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万灵宗后山虽有妖兽,但附近有修士坐镇,妖兽不会随意伤人,相对来说比野外安全。”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回答。
江少瑾摔得头昏脑胀,眼前一片白花花,如同蒙了一层雾,朦胧中,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雾被扇散了些。
他急喘着气缓和片刻,这才发现刚刚在他旁边站着的不是五胞胎,是他眼花,把一个人看重影了。
“喂,你怎么样?”在他眼前挥手的人扶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捞起来,见他脸上脏兮兮的,拿了个手帕出来,要给他擦脸。
察觉面前人的意图,江少瑾忙扶着钝痛的腰起身推脱:“不必了!”
方才他隐约听到一个“沐”字,虽然不知是不是幻听,但他千真万确听到了“万灵宗”几个字,哪敢让人擦脸,万一露出真容被人识破,别说三天,只怕今天都活不过去!
他狼狈地撑着将他扶起之人的手臂,打眼一看,就见面前站了八、九名万灵宗修士。
确认他们都是修士,是江少瑾看见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枚万灵宗弟子的专属木牌,简单的圆形木牌上刻着一个“万”字,曾经他作为一宗长老,也是亲手给弟子发过木牌的。
每个人的木牌在万灵宗都有对应的命火,修士身陨后,命火也会熄灭,万灵宗立刻就会知晓弟子出了事,木牌中还刻有小型法阵,可在危急之时尽量护弟子性命,在外也是身份的象征。
从前他也有一块,死前阵法被触发,护了他几息,可惜他被数人围攻,还都是各派长老、宗主,修为极高,那阵法没能撑多久便破了,紧接着就是沐天玦……
他抬头瞧了眼方才讲话之人,只一眼便心神震荡,攥着包袱的手收得更紧。
这帮修士带头的正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大弟子,沐天玦。
沐天玦身旁站着的是他二徒弟吟宣,他下意识朝他们身后瞄了眼,想看一看三徒弟。
嘶……小徒弟长什么样子来着?记不起来了,好像年纪很小。
好奇怪,记忆有损吗?
江少瑾绞尽脑汁也记不起小徒弟的模样,只隐约有个概念,知道座下还有一个弟子。
眼下也不是回忆的时候,只得作罢。
不知道距离他死去过了多久,这两个弟子样貌稍有变化,张开了些,沐天玦更加沉稳成熟,吟宣则出落得亭亭玉立。
修仙之人若是天赋不俗,成年前能筑基,样貌在百年内都不会有大改变,座下这两名徒弟,天分都不低,两人样貌变化不大,吟宣更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如今扫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沐天玦,江少瑾无话可说,从八岁带回来就十分上心,毕竟是座下第一个弟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沐天玦一份,基础法术也是亲手教的。
可他是对不住吟宣的,当初吟宣被他带回来之后才教了三年,年纪尚小,只有十一岁,书都还没教完。
吟宣非常聪明,学东西很快,无论教给她什么字词歌赋,她都能一个晚上记下来,并且在了解修炼的各个方向后,已经决定要做一名炼器师。
江少瑾是万灵宗年纪最小的长老,是三名长老、一位掌门中年纪最小,也是最晚承接长老之职的人。
江少瑾与其他三人是师兄弟关系,师尊去的晚,他便接位的晚,加之年纪比其他人小,大家都让着他。
年幼时,他兴趣广泛,要学哪个,擅长的师兄便耐心教他,学得杂,因此做上长老之后,并未第一时间收徒,而是做了万灵宗的基础老师。
带领弟子学习理论知识,识字,以便他们能够更好理解各类法术秘籍,有时也带着他们出去历练,让他们更快找到自己的兴趣和擅长所在。
有他在前面打基础,其他两位长老以及掌门只管收了弟子后专攻擅长科目教学,方便不少。
也因为如此,他带弟子几十年,就只有捡回来的三个人愿意拜在他门下,尽管如此,在三人决定好修炼方向后,还是会去其他几个师兄那里进修,毕竟,他的修炼方向是灵修。
灵修在修真界极为罕见,因为灵修是专修灵力的,利用灵力外化对付敌人,是战斗中最耗费灵力的修炼方向。
别的修炼方向还可以依靠法宝增加自身战斗力,比如剑修,有一把好剑有时能单挑比剑修本人高一个境界的修士。
丹修则依靠各种灵植材料,练出的丹药卖给别人,自己也可以用,虽然修炼会慢一些,却非常稳固。
灵修不同,灵修的灵力用完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后招,随便一个低境界体修都能跟力竭的灵修斗上一斗,因此没多少人愿意走这条路。
当初了解吟宣的意向后,他还想着给她找一本合适的入门书籍,有了了解后再送去另一个长老手下学艺,谁知还没来得及着手,他就被话本抹杀了。
如今对面也不敢相认,他这个师尊做得并不称职。
沐天玦和吟宣,现在应该是恨他的吧。
原本搭在身旁修士身上的手急急撤回,江少瑾飞快侧身,拿过手帕,将嘴巴周围的秽物擦去,不经意间遮住半张脸,防止被认出来,“多谢几位仙人,我没事。”
幸好从前在外为了维持风度,表面功夫练得不错,不至于脸色突变。
“摔得严重吗?要不我们送你回家?”扶他起身的弟子一边问,另一边手指已经掐起了诀,“我帮你处……”
“不用了,我还有事,多谢各位。”江少瑾语速加快,心跳砰砰直跳,急着走。
因为在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两束目光存在感强烈地落在身上。
听见那道声音,吟宣诧异一瞬,偏头看向沐天玦,低声道:“师兄,好像……师尊。”
