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樾刚走出房门,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纪云起。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似是平常,却总觉哪里有些不同。槲樾看着他微张的嘴,没等说出什么便先开口,“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去,但他还是选择老实跟上。他不觉得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会突然待见他,如今能这番心平气和的说话,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两人径直去了书房,纪云起跟在后头将门关上,坐到槲樾对面。
一个面具被推到他眼前,正是祁水穷一只戴着的鹿面。
“这个面具眼熟吧。”他抬眸只是着纪云起的眼睛,“他后来一直戴的,可是这也是他离开你之前戴着的那个。”
想到什么,他语气又冷了几分,“知道怎么做吗?”话虽是问他,却不准备给他回答的机会,又或许是他知道这人不可能回答出来。
他继续说道:“普通玄铁面具嘛,就是玄铁敲敲打打就成了。我也说了,那是普通面具,这个就不一样了,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噬魂面’,‘吞噬’的‘噬’,玄铁做成后引入面具主人一半的神魂封在里面,其作用便是忘人忘己断情绝爱。”
他话止于此,没再说,至于祁水穷面具筑成不过几天就因恢复记忆坏掉这事,他没说;赵清海拼死保下祁水穷的魂,他也没说。因为他觉得,如今说这些,似乎没什么必要。
这些是他知道的,自然有他不知道的,那便是这鹿面根本不是当年他给祁水穷做的那个,而是祁之逸送给祁水穷的。
祁水穷不知道的是,这面具和他的狐狸面具差不多,只是这鹿面是以他人魂魄制作赠予另一人,代价更大,效果也更加,几乎可以让一个人从此不曾有感情。
只是终究是敌不过一些现实。
槲樾重重呼出一口气,抬眸看着纪云起的眼睛,“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阎迟温不会动你,也动不了,但是我会。所以,下辈子,不,应该是等他复活。你要去找他吗?如果不愿,我不会为难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
“好。”似乎不是在回答槲樾的问题,更像是,说出那个他听不到的答案。
槲樾顿了下,挑眉看他,“那行,祝你……成功,我也没话同你说了。慢走不送。”说罢摊手示意对方离开。
纪云起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又或是说,他有话说,可面对这人,他实在无法开口,就像儿婿面对家长一样。
待人走后,槲樾一手撑着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没事作什么死呢?闹这么多事也不嫌麻烦,最后倒好,把自己作死了。”说着他突然皱起眉,“还害得小乐乐被莫名捅了两刀,真想现在冲过去捅他两刀。”
突然,察觉窗边有动静,他猛地呵斥出声,“谁?!”
爬窗爬一半刚冒出个头的闻人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狐狸。”
槲樾气得掐人中直翻白眼,走上前将人拉进屋,“没事乱翻什么窗户?不是有门吗?”
闻人羽努了努嘴,“我不敢嘛。”
“你要是不敢现在就不会爬窗。”
闻人羽冲他龇牙笑了下,随后小心翼翼问道:“所以……那个不是真的尉迟清?”
槲樾走到一侧坐下,很是无奈,“是啊,你的好师兄弄的,好玩吗?开心吗?”说罢他翻了个白眼,很明显他是很不开心的。
像是看出他的不开心,闻人羽故作沉思片刻,随后一把将人拉过,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槲樾措手不及,抬手试图推开眼前那人,却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推不开,迫于无奈,老老实实被强吻。
良久,闻人羽总算松开怀里的人,看向槲樾,笑嘻嘻问道,“现在开心了吗?”
槲樾瞪了他一眼,“开心个鬼啊。”说罢又莫名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闻人羽嘿嘿笑了两声,一本正经道:“吉人自有天相!”
“那要不吉呢?”
“那就没有天相,倒霉吧!”
叁佰年后——
纪云起狐疑地看着身侧的祁之逸,“你确定没有骗我?”
祁之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骗你做什么?骗你我有肉吃?”
纪云起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不就得……”
“但是你可以抢先一步找到乐乐。”
“……”
心里有过这种想法的祁之逸莫名感到一阵心虚,默默低下头,下一秒又想到什么,抬头没好气地看着对方,“我抢先个屁啊,槲樾都说了,他有所——有记忆,我倒是想啊,你倒是给我这个机会啊。”
“……”
祁之逸摆摆手,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小声嘟囔道,“我记得就是这附近啊,怎么回事?”
