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这个身份第一次去见池言，我特地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能说，当我像个花蝴蝶似的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那群同事一个个都在偷偷地打量我。
但我不在乎。
没有哪一件事情会比与池言见面更加令人紧张。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约会的那天。
当时我在损友的帮助下，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上平时绝不会穿的长裙，早早等在了我们大学图书馆前的草坪上，整个人一个大写的忐忑。
当时的我虽然纵观了上千本小说，前人的经验也参考了个差不多，但第一次约会，到底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池言就是在我这样的状态下，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当时的他，简简单单一件白色T恤，休闲的牛仔裤，经典的球鞋，在背个单肩包，真的是帅毙了。
而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也跟当时差不了多少。
我几乎可以说是焦躁地等待在了约定好的包厢内，要了一杯茶水，静静地等着。
然而，直到茶水都凉了，我都没有动嘴喝上哪怕一口。
池言出现了。
包厢大门“吱嘎”一声打开，我的手指也随之颤抖了两下。
说不紧张，那就是自欺欺人。
我背对着大门，下意识地停止了腰板。
说句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嗨，你好啊，我是顾曜彬。”
傻透了。
或者——“你好，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追你？”
依照池言的性格，大约会当即离开。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向，要打开那尘封的柜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我不急，只要最后，他是我的。
“你好。”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而他的脚步也在我的身后停止。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竟然一瞬间进入了状态，忐忑的心跳突然就平息下来了。
我转过身，抬起头，用这具身体与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伸出了手，是要与池言握手的意思。
——池言不喜欢跟任何人有过于亲近的肢体接触，除了我。
果然，他不露声色地蹙了下眉，只是在“外人”面前，快速地隐藏了起来，他也伸出了手，与我的手稍稍握了一下，随即快速地抽出。
手中属于池言手指的触感还未消失，我有些留恋，但却不能表露。
这令我有些不满，但一切都已经重头开始，我必须徐徐图之。
我不想吓到池言。
“你好。”池言在打量我。
我对他笑了笑，我知道我现在的相貌的确不错，希望这庸俗的皮囊能够得到池言的喜欢。
可惜，池言只是单纯地落座，坐在了我的对面，对我的态度非常疏离。
这种差别，令我有点难以适应。
我调节了一下这种心理落差，对着他露出了个我自认为还算是亲切的笑容。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曜杰广告新来的运营助理。”
池言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的迷茫，疲惫的眼眸之下是深深的不解。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作为运营助理，似乎也无法确定这次的合作方，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我点头表示理解。
我现在的这个职位的确是很低，甚至没有一点话语权，我这么匆匆忙忙地把他喊出来，的确是有些唐突。
他似乎有点不快，好像认定了我在浪费他的时间。
糟糕，第一印象似乎不太好。
我真是哭笑不得，实在没有想到换个皮囊，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相反的印象。
追男朋友之路遥遥无期，我深感悲伤，但我不怕，我现在还活着，我有的是时间。
“你先别急，我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但是作为合作，总要让给双方得到好处。”
池言是明白的，他挑起细长的眼角，抬眼挑眉看着我。
对我来说，是世上最吸引人的勾引。
可偏偏他这个当事人全然不知，纯洁到令人牙痒痒。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认为，我之前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不。”我开口打断他。
似乎被我的拒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只得停下来等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说。“我说的是我得到的好处。”
他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不悦来，他拿起了手边的背包，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池言的胳膊好像瘦了很多。
当我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才恍然发觉，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竟然已经比池言还高了。
甚至还高了半个头，就这个高度，我甚至能够看到池言那可爱的发旋。
这是我从前不曾能够看见的视角，一时之间，我诡异地发觉一切都有点不一样了。
我的接触令池言意外，但好在我因为内心出现的荒诞陆离的种种，而快速放开了他的手，这才使他没有生出更为浓烈的抗拒来。
回过神时，我正好看见了池言那充满了警惕的眼睛。
我从上而下地看向他，突然觉得池言好瘦削，一双眼睛也没有精神，似乎比前一周还疲惫的样子。
我好想立刻将他搂进怀中，疼疼他，告诉他，不要伤心了，我还活着。
——可我不能。
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自己的指腹中，心中的痛惜自责难以言表，我压抑着内心对自己的愤怒，尝试着用最平静的声音说话。
“你去听听我的要求？”
“不必。”池言冷冷地回答。
“不会与你的原则相左。”我无奈地退让了一步，“我只是想要交你这么一个朋友。”
池言的表情变得很微妙，这或许是他最近遇到的最神奇的事。
说实话，如果让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人，我肯定翻个白眼直接离开，但我知道池言不会。
他这个人，虽然有着冷漠的外表，却其实有着最柔软的心。
他实在是不容易将任何一个人想的太坏。
池言只是很困惑，他的困惑甚至都可以从他的表情中完全表露出来。
“广告业，多个朋友，多个路子，更不用说，你是个很厉害人。”我说的是实在的实话。
在我的心里，池言相比太多同行业的人，厉害太多了，他缺少的是机遇与背景。
这个时代，早已少了最纯粹的公平，唯一还算好的，它至少还有相对来说的公平。
我相信，终有一日，池言能够在这个行业中闯出一番天地。
只是，我想要通过我的努力，让一天更快的来临。
“我只是希望能够选择一个对我们公司更为有利的方案合作。”我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内心竟然无比的平静。
池言还有疑虑，但他当然也猜不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不愿意跟他人结恶，这也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那么，现在可以聊聊吗？”我伸手，示意他落座，顺手还将对方手中的背包顺势收到了自己的手边。
“诶……”他似乎没有想过我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伸手再想抓背包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这样的情况，他最终只能先落座听听我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我们先点菜，随后慢慢聊。”
未免池言拒绝，我选择继续说话。
“我请客，服务员。”前面一句我是跟池言说的，后面一句是对站在包厢门外的服务员喊的。
服务员走了进来，“是要点单吗？”
“嗯。”
我点点头，随口报道：“一份驴肉火烧，一份药膳驴肉火锅，一份小酥肉，一份蟹肉驴肉羹……先这些吧，不够再点。”
我看向池言，看样子的确是在争取他的建议，但实际我认为池言一定喜欢。
池言果然很意外，他对我显然已经充满了好奇。
当然，更多的，应该是怀疑与警惕。
“好的，这里再跟您核对一下……”服务员笑着复述了一遍，这才拿起点好的菜单离开了包厢。
我自然地为他倒了一杯椰奶。
我觉得对方的表情在我倒下椰奶的那一刻，很是一言难尽。
在他眼里，我应该已经成为了一个奇怪的人。
可我当真并未觉得哪里有问题，这是以往我与池言之间自然而然的动作。
然后，我又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状若无意地问：“听闻，池总在校时，便已经完成了飓风广告的寻峰计划。”
池言的瞳孔微缩，却还是道：“不过是简单的设计项目，本校的许多人都完成了这项计划。”
“你过谦了，你可是第一名，甚至还破格拿到了飓风广告的offer，不是吗？”
这件事我清楚得很，毕竟当时池言因为这件事还纠结过，最终还是我给他解了惑，他这才踏上创业之路。
“这些事情，与我们的合作有关吗？”池言问。
“你不想要这个合作了？”
池言当然想要，他为这个项目到底付出了多少，我是知道的。
若不是我的死，打得他措手不及，他一定不会错失这次的合作。
所以，我要将这次的合作还给他。
池言有些生气，我看得出来。
这样的表情，让他总算稍微显出了一些精神气来。
“既然想要这次的合作案，那就和我好好吃这顿饭……”我顺便拿出了手机，问：“加个微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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