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和罗里的见面已经过了整整一周。
可能是那天卡梅隆在我家让罗里有所顾忌,又或者周围治安队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强上许多,总之,我依旧活得好好的。
肚腹那破了点儿皮,是那天那把匕首顶的。
赛罗尔城大街小巷已经贴满了通缉令。
四张不同的人像几乎遍布每一张墙上。
在一周零三天的时候,前任治安官本杰明的墓被盗了。
而且被盗的干净整洁,极其尊重,盗得只剩金银珠宝。尊重的一看就知道是罗里他们的手笔,更罔论还挑衅的留了个目击证人。
“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国王能准他体面下葬已经是恩赐了,他们居然还敢盗尸体。”
我咬了一大口奶酪通心粉,听旁边一位大爷侃侃而谈。
我很有危机意识的看向后厨,薇洛的手艺又精进了,得给她涨工资可不能让人挖走了。
“一群祸害。”旁边一个卷毛大爷捋着小碎胡子附和。
我库库几勺下去把碗里的吃干净,哐当一声放下碗,在他转过头时冲他一笑,冲旁边擦桌子的小二扔了个票子耳语,让他不经意的把卷毛大爷赌钱输了的消息告诉他老婆。
隔天他被他老婆大街小巷追着打。
所以说,古人诚不欺我,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两周的时候,全城突然警戒。
罗里他们绑架了卡哈尔伯爵。
这老东西被跟了好些天,终于在和情妇逛街时被逮了个正着。
瑞拉歌剧院,里威亚最大的娱乐中心,卡哈尔被几条蛇绑在了剧院大厅的柱子上。
剧院外面被侍卫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几个伯爵甚至主教都到了场。
要不我说罗里这蛇当的很有经验,很是知道做事要抓七寸的道理。
只是他们不在现场,但是周围无人敢动,因为无数条蛇盘旋左右嘶嘶的吐信子。
卡哈尔这几年委实活得过于快乐,生生长了十几斤的膘,一圈圈生生给他勒出好几道游泳圈,随着他大喘气一颤一颤的。
拦住我的侍卫也吓得一颤一颤的在那硬撑。
古人云这个世界充满炮灰,无数个炮灰炮着炮着就成了重大案件的垫脚石,比如眼看着一条张着深渊大口的蛇要吞掉卡哈尔时,被卡梅隆一声令下就不得不对蛇进攻结果反被蛇缠绕着拖行过去和卡哈尔肩并肩的侍卫,再比如被一尾巴扫了一个狗吃屎的我。
周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选吧。”大厅里响起罗里的声音。
“挑一个人当祭品。”
“水钟到顶时,如果还没选出来,就全都死在这儿。”
五颜六色成群的蛇一时间包裹住了整个瑞林剧院,天花板不时掉下一条砸到人脑袋上惹来一阵尖叫。
四周寂静无声又一下炸开,主教痛骂罗里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真真是乌龟王八蛋之首,我在一旁思考我是不是少杀了一个间谍,我的老天这种时候他还敢激怒对方真真儿是人民的好大爹。
这场绑架发生在剧院表演时,场上正嘹亮的唱得差点儿缺氧,下一秒一群蛇就从天而降,只有一少部分观众逃出来了,剩下腿脚慢的被堵在里面出不去。
再加上又进来些警卫员,此时这个地方就严重缺氧,我深吸一口气,按着心口揉了揉,那里砰砰直跳又带着些刺痛。
伊万德向前蹭了一下站出来,作为和卡哈尔一起玩乐的人,他俩体型不相上下,让人直呼新时代伯爵超绝身材。
他安抚罗里,一会儿“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一会儿“你想要什么你说,我会全力办。”一会儿“回头是岸”一副官方的除了让人火大毫无作用的调调。
百姓窸窸窣窣左右看,传来几声哭叫声。
我欠下身冲对我吐信子的蛇谈了个脑瓜崩把它弹得一歪。
眼前一阵阵冒星星,想走但是不知不觉间出路被大蟒蛇堵的严严实实。
再又一次心悸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举手建议道,“卡哈尔都被绑了直接选他。”
我皱眉对着周围道催促道,“选卡哈尔。”
伊万德显然没料到居然有人闹这么一出,不太道德是一方面,古往今来也没一个平民敢在如此场合说这种话,一时间生生噎住,半天憋出了个放肆,手指着我直抖。卡哈尔额头都被气出青筋了。
我无耻惯了,觉得他的筋不错,不知道布兰登缺不缺。
水钟马上就要到顶了,但是他们要是再墨迹下去没到顶我就先撑不住了。
