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徐玉独身立于雪白的旷野天地之中,她捂着胸口一步步往前……她不知要去往何处,也不知要去寻何人。
伤口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被王服拖拽出长长的血路……
一华冠丽服的妇女抱着怀中娃娃从她身边走过她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我的宝宝生的真漂亮,像美玉一般便叫玉儿吧!玉儿,定要好好长大。”
她身后跟着的白衣男子面无表情,风流倜傥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你我有师徒牵绊,我自然要倾囊相授!”
桃树下两个小娃娃挤在一起分食着手中的糖丸:“玉儿,等以后上了战场我就给你当一辈子副将,我把命交给你…你也把命交给我!”
徐玉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屈膝跪了下去雪白转换为大红……红烛旁李存礼一身喜服拿起交杯酒递给她:“玉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们生死不离两不相欺!”
生死不离,两不相欺……
咳咳咳!鲜血再次从口中呕出,她感觉有人从背后拖起她将一碗碗苦药灌入她的口中。那人语气满是慌乱:“殿下!快醒醒!”
“唔!好苦……”徐玉皱眉推开魏忌手中的药碗,她起身吐了起来鲜血与汤药混杂着呕入水盆之中。
魏忌见状才勘勘松了一口气:“殿下,你刚才额头烫得厉害,还一直往外呕血真是吓到属下了!”
“放心,李嗣源死了本王都死不了!”蛊在人就在,最多就是短命几年罢了……
魏忌用衣袖擦拭着床上的血迹:“殿下,药都给你灌了好几碗了你才醒过来,现在还有心思说笑呢!”
他指了指小桌上的七八个药碗,徐玉揉了揉发痛的下颚想来魏忌给她灌药也是费劲了的……
魏忌看着她下颚上的淤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殿下勿怪忌也是无奈,您死活不肯喝只能强行掰开嘴巴喂药了!”
徐玉摆了摆手:“无妨,只是从前被师傅喂的药太多,现在怕极了中药那种苦涩的味道。”
她看着被污浊的王服自嘲道:“忌大哥,本王现在是不是很落魄……”
魏忌跪在地上温言劝慰:“在忌眼中殿下永远都是渔阳城墙上,那个明艳强大曜目如太阳的殿下。是能护佑一方的王侯,也是忌死心追随的明主!”
“十六州情况如何了?”
牢内瞬间安静下来,魏忌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徐玉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殿下,鹰使传信漠北见守军未撤便与蛮人联盟,于昨日从古北口大举进攻密云,徐银将军带兵驰援守住了城池……”
“守住了就行,二哥无事吧?”
魏忌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没有回答,只是岔开话题:“殿下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跟李嗣源去西宫。”
他想扶徐玉躺下却被抓住手腕:“你是刀使,本王问话为何支支吾吾!”
“二公子他中了狼毒流矢,现毒发昏迷不醒……”
徐玉耳边一阵轰鸣死死抓住水盆身形颤抖,魏忌赶忙开口:“殿下,只是昏迷尚有转圜余地,您莫要自乱阵脚伤了身子才是。”
面前的人佝偻着背露出单薄的脊梁,呜咽声一点点摧毁他理智。魏忌想伸手轻拍后背安慰徐玉,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半空中许久没有落下。
这于礼不合……
不知过了多久徐玉才开口:“西宫事毕我会带着师叔前往她定能治好二哥,你不必在此了明日之事要紧。”
魏忌缩回手:“属下明白!”
他起身端着水盆离开,走出牢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徐玉。她背对着门解开王服,春光乍泄的瞬间帷幔适时落下挡住他的视线……
李存礼处理完西宫之事后正与李嗣源汇报,侍卫走进来跪到地上:“将军!漠北发现幽云守军未撤,现与蛮人合作联手进攻幽云。徐军已经应战,徐家二将军还受了重伤怕是不行了!”
“大哥!徐家怕是挡不住两路兵马。”
李嗣源斜眼看向他:“那正合朕意且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待登基大典之后,朕便让你带军出征坐收渔翁之利!”
李存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徐玉与张子凡合作定然知道他们的计谋,六弟我要你亲自去审问她。记住别伤了她的脸,明日祭祖她还得随侍在朕的身旁!”
“臣,遵命!”
李存礼退出大殿他看着殿中死心塌地跟随的人忽然有些迷茫,外族大军压境而他却仍只想着自己的登基大典……
地牢门口魏忌将水盆递给侍从,他还专门叮嘱了两句:“殿下的药放在牢门口便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他一转身就对上李存礼那冷冽的双眼,连忙屈身行礼:“李将军!”
“你为何在这?”来人声音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魏忌打开折扇挡住泛红的双颊:“下官是来送东西的,殿下曾为从厚解围他特托我来关照一下!”
此举无疑是故意让李存礼分心,好将他的问题糊弄过去……脸上实在是红得厉害,若只是送东西又何至于此?
“有的人可以碰,有的人则不行魏将军不明白这个道理?”李存礼抽出腰间软剑死死盯着魏忌的脸,他的下颚还留着些许血迹。
“李将军你现在与我也没什么不同,啊不!”魏忌轻笑两声眼中风情流动:“将军啊,你现在还不如我呢!”
