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快哭了。
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得可怕，没有光线，没有声响，他感觉自己像在一台没有被打开的机器内部，一切都停留在上一次被关闭时的状态，除了程桉自己的意识。
程桉这两天熬夜熬了个对穿，本来他还在做新角色的爆料视频，约好了今晚和粉丝上测试服一起录制新角色各项技能的评测解说视频。
拜托啊，他这种攻略评测向的up，资讯的第一时间发布是非常重要的，时间耽误不得流量更耽误不得。
但是如果倒回之前管家叔叔叫他出去吃饭的时间点，他绝对会乖乖出去吃饭而不是继续埋头剪视频。
你看，都把自己剪迷糊了，哈哈，鼠标呢，电脑呢，为什么是这种虚无的感觉，哈哈……
啊啊啊啊！我靠啊我是不是猝死了！
程桉欲哭无泪，他灵魂里的恐惧和呐喊无法通过□□表达出来，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像一个轻飘飘的魂，飘在空荡荡的虚无里，他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恐怖的猜想。
如果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又有意识的话，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猝死了，而这里是死后世界。
……所以马上就要见到真正的宿伞之魂了？程桉觉得自己没法冷静下来，他如果还有自己的身体，大概会一直发出怪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种虚无中，时间的流速已经无法被程桉感知，程桉只觉得自己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玻璃开裂直至破碎的清脆声响。
吗的，玩第五人格魔怔了，死了还能听见游戏加载声，不对，都说人死了最后消失的是听觉，难道死前又开了一把？谢邀，那我程桉必须上热搜，给我追封一个第五人格最敬业up主的谥号，谢谢第五人格谢谢某站。
而接下来，程桉所在的世界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这种点亮，并不是久处黑暗之中的人突然见光的刺眼明亮，而是像电脑突然开机，五感剥夺之后突然被单独赋予了视觉，安静又诡异。
……靠，程桉看着眼前的世界，这才发觉刚刚的加载声不是幻听，还真是第五人格启动了。
但启动的人不是程桉，程桉是被启动的那个。
他正站在归宿的正中央，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管风琴归宿音乐和水声，借着沉默宫殿暗黄的灯光，程桉看见对面大水族箱里的鲨鱼机械地游来游去，和在屏幕里看到的视角完全不同，程桉现在几乎是需要把头整个仰起才能看到水族箱的全貌和沉默宫殿的屋顶，当他本人站在沉默宫殿中央时，才感叹其实这个归宿也不算小，而之所以是他本人在归宿里，是因为他的身体，或者已经不能叫做身体了，程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粗糙的布艺手工，身上勉强看得出精致的服装，剪裁得体的燕尾服但是手肘处、手腕处露出的棉花……
经典求生者造型，如果有镜子的话，程桉应该还能看到自己的纽扣眼和嘴角的缝线。
凭攻略up的职业素养，这身衣服属于这赛季精华二里刚出的新求生者。
程桉接着尝试动了动双脚，他刚才已经尝试着转动了头部观察了环境，也抬起手观察了自己，他现在想走起来，走到“自我审视”那面镜子前面。
“嗯，那好吧，我允许您的好奇心。”
你谁
接着，这具棉花娃娃身体突然一松，那种被人提捏着后颈皮的压迫感和控制感明显消失了，程桉还没把疑问诉之于口就发觉随着自己的想法，他可以走向镜子了。
虽然程桉此刻非常急切焦虑，但是在归宿里，步伐就只能这么均匀而缓慢。
他尝试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走向镜子的过程中，他能听见脚下传来的脚步声，但是自己却没有踩在地面上的实感，听觉和触觉完全割裂开，作为一名游戏up，他清楚知道这是模型动作和后期配音的配合，但是作为这个模型本身，程桉现在在棉花娃娃里无声地尖叫。
