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种下后,赵悬开始着手其他作物的种植:土豆、地瓜、豆子、玉米还有一些蔬菜。
初来这个村子时,两人挨家挨户搜索着能用的物资,农人家里种子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过了好几年,赵悬也不知道这些种子能不能长芽。甚至她还在一户人家家里找到了棉花和麦子种,这两种植物明显不是种在这多雨潮湿的南方山岭里的,大概是这家人买来种着玩的吧?
赵悬自然没有种过这些东西,但她打算种种看。
或许将麦子和棉花种在背雨的山坡上能有收成?
如果有面粉,将会大大改善他们的饮食结构。而棉花,对于每个月都要经历生理期的她来说,无疑可以帮到很大的忙。干净的棉花,会比用棉被里抽出的陈棉安全多了。
至于土豆地瓜之类的作物,印象中是非常好种的,这是外婆和她说的。每个寒暑假她总会在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作为一根小尾巴,她虽然没有见过外婆种,却总是听她唠叨过这些粮食怎么种,外婆对土豆地瓜有很深的感情,这些粮食在饥荒时期救过她的命。
将年前的地瓜埋进潮湿的土坑里,不需要填土,只需盖上一层草木灰,外加一张稻草编的盖子就可以了,不多久地瓜们就会抽芽,将小芽连着一小块地瓜肉一起切下来,然后横着埋进土里,它们能抽藤了,要是能在土里拌上一些草灰,它们可以结出更多的地瓜来。
比起稻子这样娇气的作物来说,种植地瓜和土豆可以省去很多力气。
地瓜秧子还在育苗中,赵悬打算先去松松那几亩地。
今天的早晨依旧清凉凉的。
煮饭、烧水……她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将还燃着的炭扔进小缸子里储存,然后用火钳拨开灶肚里厚厚的白灰,从里头夹出四枚鸭蛋来。
那是昨天捡回来的野鸭蛋。
做饭的时候将它们埋进炭里,饭做好时它们也被焖熟了。
外壳有些微绿的鸭蛋,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野鸭下的,壳很厚,经过高温的炙烤会崩开细细的裂纹,鸭蛋会比鸡蛋的味道稍腥一些,但火烤后腥味会淡去很多,并且有一种焦香味。
这样的蛋剥去壳后,只要沾一点点盐巴,吃起来就很香。
最开始赵悬是不大吃野鸡蛋和野鸭蛋的,她怕自己捡来的不是飞禽的蛋而是蛇蛋,后来她见过了真正的蛇蛋后知道蛇蛋原来是小而长的一枚,和禽蛋差距很大,往后她就不大忌惮吃这些野禽蛋了。禽蛋多数是460找到的,赵悬不大涉足草丛,她怕踩着蛇。
留两个鸭蛋给路安,留一个给自己,剩下一个她剥了壳放进了460的食盆中——昨天答应要分它一个的。
路安还在睡,她便自己喝了一碗粥配了几根萝卜条,捏着蛋看了很久,她还是有些不舍得吃,想了想,她把鸭蛋揣进口袋里。
灌上一壶水,戴上斗笠,拿过了锄头和镰刀,赵悬早早的出了门。
这几日除了前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雨,余下的天气都是很好的。天气微热,吹着轻轻的风。
万物都在这个季节里猛烈生长着。
与冬天那灰绿的景象完全不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嫩黄草绿的颜色,裂开的道路上有小草长出来,带着白色的花苞。飞鸟早已经不怕人了,成群结队地落在她面前啄食着什么东西,等赵悬走得很近了它们才不情愿地飞开。
世界还是那样安静,只有鸟叫和虫鸣,再细心点,还可以听到风吹过枝丫的呼呼声,但再是多样的声音,也只能衬托着这个世界更加安静罢了。
她有一种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错觉。
往常她都是和路安一起进出的,有路安在她一路上可以唠叨着自己的计划,什么时候种稻子,什么时候种土豆。路安没有在乡下生活过,对于耕种不在行,因此他都是默默听着。
现在就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难免会显得有些不正常。
照常先折去稻田边查看一圈,这次赵悬没有检查得很仔细,粗粗望了一眼后就朝半山坡上的旱田走去。
