吹过,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破败的街道。
“这附近的地早在几年前就说有富豪买下来要发展成商业街,一直拖到现在。”出租车师傅很善谈,可能是见她的表情不对还耐心解释:“住在这里的人老早就拿着丰厚的钱款走了,一般没什么人在。”
谢稚鱼恍然点头,看着出租车顺着阳光的方向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她站在楼下犹豫了几秒,抬脚走上了布满灰尘的楼梯,自家的门上还留着她小时候的乱涂乱画,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手机的铃声响起,耳边再一次传来许丽的声音:“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到底在哪?怎么不接电话?”她开口威胁,“就算有人保你,但不配合公司的安排,到时候赔偿金……”
吱呀一声,面前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
一道影子正正好扑了出来,紧紧地搂住了她。
乌黑的发擦过她的鼻尖,清浅的花香以及酒气将其完全包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滚烫的手臂越缠越紧。
南初的整个人都泛着热意,双目迷蒙,就连口中吐出的热气也如此滚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
“鱼鱼,你一直都没来梦里见我。”她在梦中之人的脖颈处轻轻嗅闻,用一种暧昧的姿态啃咬住女孩精致小巧的耳垂,然后继续往下。
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楼道中响起,伴随着窗外的蝉鸣。
“……”
她用力推开了南初。
“咳咳咳咳——”灰尘四溅,南初的眼周晕染着深深浅浅的薄红,泛着水光的干裂嘴唇微微开启,然后吞咽了下去。
稍显凌乱的黑发挡住了半边脸颊,但露出来眼眸却美得惊心。
她闭上眼睛,的咳嗽声依旧没有停止,就像是想要将跳动的心脏也咳出来一般。
谢稚鱼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从胸膛中翻滚而出的闷痛让她口不择言:“对着早已死去的人痴心一片,这会让你好受一点吗?”
“真这么爱,你怎么不去死?!”
南初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只是愈发执着地想要重新牵住她的手指。
楼道内只有在阳光中闪烁的灰尘碎屑在空气中飘荡,谢稚鱼突然觉得和一个生病的醉鬼没什么好计较的。
“算了。”她垂下眼眸,找到南初的手机拨打了上面写着经纪人的电话。
等陆悦带着人匆匆赶过来时已经快下午了,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带人在南初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到处寻找,唯一遗漏了这个最开始的地方。
她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南初松了口气,又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身影,只好先让人小心地将已经昏迷不醒,脸上带着憔悴病容的女人带回去。
谢稚鱼站在楼上,看着在逐渐沉滞的暮色中远去的车辆。
谁能想到当年母亲所说的话一语成谶,南初确实不是良配。
她低下头,终于有时间查询有关于这个小区的消息。
而将这片区域买下的,是南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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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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