太诡异了，无论是旁边的沙发还是脚下的地毯，织布建模的仿实物感都太诡异了，打第五人格的都骂过队友伪人自己也当过伪人，但现在真成伪人了！
程桉的尖叫没有通过棉花娃娃的嘴传出，但是能被刚刚发色的那个不知名人物听见，程桉一路尖叫着控制自己走到了镜子前，他很确信自己又听到了刚刚那个声音响起。
“啧，嘘——”
程桉诡异地安静下来了，人恐惧到极点后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这个声音在嘘什么！明明自己都说不出话来，这个棉花娃娃求生又没有声带供自己使用，求生的声音是和动作按钮、局内动作一起配合发出的，建模不是身体，只是视觉展现。
所以这个声音嘘的对象只能是自己！他程桉本人！
“哥，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你就答应我一声行吗，到底咋回事啊哥。”
……
没有人应答，而程桉也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新求生者，主持人。
“我这是死了还是幻觉，到底怎么回事啊，哥！你还在吗刚刚那个哥，我之前听到你声音了！第五人格没有你这个人啊，你是跟我绑定的？我玩第五人格的时候没有归宿旁白啊！”
……
“……我真产生幻觉了？这主持人的背景故事也没说他是双重人格啊？”
接着，程桉看到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主持人挠了挠头，发出了疑惑了声音。
（系统指令——动作：疑惑）
“？我嘞个！！！！鬼上身是吧！我靠谁在操控我啊！”
“……噗”
程桉向wy爸爸发誓他绝对听到有人偷笑。
很恶劣的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慰感，带着几分轻蔑，笑声中有单纯的恶意，好像他的恐慌和反应真的很可笑很逗乐一样。
归宿里的所有家具，都没有交互的按钮，对于程桉而言，他的视角里就只有死一般寂静的宫殿，和不断在重复着游动轨迹的鲨鱼和海龟。
于是那声嘲弄的笑，成了在这诡异寂静中唯一的活人气息。
“哥……你好，你应该能听见我说话的对吧，我叫程桉，我本来是个游戏up主，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你能跟我说说话吗……我这是怎么了”，说到后面，程桉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哽咽，“这里不是第五人格的归宿吗，我为什么会在里面，我为什么成了新的求生者了，我……我死了吗”
“求求你了，你跟我说说话吧，你明明就是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啊，求求你…”，程桉有些崩溃地想，如果这是一场噩梦，他要如何才能醒来呢。
但是镜中的主持人，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姿势，纽扣眼根据系统的设定，按照固定的频率眨动着。
程桉抬起手，镜中的主持人也抬起手，程桉只觉得自己一阵崩溃得腿软，他觉得自己像坐在舟船之中，恍惚了一下就几乎要晕厥，但是镜中的主持人，依然按照系统的设定站立着，这种违和的诡异感，让程桉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嚎啕的哭声刚起，那个低沉恶劣的声音便不紧不慢地再次出现了。
“哎呀，本来没有打算把您惹哭的，我吓您吓过头了吗？是我的疏忽，允许我向您致歉。”
程桉被吓得一时按住了暂停键般，喉间发酸的哽咽硬是憋住了。
“您受到了惊吓，请去沙发上歇一会吧，用这个玩家的精装归宿作为我们初遇的地点，我还是很会选的，希望您也喜欢。”
语气优雅如流淌的大提琴声，但是不难听出逗弄和恶劣的本质，与这声音伪装出的关心和矫作的绅士体贴完全不同的是他的做法，程桉只觉得这具棉花娃娃身体一紧，他尝试着动了动，发现果然，除了视野，剩下的动作已经不再如他所愿了。
“请不要慌张，我只是在邀请您就座，稍安勿躁。”
程桉不受控地走到了沙发边，听见了交互按钮被点击的声音，接着不受控地坐下了，主持人是优雅体面的人设，尽管燕尾服的后摆穿模，仍然摆出了翘起二郎腿倚靠沙发的坐姿。
这声音里的恶劣不加掩饰，但依然是程桉此时的救命稻草，他打了个哭嗝，忙问道：“所以你是谁，我怎么了，我为什么……”
