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推演结束后，程桉在后车座醒来，他花了一点时间反应，想起自己还在机场的停车场，机票是明天一早的，不用那么着急值机，还能在车上再睡一觉。
他在车上发了会呆，但是就算是宽敞的后排，窝在车里保持一个姿势也很憋屈，程桉下了车伸了个懒腰。
游园会一共有三天，程桉出席的是第一天的日程，游园会还有两天，所以按道理来说，作为技术人员出席的顾泉现在应该在wy安排好的酒店里休息才对。
但是现在程桉打开车门，刚打着哈欠溜达着走出停车场，却迎面遇上了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顾泉气喘吁吁地准备跑进停车场，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视线略过一个个车牌，却在门口看到了带着笑意抱着胳膊的程桉，他倚在停车场的柱子上，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没卸妆的程桉好看得有些疏离。
顾泉愣住了，他扯了扯自己已经剧烈的跑动而歪斜的卫衣挂绳，眨巴着眼低下了头，似乎没想好说什么。
“来找我？”
“不是。”
反驳得太快就是欲盖弥彰，程桉笑出了声。
顾泉于是找补道：“您……你白天想问我什么。”
他很紧张，程桉倚靠在柱子上的全然放松的姿势让他更紧张了，今天VR区出现的技术问题比较多，而想要体验的玩家和粉丝数量非常多，他没法按时回到酒店，他不知道AI指令会不会露馅，虽然顾泉一直都知道程桉很聪明，但是他也不想那么快就暴露。
在游园会的时候程桉还是一副急切想要知道什么的表情，但现在，他半张脸匿在停车场的昏暗中，显得有点高深莫测。
“不打算问你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顾泉没接这话。
“不请我去你那坐坐吗，你们公司安排的酒店应该不远吧，否则你没法这么快就赶过来找我，你刚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的？”
顾泉暗暗心惊，心虚又虚张声势地看着程桉，卫衣帽绳已经被他自己揪得老长。
“离我刚刚登出游戏到现在也才十五分钟吧，能用十五分钟就跑到机场的距离，也就附近的全季或者橘子吧，”程桉观察着顾泉的神色，“不对吗，哦对，你们公司的话，应该是亚朵吧。”
顾泉对上程桉眼神的一瞬间立刻就像烫到了一般偏开，程桉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直起身从停车场走了出去，顾泉立马跟上了。
“不是来找我的？那你跟着我出去干什么。”
顾泉没有接他的话，准确来说，从刚刚开始，他的脑袋就像缺氧一样一直在发懵。
“你晚上还要进行这么一堆操作，标间肯定不行，大床房吧，正好，没有别人，你跟我把话说清楚。”
顾泉像个犯了错被领回家的大型犬，跟在程桉的身后，走了老远才小声嗫嚅了一句：“亚朵在另一个方向。”
程桉脸上刻意摆出的淡然与游刃有余僵住了一瞬，他暗暗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转身加快了脚步。
顾泉愣了愣，稍微迈大了步子，和程桉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到了亚朵酒店，这个点，一楼大厅居然有不少人，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的人不少，有的甚至托着顶夸张的假发，程桉猜测那两条像黑色的长海带的假发应该是明天cos美智子用的。
甚至有几个粉丝认出了程桉，大着胆子和他打招呼，程桉回应了之后进了电梯间，粉丝们对着后面的顾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遇到桉桉了！桉桉也住亚朵！不过另一个穿卫衣的高个帅哥是哪个up，有没有认识的姐妹，他好帅，求安利。”
“怎么听着像大佬？”
“？？大佬和桉桉住一个酒店！”
电梯间，顾泉给程桉递出了自己的房卡，刷了房卡后顾泉小心地绕过程桉，按了12楼，又小心地绕回去。
房间是1203，刷了房卡进屋后，顾泉轻轻把房门带上了，程桉看到房间里书桌上连着好几条不知是何作用的数据线的电脑，程桉一个转身狠狠地揪住了顾泉的领子，把他推摁在了房门上。
“是不是你干的！网易VR项目的主工程师顾泉，我早就该想到了！”
唔，掐到皮了，有点疼，顾泉顺从地垂下眼睛，抬手轻轻搭上了程桉揪住他领子的手，正在气头上的程桉却以为他要挣脱，于是更加地用力地揪得更紧。
“说话啊！”
嘶……
“是我，你愿意听听原因吗。”