李存礼眉头一皱挥剑而上软剑招势凌厉,魏忌后退一步身后的侍从一涌而上与李存礼缠斗起来。
可这些人连一招都挡不住瞬间被闪身上前的李存礼震开,刀刃眼看就要割破魏忌喉咙他轻笑一声:“将军杀了我,难道就不怕魏氏与监国反目吗?”
李存礼看着他刀光一闪,魏忌手中扇子被斩断脸上也破开一个口子:“你与我差的还很多,徐玉无论是死是活她都是本将军的妻子!”
话毕他一掌将魏忌震开然后走入了牢中,见他离开侍从赶忙上前搀扶:“大公子,您没事吧?”
魏忌擦掉脸上的血迹:“出宫!”
黑暗的牢中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顺着血腥味李存礼来到一个被帷幔死死遮住的牢门前。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这大红色是这样的扎眼,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不敢撩开帘子……鲜血锻造出来的将军也会有这样害怕的时候,若是掀开帷里面是何场景……
李存礼忽然觉得留在手背上多年的疤痕开始痒痛,疼的他左手的开始颤抖起来。
帷幔里面徐玉脱了王服,正准备上药却怎么也够不着后背的箭伤。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李将军,既然来了便帮本王换药吧。”
他功法练的很好很少有人能听出他的脚步声,但徐玉师从候卿学的是靠气味辨人……
帷幔掀开李存礼走到她身后自然的接过药膏,用手指沾取了些轻柔的抹在箭伤上。他的手中冰凉凉的,让徐玉滚烫的后背得到些许舒缓。
“玉儿,你……还好吗?”
徐玉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待他上好药,拿起束胸便要裹上却被李存礼拿走:“束胸对伤口不好先别弄了,我已经让瑛姑去王府给你取衣裳去了。”
又拿起里衣帮她穿上,双臂环绕着徐玉仔细的帮她系好衣带:“玉儿漠北与蛮人联盟已经对十六州开战,二哥他受了重伤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前去他定会无事的。”
徐玉冷声打断他:“开门见山吧,你想知道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和李嗣源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
“张子凡早已与不良帅联手,他们准备在明日西宫祭祀时动手斩杀李嗣源。然后张子凡取而代之,以你大哥的名号登基称帝!”
“监国还有大军在洛阳,你们就不怕被围剿?”这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李存礼有些难以消化……
“他有的我也有,汴州大军明日便可到洛阳境内。你想阻止张子凡登基只有一条路了……”
转身勾住他的脖颈,贴近他的薄唇冷声开口:“杀了我!杀了我汴城军就不会再帮张子凡抵御你们的大军,你们就能将他们全部围剿殆尽。”
李存礼看穿他的心思:“就算如此张子凡等人死后,徐家就可联合诸侯起兵攻打洛阳我和大哥也得死!”
“对啊!”徐玉舔了一下他的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都死了徐家就是中原的霸主,我的兄长就是下一任唐皇!”
“你!”李存礼用软剑抵住徐玉喉咙,他的眼尾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玉儿,你疯了!”
徐玉伸手抓住他的软剑用力往前一扯,刀刃入肉鲜血顺着刀刃流到李存礼的掌中。他心下一惊将软剑从她手中夺下,然后丢至一旁。
一声呵斥传出牢房:“徐玉!”
疼痛让徐玉有些恍惚她左手虎口处皮肉被划开,软肉张牙舞爪的往外翻出……她不在乎那点伤口,只是任由着李存礼为她包扎。
她实在是太累了,自从出了幽州脑中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没有一刻放松过,是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
“李存礼……你不杀我,西宫祭祖你我就是敌人了……”
李存礼不答话只是轻轻的继续为她包扎伤口,亮晶晶的东西从他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徐玉看着那滴砸在地上的眼泪,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他。这是哭了吗:“你……”
李存礼帮她拢了拢衣裳:“早上的时候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明知你最怕喝药……”
他拉过徐玉的手腕开始给她探脉:“玉儿你不明白,你有忠心的手下有师傅,家人,朋友,可我在这乱世里就只有你了。”
确认她无事之后李存礼环抱住她,将头置于她的颈窝之中。他像一条艳丽的毒蛇死死缠绕着自己的心爱之物,可又怕心爱的人厌烦他讨厌他推开他。
李存礼加重手上的力度:“我从小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甚至我的性命。从被义父收养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棋子随时可以可以丢弃的棋子。”
“我只能拼命的习武练剑,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棋子。直到我看到了你的画像才第一次有了私心,我想把你变成我的永远留在身边。”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徐玉的眉心滑落到薄唇上,轻轻的抚摸着然后稍微用力挤入她的唇齿之间。
徐玉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开:“可惜你选了个有野心的人,你掌控不了本王!”
“那不如我的玉儿来掌控我如何?”李存礼蹭了蹭她的脖颈然后露出尖牙咬了下去:“我觉得你在大殿上那番举动就很合我心意,但是有一点……我很不满意!”
他撕破徐玉的衣袖,扯下一块布条:“那和离书你写得,但是算不得数!”
徐玉想退开却被他抓住脚镣扯了回来:“既然从前的婚事作废,那今夜便是你我的成婚夜!”
他抓着她的手指用鲜血在白布上一字一句的写下婚书: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徐玉想缩回手却被他死死钳住,只能任由他写完落下自己的名字。她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