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竹屋内,唐芜倚着雕花窗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透过窗外的竹林,显得有些恍惚。屋内静谧,唯有茶香袅袅,与窗外的风声交织成一片宁静。
祝斯年站在院中,正对着水车结印施法,淡金色的灵力如萤火般流转,环绕着水车缓缓旋转。水车每转三圈便自动停驻,恰好让菜畦均匀浸润。他神情专注,眉宇间透着一丝凝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袍角掠过廊下悬挂的青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迟疑与不舍。祝斯年望着母亲鬓间新添的银丝,喉间忽地一紧——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远行。
唐芜忽地攥住他的衣袖,素来清冷的眼眸泛起涟漪,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倔强:“我又不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快停下吧。”
祝斯年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母亲。他知道,母亲虽擅长经商,却从不擅长照顾自己。每一次他闭关修炼,母亲都会离开寒山,前往都城,寻找当年谢府被封禁的真相。那些年,她独自一人奔波,从未放弃过。
“娘,我知道你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祝斯年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心疼与无奈,“每一次我闭关,你都会离开这里。我猜,你一定去过都城好多次。”
唐芜望着祝斯年那双已经不再稚嫩的眼睛,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肃:“斯年,我是没放弃过。谢府现在仍然在都城被封禁着,当年的鹤汀堂,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们不曾发现的秘密……”
她将这些年查到的线索一一说与祝斯年听,每一个字都倾注着多年来的心血与执着。话语间,她顿了顿,目光中满是牵挂,叮嘱道:“斯年,此去路途遥远,一定要记得时常写信回来,在外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
祝斯年静静地聆听着,望着母亲那因岁月操劳而略显沧桑的面容,心中满是心疼与不舍。他深知,自己肩负着使命,是时候踏上这未知的征程了,不能再在母亲的羽翼下躲避。
终于,祝斯年咬了咬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与唐芜挥泪告别。
临行前,唐芜拿出两个荷包,略带愧疚地说道:“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也就是这些年偷偷经营商铺赚了些小钱。你看着花,要是哪一天没钱了,就回来,查不到真相也没关系,你不需要做谢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祝斯年看着那满满两荷包的金子,心中暖流涌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娘,您……保重。”他伸手,只拿走了一个荷包,而后转身,毅然迈出家门,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夕阳的余晖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在启程前,祝斯年心心念念着要与一人告别,那人便是宋初旸,梅香谷的后辈,也是少谷主。祝斯年与母亲隐居的日子里,鲜少与人结交,唯独与宋初旸情谊深厚。
梅香谷清幽静谧,四处弥漫着梅花的芬芳。祝斯年第一次偷入谷中时,便被宋初旸发现。起初,两人还有些拘谨,但随着祝斯年来得愈发频繁,二人渐渐熟络起来。每次宋初旸展示剑术,祝斯年都会悄悄躲在一旁,运用自身独特的功法,隔空操纵宋初旸手中的剑,引得前辈们连连称赞。情谊就在这一次次的配合中愈发深厚。
祝斯年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梅香谷的围墙外。手中那坛刚买的梅子酒,还带着几分市井的烟火气。他抬头望了望熟悉的围墙,深吸一口气,利落地翻身越过,动作娴熟得如同归家的飞鸟。
穿过蜿蜒的小径,梅林深处,一座古朴的亭子映入眼帘。宋初旸早已在亭中翘首以盼,见祝斯年到来,立刻站起身,满脸欣喜地喊道:“祝笙,你可算来了,我这几天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
祝斯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在石凳上缓缓坐下,说道:“宋煦,我这次来,是要和你道别的。”说着,他轻轻拔开酒塞,醇厚的梅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我打算去云岫镇,那里或许藏着我一直追寻的答案。”
宋初旸刚拿起的酒杯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什么!祝笙,你居然要抛下我一个人走?你怎么忍心呐……”他双手捂住胸口,装出一副心痛欲绝的模样,然而没过一会儿,又立刻恢复了原样,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啦!你肯定会带上我一起,对吧?”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少年的朝气扑面而来,笑容格外灿烂。
祝斯年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都不好奇我要去查什么吗?”