程桉比顾泉矮一个头，刚刚在气头上未曾注意，程桉一抬头，在顾泉坦然温和的眼神中看见了恶狠狠的自己，这才注意到自己凑得太近了，再稍微抬一点头，就能碰上顾泉淡色微抿的唇。
程桉于是猛地撒开了手，用着和微红的脸不同的语气冷冷地说：“除了整我，想不到别的原因，好玩吗，看我一开始被困在游戏里那么害怕地求你，还有我挨的那些炸弹、镜子……”
程桉越想越气。
“所以后来就换我来操作你了，因为你说你不想挨打了，我也不知道通感做得那么逼真，明明代码设置的时候玩家只能感受到推力的……”
“我还得谢谢你？！”
看着眼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老老实实原地罚站挨骂的顾泉，程桉想到了游戏内嚣张恶劣的系统，突然气上心头，猛地推了一把顾泉。
虽然觉得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顾泉只是晃了晃，虽然神色更委屈了。
“你还在游戏里说喜欢听我哭，还让我在地下室被人撅，你太过分了！我之前真心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我那次在停车场哭了多久，你就安静地陪了我多久，结果居然是变态地欣赏？我知道这件事我报警也没有多大用，你没有对我造成实际上的伤害，但是你擅自用你们公司的VR技术把我拉进游戏里，你别想在网易继续干了，你等着网易跟你打官司吧！”
眼瞧着程桉越说越严重，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了，顾泉慌张了起来：“那喜欢的人在你手里变成了可以操作的棉花娃娃，谁会忍得住呢！”
程桉背对着顾泉，所以顾泉看不清程桉的神色，他只能接着往下说：“我喜欢你，但我无意冒犯你，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帮你而已！”
“无意冒犯？”，程桉简直被气笑了，“只是想帮我？”
顾泉走上前，轻轻扳住程桉的肩膀，让他转过身面向自己，顾泉轻下声来：“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那天在线下游园会遇到你，我很开心，我本来是想找你要个签名合影，却发现你越走越远，然后在停车场一个人躲着哭起来了，你哭得很伤心，哭了很久，我很难过，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想帮你。”
“这就是你帮我的方法？你……”
“张叔是我母亲的邻居。”
程桉被打断了，听到顾泉这句话，他惊得睁大了眼。
“你父亲出了事故之后，张叔被叫去了警局协助调查，他几天都没有回来，我母亲有点担心，后来张叔不知怎的有了谋害程氏董事长的嫌疑，我母亲也被叫去，证实张叔那天的不在场证明……”
程桉安静了下来。
“张叔是独身，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他最担心的人是你，所以，我们都只是想帮你而已。”
顾泉说得恳切，他还没有说完，但是程桉很明显不想再听了，他挣开了顾泉的手，顾泉扶住他肩膀的手很温柔，但程桉依然用了十足的力气推开了他，他像变了个人一般，又像是终于脱下了伪装：“多此一举，多管闲事，无论是你，还是张叔，还是我爸，打着爱的旗号，做着愚蠢的事。”
说完，顾泉抿了抿嘴，低着头轻捏住了被程桉狠狠挣开的手，程桉没有理会顾泉受伤的神色，拉开房门，把酒店门摔得震天响。
早上的飞机，中午就回到了程桉的城市，程桉到家后把行李丢给了陈姨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张叔……张叔现在应该在疗养院照顾他爸吧，因为平时程桉的上午都在睡觉，所以上午的时间张叔一般都在他爸那边。
他爸出车祸之后，抢救了三天，他爸的秘书是个死脑筋，刹车线人为剪断的痕迹当然瞒不过保险公司，但是当时对家公司正和程氏竞标，他爸秘书当时就报了警，准备和对家公司大干一场官司。
当然不是为了给他爸伸张正义，只是为了拿下项目，对家公司肯定也傻眼了，本以为是苦肉计，结果人还真在ICU躺了那么久。
对家公司肯定不乐意，彻查的结果就是，程桉眼看着也要被牵扯进去了，他天天在家，车库里的车随时都能被他动手脚，那天家里的人也没有办法给程桉提供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因为程桉压根就在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审完一轮，最后有嫌疑的反而是本来有不在场证明的张叔。
还是他爸恢复意识之后，说不再追究，张叔才放出来。
