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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尘埃

傍晚,法院

江静姝坐在旁听席上,等待着最终的宣判。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法庭内,空气凝滞,法官庄严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被告人顾尘,故意杀人罪成立……"江静姝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但,经审理查明,被告人顾尘的妹妹顾情曾遭受被害人王大雄的□□这一严重侵害。但遗憾的是,司法程序未能及时给予公正的裁决,这无疑是对法律尊严和受害者权益的严重损害。"

被押在台上的顾尘,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梦寐以求的正义终于降临了吗,他终于能为妹妹讨回公道了吗。

"被告人顾尘,故意杀人罪成立,然而,考虑到本案的特殊背景,即被害人先前的严重过错以及被告人的犯罪动机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司法不公因素的影响,刑罚减轻,判处有期徒刑九年。"

江静姝听着法官宣读的判决结果,脑袋嗡的一声,几近晕厥。她不知该为顾尘刑罚减轻而高兴,还是为即将离别九年的丈夫而难过。

她拼命抓住身旁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泪水模糊了双眼。透过泪眼,她看到被告席上的顾尘,原本挺拔的背影似乎又佝偻了些。他朝着她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眼中也充满了泪水,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却又带着一丝释然。江静姝强忍着悲痛,朝着顾尘的方向微微一笑,示意他好好的,她会照顾好家人,会一直等他。

两名法警走上前,将顾尘带离了法庭。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也带走了江静姝最后一丝支撑。她紧咬着嘴唇,不让哭声发出。她知道她必须坚强,为了自己,也为了年幼的司裴。

在律师的搀扶下,江静姝缓缓走出法庭。落日的余晖照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孟婉清的电话。"婉清……"她刚开口,声音便哽咽了,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静姝,怎么样了?你还好吗?"电话那头,孟婉清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顾尘……他……"江静姝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庆幸,"他被判了……九年……"

孟婉清握着手机的手不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心底满是心疼和担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镇静,"静姝,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后,孟婉清立刻驱车赶往法院。夕阳西下,法院门前人来人往,每个人似乎都行色匆匆,他们的脚步声在孟婉清听来格外嘈杂,仿佛是在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找到江静姝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法院门口的长椅上,身形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孟婉清快步走到江静姝身边,紧紧地拥抱住她,轻声安慰道:"静姝,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江静姝靠在孟婉清肩上,无声地流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片飘零的落叶。许久之后,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孟婉清轻轻地拍了拍江静姝的背,温柔地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我说,我一定帮你。"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四周喧嚣的人群逐渐淡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随后,两人一同前往孟婉清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缓缓流淌。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在她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晚上,在孟婉清家,祁念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兔子,走到顾司裴面前。"哥哥,给你玩。"她将兔子递到顾司裴面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顾司裴看着祁念手中的玩具熊,勉强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他轻轻地抚摸着玩具兔子柔软的绒毛,眼神却有些淡然。这几日,他一直闷闷不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虽然今天妈妈终于回来,但是爸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看着也非常疲惫。

祁念见顾司裴兴致不高,又从玩具箱里翻出其他的玩具,一辆红色的玩具小汽车,一个会发光的魔法棒,还有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她一股脑地将玩具都堆到顾司裴面前,"哥哥,我们一起玩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开心起来。

顾司裴看着面前一堆五颜六色的玩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我不想玩。"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落寞。

祁念有些失落,但她没有放弃,她拿起魔法棒,在顾司裴面前挥舞着,"biu~biu~biu~",魔法棒发出五彩的光芒,"哥哥你看,我的魔法棒可以变出很多漂亮的星星!"

顾司裴看着祁念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祁念的头,轻声说道:"念念自己玩吧,我真的不想玩。"

江静姝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顾司裴一定很想知道爸爸到底去了哪里,她很想隐瞒,但这种事拖的越久,就越瞒不住。她打定主意是要亲口告诉他的,这样至少能让顾司裴安心些,也让他相信爸爸妈妈都是爱她的。

很她走到顾司裴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小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妈妈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顾司裴抬起头,看着妈妈,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江静姝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爸爸……爸爸他犯了一些错误,需要离开家一段时间。'

顾司裴小小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爸爸犯了什么错误?"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不安。

"爸爸……"江静姝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努力组织着语言,"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需要去一个地方……反思一下。"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顾司裴追问道,他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玩具熊,眼睛瞪得大大的。

江静姝的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爸爸……爸爸要很久才能回来。"

"很久是多久? "顾司裴继续追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他很想他的爸爸,毕竟在他眼中,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江静姝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敢告诉他真相,怕他承受不了。