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皇家护卫队来了。
蛇四周散开,放他们进来的一瞬间又重新聚在一起。
该到的人看来都到了。
护卫队长抽出长刀,直指上空天花板,宣读王意。
大致意思就是。
放下手来王就饶他们一命,否则杀了他们。
我叹息,怪不得里威亚最后亡国了,一个个从上到下脑子不好,这种武力值极其不对等的情况下,不绑架对方亲人反而在这儿叫嚣,若这还兴盛简直是不公平至极。
里威亚的王可能也想到这方面了,但是他做不到,毕竟对面唯一有亲人的罗里,他的奶奶在三年前被王下了刑狱,在折磨中死了。
卡哈尔,三年前为了自己的伯爵身份,给罗里下蛊,诬陷他是杀人凶手。
伊万德就是那个送卡哈尔蛊的人。
而里威亚的王,默许了一切。
四周传来尖叫,绑住卡哈尔的几条蛇用力一绞,迸发出一片血雾,这个在位刚刚满三年,下个月打算再娶个小妾的伯爵,被活生生的绞杀了,血喷了满地,眼睛大睁着不甘心至极。
士兵抽出长刀对着四周的蛇噼里啪啦一顿乱砍,而被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的伊万德,被极速爬过的一条巨蟒咬断了头颅。
四周一片混乱,百姓们已经不管周围有没有蛇了,一个劲儿的往外跑。
一片狼藉中,我扶着旁边的桌子靠在了墙上,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一部分士兵安抚群众,一部分跟着教主封锁内外。
万蛇出洞,附近必有妖邪震之,罗里就在这儿不远处。
我缓了好一会儿被侍卫队请了出去。
卡梅隆在不远处骂骂咧咧的挥着剑,我手伸进袖子里,捏了捏里面的小紫蛇的脑袋。
“你主人呢?”我低头小声问,并拿雄黄威胁它。
外面大乱,没人顾得到我,我跟着悄悄扬起的蛇头的方向进了走了一公里远,到了菲索画廊。
教主史密斯的军队比我早到一秒。
只不过他们忙着挨个搜旁边的商铺,还没搜到这儿。
我费劲巴拉的从小门爬了进去。
圣罗监狱有初任教主留下的封印,专门限制妖邪,百年来无人可破,罗里越狱后又闹了这么大阵仗号召万蛇必是元气大伤。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我在犄角旮旯一个小储物室发现了他。
他坐靠在地上,听见动静,往我这里看过来。屋内没有灯光,他的眼睛掩在了发丝下。楼梯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士兵正挨个房间检查。
我小心的掩上了门,回忆着这个房间的暗格机关在哪。
在我还在罗里府邸时,这座城市的大小地方就被我玩了个遍。
当时菲亚画廊出了个名震四海的画作,无数人想要一见,我就是其中好奇者之一。
但是上万元买一幅画对当时捉襟见肘的我来讲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为了将不礼貌贯彻到底,我打起了偷看的主意。
是偷看,不是偷拿,我把人的眼睛生来就是看万物的奉为真理,并觉得我只是偷偷欣赏几下。
然后就误打误撞发现了房间的暗格。
人人都有爱好,这画廊主人爱好是造机关室,几乎每个屋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室,我当时着实没见过如此大的世面,在误打误撞的开了一个暗室被保卫员追后,整栋楼的暗室被我按了个遍。正所谓千树万树梨花开,前室万室开出来,委实壮观,最后被画廊主人逮到,罗里从声嘶力竭的他手里把我赎了回来。
那真是笔不划算的买卖。看了一眼直接看破产。
这画廊老板前些年出去游历,这地方被锁了好些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完我就去嘱咐罗里,一定要看好我不许让我踏进他的宝贝画廊动他的宝贝暗室一步否则他就切腹自尽。
人固有一死,我姑且先替他选了。
这个小仓库的暗格在那幅双男交颈图上,我把放在旁边的口红对着其中一个白净的男子脖子上一抹,咔嚓一声机关启动。
你看,正经人谁能想出来这么个机关,只有我这种变态。
我拉起罗里的手腕就要往里走。
拉了一下,没拉动,我回头看他。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我。
屋外,已经有了脚步声。
“你又要做什么呢?”黑暗中,我听到他问。
无端听出一股荒凉。
我敛起心神,握紧他的手腕,蹲下看他,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但是没碰他,就这么虚虚停着。
“你听话。”我低声哄他,“先进去好么?”