程桉躺在床上发呆，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泉会知道，也不知道顾泉知道多少，他也不想等张叔回来再去质问他，折腾了一晚上，他很累…很累……
隐约是对这个每年都追到现场、却表达着和寻常粉丝不同的喜欢的顾泉也有好感，程桉那天的痛哭像是戒备心很强的猫翻起了肚皮，顾泉靠无声的陪伴和安抚得到了猫的认可。
但猫并不想让喜欢的人类看到自己捕猎，它在人类的面前，只会夹着嗓子装出无害，博得喜爱和怜惜。
偏偏连你，连你也要来教育我……既然知道这件事的话，你一定很讨厌我吧，我其实和肖恩·门德斯一样，我也是个扭曲的、黑暗的坏人，程氏是我的公爵府邸，我爸就是公爵，而在网上发发视频获得称赞，就是我的喧嚣马戏团，可惜，和喧嚣马戏团的下场一样，得到的是低劣的“小丑”评价。
想到这，程桉突然有点好奇，后面肖恩经历了什么。
喧嚣是多么难得的舞台，但是程桉已经知道喧嚣和月亮河公园，还有里面的人们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那肖恩呢。
……
晚上六点，程桉准点进入了游戏中。
“系统”今晚格外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程桉轻声说：“开始吧。”
“系统”开始了匹配。
推演7
名称：糖果与棍棒
内容：挨了棍棒才能得到糖果，得到糖果之后才能更好地被掌控，这里有他珍爱的一切，他是马戏团的“母亲”。
目标：利用手持物话筒打断监管者技能1/1/2次。
结论：一张演出照片：裘克用钦慕的眼光看着玛格丽莎，玛格丽莎牵着瑟吉，瑟吉却用阴沉的目光盯着麦克手中的爆弹，瓦尔莱塔在观众的人群中殷切地寻找熟悉的礼帽，帐篷的一角露出了野猪的鼻子，而肖恩·门德斯张开了双臂，一手握话筒一手持手杖，他站在舞台中央，笑得自信又开朗。
今晚的匹配不太顺利。
程桉明显感觉到顾泉不在状态，他第一把救人失误，被打了双倒，别说打断监管者技能了，他甚至没有机会用话筒就上椅了。
一败涂地后，他小声地对程桉道歉。
第二局，遇到了歌剧演员，追击型监管的暗影之跃很快就拉近身位，尽管话筒能够打断技能，但是凭借快速近身的普攻拿刀能力，还是速溶了。
推演完成了就行，但是顾泉墨迹着没有点亮推演任务，程桉有些不耐烦。
“抱歉，今晚一直在让你挨打，今晚……溜得不好。”
“……没事。”
程桉回得冷硬。
“那你想听我把话说完吗……”
“还有什么话说呢。”
“剧情组把新求生的剧情写出来之后，我觉得你和主持人很像，所以我想让你有机会切实地体验一下剧情，就当是放松一下心情。”
“现实不会允许你做这些事情，但是游戏的剧情可以，哪怕只是让你短暂地在剧情里爽玩一下。”
“我……你父亲确实很过分，所以我只是不想让你哭了。”
程桉长长地，沉默了，然后突然笑了：“我以为是教育片，结果是什么，童话故事？你是满足愿望的阿拉丁神灯？”
“你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吗，我不仅在游戏剧情里爽了、开心了，回到现实还打算继续效仿，毕竟我第一次没有得手，你会阻止我吗。”
“会的。”
程桉想要耸耸肩，但是主持人的模型做不到，只能发出一声嗤笑。
“我阻止你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被抓了，我就没法继续追求你了。”
他说得诚恳，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程桉如果进了监狱，会耽误他的追求进度，这让他很苦恼。
程桉大笑出声，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顾泉在电脑的那头听着他的笑声，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好像不生气了……
好极了，果然能做出把人拐进VR里、编了一大堆说辞就为了哄人开心的游戏总工程师，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伏笔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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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推演7，糖果与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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