纪云起突然伸手搭在祁之逸肩上,面上挂着阴森森的笑,“你说什么?”
后背突然变得阴森恐怖,祁之逸赶紧往前迈了几步,“没什么!”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你们在找谁?”
纪云起身子猛地僵在原地,那是他无比熟悉,想了很久,很久很久的声音。回过头,便见说话那人面上挂着笑,没有面具的笑。
那人头顶有四只角,四角之间是冰坠,白发披散在肩头,眼眸深邃皮肤白皙,蓝白色的长衫衬得皮肤更白了些,几乎是白得反光。银铃轻响,仿若天神下凡。
那人走到纪云起身前,伸出手,“这位公子,认识一下,我叫阎泫潼。”
纪云起轻轻回握住阎泫潼的手,嘴角挂着笑,“纪时,纪云起。”
重逢的温馨画面不说感人,而是非常感人,祁之逸却突然凑到纪云起耳边,“你要是再不亲我可就亲了。”
这话声音不大,可阎泫潼离得二人不远,听的一清二楚,当即愣在原地。纪云起猛地反应过来,瞪了祁之逸一眼,突然一手绕到阎泫潼脑后扶住,忽然凑近。
祁之逸嘴角带着吃瓜的笑,默默背过身。肩头是变成布娃娃的阎潼,察觉到他没转身,祁之逸点了点他的头,“别看,小心被人剪了。”说着帮阎潼转了个身,带着布娃娃走了。
纪云起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无数个日夜望穿秋水,只为一捧春水,如今这春水到了眼前却是语无伦次。纪云起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真到了这一刻,脑子却陡然一空。最后是化得一句,“对不起。”
阎泫潼只是笑着看他,并不言语。只待纪云起再想开口,眼前却倏然一黑,晕了过去。阎泫潼伸手拦腰将人扶住,放在地上,开口时声音不咸不淡:“看够了吗?”
另一头久久无言,阎泫潼没了闲心,直起身直视侧方的树干,“梁丘家主,是要我请你吗?”
地上的树叶窸窸窣窣响声,梁丘醉从树后走出,笑意盈盈看着阎泫潼,“楼主,又见面了。”
阎泫潼不理他的示好,往后一倒,又是那年的椅子,坐在上头,手撑着头,“你说我是该叫你一声梁丘醉呢,还是该叫你一声…舅公?”
梁丘醉微微变了脸色,却还是挂着笑说道:“舅公听着多老,不如换换别的称呼?”
他心底已经有了决定,等阎泫潼问是什么称呼是就说出那个他想了很久的那两个字。
“你有什么目的?”
他不应该问什么称呼吗?这么明显的诱导他听不出来吗?人的下意识不应该问是什么称呼吗?哦,我忘了,准确来说他不是人…
梁丘醉深呼吸,随即走近,手撑在小桌上,俯身凑近阎泫潼,只轻轻一个字,“你。”
阎泫潼面无表情看着他,淡淡吐出几个字,“为老不尊。”
梁丘醉:…今天就非得和“老”字沾上一点关系吗?
他还没来得及言语,阎泫潼又道:“手,收一收,洁癖。”
梁丘醉闻言,不但不收手,反倒更往下贴近,几乎要与阎泫潼鼻尖抵着鼻尖时,脖颈一凉,颈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水层。
阎泫潼冷眸看着他不言。脖颈那一圈水层像是威胁,他却浅浅一笑,“小夫诸不会以为能杀死我吧。”
“总能让你吃点苦头。”
梁丘醉总算撤回身子,收回手,却又叨一句,“别这么绝情嘛。”
“你布局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有情。”
梁丘醉满脸写着无辜,“什么局?小夫诸可别冤枉了我。”
“当初六耳村祭祀,是你给他们提的建议吧。”
梁丘醉笑着点头承认,“是。不过…这不算布局吧,嗯?”
阎泫潼看着他,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淡淡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咯。只是我很好奇,你做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了,我是为了你,”梁丘醉手中变出一支桃花,笑靥如花道,“与我结为道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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