沐天玦与江少瑾曾相处多年,自然也听出来了,加之江少瑾身上穿着他熟悉的青色衣衫,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江少瑾虽然没有灵力,但这具身体耳朵灵敏,将吟宣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拔腿就想跑,沐天玦察觉不对,上前一步展臂挡住他的去路,“你家住在哪?你在山上做什么?瞧你的打扮,不像农家的汉子。”
“我家在山下,上山来玩的,刚刚踩空才跌下来。我要回家沐浴更衣,身上臭死了。”江少瑾突然被挡了路,紧急停脚,捏着手帕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略显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避免与沐天玦对视,声音变了个调,语气急切。
他整张脸上满是厚厚的脏污,压根看不出长相,唯一暴露的只有声音。
回头得想办法遮住脸,这三天,衣服也不能按照喜好来了,谁成想一出门就遇上沐天玦,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今天晦气沾身似的,从醒来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难不成是书中的执行法则发现他了吗?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不由自主抬头望了望天。
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除了几朵白云,再无其他。
可他就是觉得有东西盯上他了。
“家中父母还在等我,不便多留,今日多谢各位仙人,告辞。”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沐天玦是书中的主角,可能跟他靠得越近,越会被盯上,必须赶快离开这!
拱了拱手后,他忽略沐天玦还没放下的手臂,绕过众人,歪歪扭扭急匆匆离开。
沐天玦转过身,奇怪地望着那道莫名眼熟的背影,面不改色,心绪却已然纷乱如麻。
“师兄,他……”
吟宣同样望着江少瑾远去的背影,表情沉重,想说些什么,被沐天玦打断,“师妹,他是凡人,我感觉不到他的灵力波动。即便有人故意为之,也伤不到我们,不必担心。”
“可上次有人利用师尊扰乱你修炼,你差点走火入魔,真的不要查查吗?”吟宣关切道。
“师尊爱干净,必定不会这么久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同我们讲话,他会忍不住去擦的。而且只是声音相似罢了,再者,有过一次,就不会有人第二次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沐天玦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盘算着独自找机会去查一下。
任何一个像师尊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相像,他都要查。
只是他们现在需要回宗复命,众人奔波好几天,还需要休息,这件事还是他自己去比较好,“我们走吧。”
话虽如此,可吟宣更觉古怪,那个人如此着急回家沐浴更衣,明明他们都是修士,一个口诀便可让人变得干干净净,此人不让他们帮忙,非要等回家,怎么看怎么怪。
正想着,转脸见沐天玦已然迈步走出去了,不得不暂时放下疑虑跟上他的步伐。
其他几个拜入万灵宗不久的小修士听得一头雾水,见沐天玦和吟宣都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便多问,只好满心疑惑地跟着走了。
江少瑾几乎发挥身体极限,一路奔逃,连疼痛都抛在了脑后,不知跑了多远,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小黑蛇昂着脑袋拦路。
他来不及停下脚步,准备直直跃过,哪成想那蛇就在他抬脚跃过的瞬间突然跳起来缠在他脚踝上,紧缠的束缚感让江少瑾心里一惊,便要停下去解决那蛇。
然而不小心踩到了石头,身体再度化身陀螺向前骨碌碌滚去。
当人倒霉多了,反而会忍不住笑出来。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江少瑾心中的荒谬感,他护住脑袋,任身体向前自由滚去。
这次依旧是个斜坡,途中还撞了几棵树,然而他像个蹴鞠一样,在树林里滚得停不下来,直到滚进一处川流不息的小河中。
“扑通——”
他整个人蜷缩着坠入水中。
清水覆面的瞬间,江少瑾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落水了,喜的是水流把他身上的脏东西冲走了。
小时候他有溺水经历,一旦靠近江海湖泊就不由自主心悸,更因为如此,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
掉入水中的瞬间他就开始心慌,可越心慌越难出水,他呛了口水后急忙屏住呼吸,在河中挣扎起来。
不要死,他不想死!
可水面仿佛离他十万八千里远,无论如何伸手去够都触碰不到。
难道不被主角杀死,他就要被溺死……
诶?
江少瑾忽然感觉到不对,猛然停止了挣扎,紧接着在水中豁然睁开眼,明明在屏息,他却没有任何憋闷溺毙的感觉,就好像他能在水里呼吸一样。
稍稍镇静之后,他双脚终于稳稳踩着小河底端,“哗啦”一声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发现这条小河只有半个腿深,刚要松一口气,余光瞥见一抹异色。
他惊异地看向自己的手。
湿透的手臂不再是人的肤色,而是变成了清透的碧色,如青玉般晶莹剔透,并且表面伸展出一些枝茬和叶子,就像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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