“嘘——迷路的小羊需要指引，就像此刻的您与我的相遇，您好，亲爱的程桉先生，我是第五人格游戏系统no.32xxxxxx88，没错，是您尊贵的游戏ID号，您可以把我理解为您专属的心易一对一客服，也可以把我理解成您接下来在第五人格中的所有行为的代码指令。”
“那我为什么……”
“嘘——这是您第二次打断我说话了，但我会宽容地回答第二个问题，您没有死，这里不是死后世界，如您所见，这里是游戏的本身，而您，是新求生者，主持人，您会随机成为任意一位在局内选择使用该角色的玩家当局游戏内所使用的‘主持人’，具体ID将由我荣幸地为您匹配。至于您出现在游戏内的原因，我合理推测是代码恶性bug，此bug是游戏根据玩家过往游戏内行为预测过度而产生，预测过度则会使该代码成为类玩家意识 ，并非玩家生命体本身，此条意识代码有概率被写入游戏局内，但是早已修复，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了。”
“……”
“……”
程桉是个攻略向主播，系统的话很直白，他能听懂，但是他不敢相信。
“程桉”，不是程桉，是程桉的行为代码录入游戏内后因为过度预测形成了代码意识？
所以自己没有身体，因为自己是条第五人格的代码？？
系统：“回答完毕，所以您可以接着向我提问了，请您不要冷场，我会感到尴尬。”
“……不是你说我打断你吗，挺荒谬的哈，照你这个说法我也不用继续问了，因为我本来想问你我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的。”
“您并非来自现实，因为您就诞生在此处，所以我无法送您回所谓的现实世界，尽管每次这条bug诞生都会哭喊着回到他们的现实，但最后均不了了之，而在这中类玩家意识bug修复后已经很久没有能和我交流的代码了，所以我会帮您屏蔽总系统的检测，以保护我们珍贵的相遇，就像我保护我自己的意识一样。”
程桉拒绝相信，他觉得荒谬，而这个系统该死的能够自圆其说。
……合着你也是意识代码是吧，你是谁的意识代码，吊五策划吗……
吗的，真扯淡。
“不得不说，您的哭声很可爱，我很喜欢，您的哭泣是根据程桉玩家在模仿者游戏中的语音录入智能预测而成，但因为文明游戏相关规定，脏话会被屏蔽，所以我很高兴听到您学会脏话，您说脏话很有趣。”
……吗的，这个鬼系统还在胡扯！
“……你不会觉得我相信了吧，什么意识代码，太可笑了吧！我就是程桉本人，我有记忆，我有身份，我记得我爸我妈我记得管家叔叔，我甚至记得我银行卡密码！我……我不是，我不是……”，程桉说到这，语速放缓，哽咽了。
我不是个代码……
愤怒、恐惧、不敢相信系统说的鬼话但又担忧系统说的是真话，程桉只觉得所有的违和都有了理由。
不是真人，所以自己没有真实感……
我真的是代码吗……
系统突然一改恶劣逗弄的语气：“答疑时间结束，玩家已打开第五人格游戏APP，请‘主持人’回到苏醒时所在位置，此位置为玩家上次退出游戏时角色停留的位置，请勿擅自移动，否则会被总系统检索位置异动bug并修复。”
接下来，这个声音像是突然凑近了，除了无法感知到气息，无论是气声还是音量都如同凑到了程桉耳边的耳语一般：“不要被总系统检索哦~会变成更新公告里被杀死的其他bug朋友一样，变成玩家眼里普通的更新数据，实际上却是冷冰冰的尸体哦~”
“也许您不敢相信，但是我没有欺骗您，我太寂寞了，所以我喜欢您，也珍惜您，所以请您乖乖听话，这样才能活下去，也许有一天就能回到您以为的现实咯~”
“听我的话，这是您想活下去唯一的选择。”
程桉已经回到了原位站着，他能感觉到玩家上线了，随着玩家屏幕左侧的遥感，他也被移动到各类家具前互动，他绝望地听着耳边系统仍然低沉蛊惑的话语，求生的**让他不敢乱动，只把自己的一切行为都交给了未知的玩家。
“别怕，把自己的使用权交出去吧，接下来，您将进入排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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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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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华丽归宿，拎包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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