他还要再说什么,但外面别的房间已经有了开锁声,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拽着他的手腕进了密室。
暗门缓缓关上。
我听着士兵在屋里乒乒乓乓的转了一圈,然后走了。
一摸额头,惊了一身冷汗。
转头,又对上一把匕首。
放在了我的脖颈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幽黑的房间,我听到他如是问。
“为了自己抓我立功?”他歪头。
“池小姐对我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等一下…”我粗喘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他握着匕首的手的手腕做支撑打断他的话。
“先别吵……”我捂着发疼的心口费力道,“我有些难受……”
硬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我慢慢地滑了下去。
……
我昏了一天,醒的很快,薇拉功不可没。
她只要有空就在我耳边絮叨,问医师我不会要死了吧,我遗书还没留,甜品馆也没写留给谁也没有孩子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她就是太累了在睡觉,更何况她体内还多了缕不知道哪里来的真气,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这是被问了无数次要崩溃的医师。
薇拉开心又略带遗憾的啊了一声。
这个想篡位的反了天的女人。
我只昏睡了一天,但外面已经天翻地覆,就这一天的时间,罗里洗劫了一个庄园。
真真是效率王者。
那庄园主人和他没啥交集,应该就是赶上倒霉时候了。
我思索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铺了一地的落叶。
晚秋了,蛇要开始蜕皮了。
蛇妖在这个阶段最是虚弱,法力全无。三年前卡哈尔也就是挑这个时候陷害的他。
这次不可能没有动作。
我这一星期过得实属无聊,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想剔牙都得注意形象。
卡梅隆果然如他所说派他的治安队寸步不离的保护我。
而这关键时刻,那给我供面粉的老大哥突然失联了,他老婆恰巧上个月跋山涉水出城去见小白脸,这烂摊子愁得我看着馆内嗷嗷待哺的人头疼。
我严重怀疑他是在报复我在他出轨事发,老婆闹上吊时给她找了个大帅哥男模从此他们的关系彻底变成婚姻“合伙人”这一让他每次见我都想喷火的行径。
在遍寻他常去的棋牌室,酒馆都找不到人后,我决定单枪匹马去他姘头家里找。
这事儿难就难在不能让那些保镖们跟着。
他老婆现在不在乎这事儿拿我当倾诉的良师益友,可不意味着我带一群人撞破她老公婚内出轨了个男人,如此给他们难堪的情形下他们能不砍了我。
我是快嗝屁了,但并不代表我急着去嗝屁。
翌日一早,我出门又是装头疼,又是装肚子疼,把保镖大哥们都支开买药,跟做贼一样溜去了西林公寓。
绿树环茂,光明正大偷情的好地方。
楼里阴森森的,跟楼外大相径庭。
我带了些好酒,如果他敬酒不吃我也是带了泻药的。
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我急了。
“开门呀!”我朝里面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呀!”
嘎吱一声,门开了,不过是楼上住户的门。
这还养了一窝?我大为震惊。
脚步声慢慢往下走,定住。
是利安德。
我现在委实感到有些僵硬了,阔别三年,他那双眼睛看着阴霾了许多。
我跟他的未婚妻没太多交集,只记得当初一起吃饭时,他给对方夹菜时她腼腆一笑的脸。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叫时间会改变一切。
利安德打了个响指。
我被他抓到了楼上。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陷入沉思。
进狼窝了。
这一趟委实玩大了。
罗里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磨绳子,他们俩可真看得起我,给我绑得死死的。
这叫什么来着,这叫尴尬。
罗里把灯打开了,但是昏黄的灯为这屋子填不了几分亮色。
“找到这儿来了?”他居高临下挑起我的下巴。
罗里困惑,“池小姐现在已经缺钱到拿赏金的地步了么?”
我被池小姐这三个字刺了一下。歪头没说话,因为属实没想好要做什么,我今天这趟真的只是纯纯“捉奸”。
此刻灯亮了我才看清,客厅不远处放着的不是柜子,是个大棺材。
他们居然把本杰明的尸体放在这儿了。
地上画着纵横交错的线。
我之前在罗里的书房见过,是死生阵,以生人为祭,活死人肉白骨。
他们想复活本杰明。
“你疯了?”我看着罗里。
“不然呢。”罗里又笑,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慢慢往下滑。
“他从小就守着这个国家,十多年来兢兢业业,最后被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落了个畏罪自尽的下场。”他的手慢慢扼住我的脖子。“池小姐,我不该为此负责么?”
罗里他们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在监狱里,但是进监狱的时间确是分割开来,且原因也是大相径庭。
先进去的是利路安和加百利,他俩纯纯怨种,自家宅院看不住生生弄了个贪污罪名扣了上去。
后进去的是本杰明,理由是官商勾结,敛财无度,王暴怒,差点直接杀了。
最后进去的才是罗里,为了救我被当成了杀人犯,当时我是可以为他证明清白的,加百利他们就等着罗里清白后来救他们出去,只是我当庭翻供,让人始料不及。
凭心而论,他想杀我很正常,但是从逻辑来讲,他负哪门子责任?我实在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如果硬要扯的话也就是他觉得如果不认识我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他不会进监狱,那他在外面就能帮到里面的人,本杰明就不会死。
亦或是他觉得自己在狱中能力太弱没帮到本杰明让他死了他感到很自责。
这就是和有责任感的人做朋友的重要性,你出事儿哪怕没关系也得给你扯点儿关系自责一下,我觉得本杰明这辈子值了。
但是复活是绝对不能复活的。
毕竟现在这情况,我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祭品。
只能怪我今日非得折腾这么一下,亦或是我正有此劫,总之很是烦人。
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我感觉有点儿喘不上气儿了,生理泪水留下来时,我才感觉到,罗里貌似真的想杀我。
这可万万不能啊!
且不说我现在还不能死,就说我好不容易才把本杰明弄死了,你转眼就把他复活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苍天的,你知道本杰明有多难杀么你这条傻蛇!
绳子终于被墙角的铁刃磨破了,我纂住了罗里的手。
在这关键时刻,罗里张开嘴然后
吐了个泡泡。
没错是那种小时候玩泡泡机的那种,五颜六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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