宋初旸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管你查什么呢!就算你把我卖了,我也心甘情愿。这谷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我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祝斯年凝视着宋初旸那双真挚的眼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去,归期不定,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谷中的长辈。而且路途艰险,我们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会受多少伤……”
话还没说完,宋初旸就大步走到祝斯年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打断道:“别想那么多了,祝笙!我心意已决,跟定你了!”说罢,他举起酒杯,与祝斯年的酒杯重重一碰,仰头一饮而尽,“祝笙,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祝斯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家中的长辈……”
宋初旸哪里还等他说完,一把拉住祝斯年的胳膊,朝着围墙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说:“别管那么多了,等他们发现,我可就走不成了!”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如同一头猛兽在天地间咆哮。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不一会儿,整个院子便被白雪覆盖,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孟雨秦一袭素衣,静静地伫立在院内,望着那漫天飘雪,眼神中透着几分落寞与怅惘。她的发丝在寒风中肆意飞舞,衣袂也随风飘动,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孟钧泽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站到了她的身后,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孟夫人,看你这副模样,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
孟雨秦心中一凛,察觉到身后之人来意不善,却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你也别忘了,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你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话语刚落,她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孟钧泽见状,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她身旁,脸上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我还当你们桂兰派是何等清高的名门大派,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着,随手将一个小药瓶扔在地上,玻璃与雪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俯下身,凑近孟雨秦的耳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最后一年,你要是敢阻拦我的好事,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梅香谷与云岫镇相距不远,祝斯年和宋初旸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半日,便已赶到云岫镇外。极目远眺,暮色笼罩下的镇子漆黑一片,死寂沉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入目之处,皆是断壁残垣,被焚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仿佛这片土地刚刚经历了一场炼狱般的劫难。
二人翻身下马,缓缓走进镇子。宋初旸眉头紧锁,满脸疑惑:“这火……烧得好生奇怪,像是只烧了一半。”
祝斯年推开一处院落的门,门轴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他向内望去,只见屋内陈设虽略显凌乱,却不见丝毫被大火吞噬的痕迹,只有房梁上残留的些许黑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的变故。“从远处看,这里像是遭受了一场大火的肆虐,但每间房屋内部却完好无损。”祝斯年若有所思地说道。
宋初旸心中一惊,接话道:“难道……”
“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演了一场戏。”祝斯年目光深邃,语气笃定。
“一路走来,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地方死寂得可怕。”宋初旸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中紧紧握着剑柄。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他们身后“嗖”地闪过。二人反应极快,几乎同时转身,宋初旸瞬间拔剑出鞘,剑身寒光闪烁,护在身前;祝斯年则伸出两指,凝聚灵力,挡在胸前。然而,四周除了簌簌飘落的灰烬,再无半点动静。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分开探查,天黑之前在此处汇合。”祝斯年神色凝重,低声说道。
宋初旸点了点头,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听闻云岫镇曾是个风水绝佳、风景如画的地方,山清水秀,繁花似锦,美得犹如人间仙境。可如今,眼前却只剩一片废墟,处处是灰烬。那些曾经娇艳欲滴的名贵花朵早已不见踪影,就连路边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也被熏得枯黄萎靡,毫无生机。
祝斯年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别处查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凌厉的剑气。他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只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剑尖眼看就要刺中他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横空出世,精准地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祝斯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手持长剑,身姿矫健,正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激烈交锋。少年左耳下的一枚耳坠在风中轻轻晃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此同时,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熟悉的草药味。祝斯年心中一动,猜出这位少年应当就是鹤汀堂的少爷——孟景铄。
他急忙施展气凝万象之术,试图控制那刺客的行动,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自己的功法对这个刺客竟毫无作用。
好在孟景铄武艺高强,剑招凌厉,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刺客逼入了下风。就在孟景铄伸手要揭下刺客的面具时,突然,又一名刺客从暗处蹿出,手中一挥,一团浓浓的迷烟瞬间弥漫开来。那两名刺客趁着烟雾,迅速逃窜。
孟景铄连忙捂住口鼻,祝斯年见状,手指一动,孟景铄的佩剑瞬间出鞘,如一道闪电般朝着迷雾中刺去。待迷烟渐渐散去,刺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剑刃上一抹殷红的血迹。
祝斯年握住那柄剑,取出手帕,仔细地擦净上面的血。孟景铄转身,祝斯年将剑重新插回他手中的鞘中。两人抬头对视,孟景铄的目光触及祝斯年那双纯净而深邃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说道:“哥,你好……”话还未说完,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便倒在了祝斯年的肩膀上。
祝斯年心中明白,想必是那迷药起了作用。孟景铄和他身高相仿,但祝斯年常年修炼气凝万象的功法,虽内力深厚,可身形却比孟景铄单薄了些。他费力地扶起孟景铄,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么沉……”
当他们回到那处院落时,宋初旸早已等候多时。看到祝斯年搀扶着一个陌生少年走来,宋初旸满脸惊讶:“这是谁……”
“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客栈。”祝斯年神色疲惫,简短地说道。
“哦……哦哦。”宋初旸虽满心疑惑,却也不再多问。
回到客栈,书澜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自家少爷被人背着回来,顿时慌了神:“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祝斯年将孟景铄轻轻放下,安慰道:“只是中了些迷烟,让他好好休息,没什么大碍。”
说罢,他和宋初旸回到房间。
宋初旸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是……鹤汀堂的少爷?他怎么会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祝斯年将之前的遭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尝试控制那两个刺客和他们的剑,但都失败了。”
“怎么可能?按理说,如今天下能得到你那秘籍的人寥寥无几,能练成气凝万象这等绝世功力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且这门功法一旦练成,天下无人能敌,那两名刺客究竟是如何做到不受影响的……”宋初旸满脸震惊,百思不得其解。
祝斯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对正常人来说,这功法确实无解,除非……”
“除非什么?难道他们不是人,是怪物不成?”宋初旸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问道。
祝斯年从胸前取出手帕,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从那把剑上擦下的血,你闻闻,有什么发现?”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宋初旸的眼睛问道。
宋初旸凑上前,仔细地闻了闻,然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知道你为什么闻不出来吗?”祝斯年接着问道。
宋初旸又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这上面除了血腥味,就什么也没有了啊!”祝斯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宋初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得直跺脚:“你……你给我等着,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祝斯年回到自己房间后,又拿出那块手帕,反复端详。他深知自己和宋初旸都不精通药理,单靠闻根本发现不了什么。或许可以拿去给孟景铄看看,说不定他能从中找到线索。但孟景铄今日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在与刺客的打斗中,那刺客明显有所保留,似乎并不想伤害孟景铄。而且看孟景铄的招式,他应当练过不少高深的剑诀,如此身手,怎么会轻易被迷烟迷倒……祝斯年越想越觉得可疑,他看着孟景铄的睡颜,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可那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让他一时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在真相未明之前,他还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少年。
【回头】
【抬头】对视......
【好漂亮的眼睛】
【好强的身手】
我继续存稿存存存存存存存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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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哥,你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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