尽管去年秋天她和路安很仔细得将田间的粮食都收了回来,但是春天一到,那些遗留在田野中的根须又再次复苏过来,她发现一些田尽管没有人照顾,但也有青嫩的苗抽了出来,地瓜苗长得尤其迅速,另外还有韭菜茄子之类的蔬菜已经抽了很高的芽。
韭菜和茄子还不到吃的时候,地瓜秧却可以趁着还嫩的时候掐几把叶子来,用来和蒜头一起炒来吃。
赵悬从小河沟里抽一根细藤,将掐来的地瓜叶子捆做一大束后扔进背篓里,如果回去得早,它可以做午饭的配菜。
肉类向来都非常紧缺,蛋类可以找到的机会也不多,野鸭和野鸡之类的活禽就更难得了,小河中有许多指头大的小鱼,用簸箕一捞就可以捞起不少,但是煎鱼需要很多油,因此吃鱼变得非常不划算。
很多时候她都可以看见肥得不行的山鸡或是灰兔从她面前掠过,可惜它们的跑步的速度比她的眼神还快。
路安和460一起捉过一只兔子和三只野鸡,他们二人一狗就是靠着这些肉熬过的冬天,只是这些肉不大产油,去年他们采摘了许多茶籽,因为不熟练才炼出了一瓶油,有时候嘴巴里实在干得厉害,她才会小心地滴上两滴用来炒菜。
看来今年必须多种些花生——花生产油会比茶籽高一点吧?
对这些作物产油量完全没概念的赵悬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去年路安从一家农户中找到了三个捕兽夹,有一个锈得太厉害完全打不开,剩下两个硬是让他给修好了。深冬时二人没有什么事情,赵悬就拿着一个本子在村里村外间晃荡,哪里有果树,哪里明年还会长菜秧子她都记录下来,记完自己的村子又延伸至隔壁的荒村,乃至后来周边的山野。去山野时路安就陪着她了,他担心山中会有野兽。
在他们探索到最远的地方,路安架设了这两个捕兽夹。
他说这一带有猪屎,运气好也许可以捕到猎物。认出猪屎的并不是路安而是赵悬,他们在路过一地的时候,赵悬指着地上干瘪的猪屎说小心点猪屎,别踩着。
路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就是猪屎。
赵悬撇撇嘴:“我小时候在乡下天天见啊。”
之后路安就将捕兽夹安置在了这里。
赵悬郑重地将它们的地点在小本子中标记出来——当然不是因为指望可以靠这东西吃到肉,她是怕自己不小心踩上去。
幼时她总是听说哪个村民在山上被这玩意夹断了腿,能夹住野猪的东西当然也可以夹住人,但在她的记忆里,这种捕兽夹就只夹住过人腿。
后来路安时不时地会去山上看两眼,但都是无功而返。
赵悬甚至忘记了有这回事,如今怎么又突然想了起了呢?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肉而顺道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选中的七亩旱田在冬日里路安已经耕好了,赵悬这次要做的是将田中长出的春草除去。
穿过水草丰茂的乡间小路,一踏入光秃的田间时有一瞬的孤独感。
孤独感也许是末世里每一个存活下来的人类所要面临的东西——那甚至未正式命名的病毒在短短数月里就让人类社会分崩离析,活下来的人们不得不远离其他人。
在还能听得到广播讯息的早期,有研究说病毒可以在某些具有抗体的人身上寄生,那些人或不停传染着其他人,或只是带着病毒共生下去,但这种共生平衡并不是永恒的,有的病毒共生者会在某个原因中让身上的病毒爆发,在自己凄凉死去的时候,还顺带传染了其他人。
她和路安都不知道自己是身携病毒的共生体还是普通人,科技没落的现在,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寥寥幸存者大多数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所以没有人愿意和随时爆发的炸弹生活在一起,他们必须习惯孤单。
七亩田地范围在她看来很大,即便是锄草这样轻松活以她的速度也要好几天,在太阳还未升到中空的时候,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背上背篓准备返程。
她要回家为路安做饭,路安还在恢复中,最好不要干太多的活儿。
捏了捏口袋里那颗鸭蛋,她咽了口口水,终究没有拿出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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