顾司裴见妈妈不说话,心中更加害怕,他抱着玩具熊,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静姝一把抱住顾司裴,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会的,小裴,爸爸永远爱你,妈妈也会永远陪着你的。"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顾司裴在妈妈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房间里,只有母子俩的哭声在回荡,悲伤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第二天,江静姝写了一封信。信纸上,黑色的墨迹晕染开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顾尘,法院的判决下来了,九年。我知道你放不下顾情,我也一样。我会照顾好儿子,也会定期去疗养院看顾情。我们等你回来。"写完最后一个字,江静姝的眼泪滴落在信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她写完后,和顾司裴说要去看姑姑,顾司裴闹着也要去。祁念缠着他说"哥哥,留下来陪我玩嘛"。江静姝也说"小裴在家好好玩,妈妈今晚就回来,好吗?"顾司裴不乐意,但也只得耷拉着脑袋,同意了

做完这一切,江静姝先前往看守所给顾尘送信

车窗外,风景飞逝,她的思绪却回到了过去。她想起和顾尘初识的场景,想起他们结婚时的甜蜜,想起顾司裴出生时的喜悦……如今,一切都变了。

到了看守所,江静姝申请见一见顾尘。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江静姝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对面的顾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夹杂了几丝灰白,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江静姝拿出信件,透过玻璃递给了狱警,狱警接过信,又递给了顾尘。

顾尘接过信,双手微微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一字一句地读着,很快红了眼眶。江静姝看着顾尘,泪水逐渐打湿了脸颊。这封信,字很少很少,她却写了很久,她不知该从何下笔。她无法想象,接下来的九年,他们将会如何度过。

读完信,顾尘将信纸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像是在握着唯一的牵挂。他放下信,抬起头,隔着玻璃凝视着江静姝。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用口型无声地说着:"照顾好自己和司裴"。到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家人能够平安健康

江静姝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她知道顾尘很担心她和司裴,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探视的时间很快结束,狱警示意江静姝该离开了。江静姝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顾尘,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沉痛的走向门口

离开看守所后,江静姝感到一阵无力。她努力地想保持平静,可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流。她抬手擦干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随后,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疗养院,去看望顾情。

疗养院的环境很安静,绿树成荫,但这里的安静却让人感到一丝压抑。江静来到顾情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房间里传来一个毫无生气的女声。

江静姝推开门,看到顾情正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她的眼神空洞,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却失去了灵魂。

"小情……"江静姝轻轻地唤了一声,慢慢地走到顾情身边。

顾情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江静姝身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是我,嫂子。"江静姝轻声说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顾情仍然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光彩。

江静姝轻轻地坐在顾情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顾情的手很冰凉,没有一点温度。江静姝用双手轻轻地捂着顾情的手,试图给她带来温暖。

"小情,我来看你了。"江静姝轻声细语地说道,像是和朋友聊天一般,"家里一切都好,司裴也很好,他最近还会唱歌了呢,他的歌声可好听了,很像你很喜欢听的那个歌星…"尽管顾情没有任何回应,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对了,我今天还去看了顾尘。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他。"

江静姝继续说着家里的事情,说着顾司裴的近况,她像在对着一个最亲密的听众倾诉,尽管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声音温柔而缓慢,充满了耐心和关怀。她知道顾情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她希望能够唤醒顾情内心深处的一丝情感。

房间里,只有江静姝的声音在回荡,而顾情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静姝依旧不厌其烦地和顾情说着话,即便她已经泪流满面。

傍晚,夕阳染红了天空,江静姝不得不离开疗养院,他答应过顾司会早点回家。她站在顾情的房间门口,再次叮嘱顾情要照顾好自己,然后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直到江静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顾情依旧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的眼角却泛起了泪花。她的世界,依旧是一片寂静。

江静姝回到家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顾司裴正和祁念一起玩着游戏,两人玩得正起劲,笑声不断。听到江静姝的声音,顾司裴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跑了过来。

"妈妈!"顾司裴立刻扑进江静姝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小裴,妈妈回来了。"江静姝温柔地抚摸着顾司裴的头发,心中充满了酸楚。她强压下眼泪,对他微笑

"妈妈,我想你了!你今天去看姑姑了?姑姑还好吗?"顾司裴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心。

"是啊,妈妈去看姑姑了,姑姑只是心情不太好哦。"江静姝努对他笑了笑,摸了摸顾司裴的小脸。"不要想这么多啦。"

祁念走到江静姝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也想要抱抱。"干妈,我也想你!"她嘟着嘴,一脸委屈地说道。

江静姝笑着把祁念也抱进怀里,感受着两个孩子的温暖,她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晚上,晚饭过后,江静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耍。祁念时不时的发出清脆的笑声,而顾司裴也一改之前的沉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世界太大了,我们却渺小而又彷徨,被狂风吹向未知的远方

可总有为你而来的星星,穿透黑暗,洒下熠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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