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满心洗去小腿上的海沙,重又冲了凉。头发出门时为了方便盘了起来,散放下来便带了自然的弧度。她拿了新买的吹风机,重又将顶发吹出蓬松的弧度,亮泽的发披在身后。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肤色更有光泽,还是嘴唇变得红润,只觉得衬得头发也更显浓密。
系好浴袍,露出脖子下方一小片三角形的白皙皮肤,在她侧头时,脖颈和锁骨间有一弯小小的凹陷。依旧是紧致健康的身体,和初相识时,似乎并没有多少不同。
她知道年龄带来的改变是不可逆的,然而中间错过了这许多年,想想有些可惜。
她自然希望伴侣和自己有精神上的共鸣,欣赏自己的性格和品行,但同时,她又那么希望,他和她能够彼此夸赞和迷恋对方的身体。
想到这儿,她在镜前探身,抿了抿唇,舌尖滑了一圈,双唇便显得更加丰盈水润。
镜中的女子头发微卷,眼神迷离,浴袍胸口下有一抹暗影,她知道有些什么在隐约萌动,忽然又有些羞涩起来。
走出去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呢?
江海给阿黄加了水和粮,又在客卫冲了凉。进卧室时,正好看到蔡满心从浴室出来。
两个人在门口撞上,一时都腼腆起来。明明刚刚还在海边心意缠绵,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此刻洗漱完毕,在昏黄的灯影中两两相对,忽然又都有点尴尬。
“你要睡在哪边?”他问。
“右边吧,你不是说左边胳膊还比较紧张?”
江海笑:“都还好,没关系,看你习惯。”
“我平时自己,左右都无所谓的。”
他又拍了拍床上的两组枕头:“你要高的还是低的?”
“低一点的吧。”
他整理好,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条略厚的毯子:“夜里可能起风,要是觉得凉,你就盖这个。”
“哦。”她抱过毯子,半张脸埋在后面,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背。
他转身:“怎么了?要换一条?”
她半藏在毯子后,眼睛亮亮的:“这就……睡啦?”
“那……”他轻声笑起来,“你说呢?”
“要我说什么?”她半低了头,有些羞赧。
江海逗她:“你本来,想说什么呢?”
蔡满心将毯子推到他怀中:“我说你一会儿抱着毯子睡吧!”
“也不错啊,挺软的。”他就势躺下,将毯子抱在怀里,“刚洗过,香香的。”
“那好啊,就抱着你香香的毯子睡吧。”她佯作转身,手腕却被拉住。她顺势俯下身,手臂支在他胳膊上,“不是抱着毯子就够么?”
他和她鼻尖对着鼻尖:“我说的不是毯子。”
蔡满心笑起来,在他唇上吻了吻。离得这么近,可以看到岁月在他额头和眼角上留下的痕迹,但他此刻的神情简单而快乐,让她的一颗心变得甜蜜而柔软。
她的手抚过他的脸颊,遮挡住那些暗生的瘢痕,他本有的样子就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依旧是让她铭刻心间、痴迷眷恋的模样。
她轻声道:“我还是可以在你脸上,看到以前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江海握住她的手:“现在的样子呢,让你失望么?”
她撑起身体,松开手:“没有啊,有点沧桑,有点不一样,但……还是很帅的。”
他凝望的眼神,依旧熟悉而亲切。
哪怕近在咫尺之间,他们都贪恋地打量着对方的容颜,似乎希望目光能够穿透漫长的时光,消融那些曾经以为无穷无尽的思念和遗憾,让所有一切回到初见时的模样。
她重又俯下身来,他也寻着她的双唇,热情地吻上去。
想要收紧怀抱,才意识到,两人中间还隔了一条毯子。热切的两个人舍不得离开彼此的怀抱,将毯子拉扯着甩在一旁。
还有一层轻软的睡衣,其下的肌肤有另一种让人更想触碰的柔软和光滑。
他伸出手来,蔡满心似是羞怯,拉住下摆,遮着他和她的身体。
她用了新的吹风机,头发蓬松微卷,头颈仰起时,将半长的发拢向身后,双唇微张,神色间多了几分妖娆。
他沿着那段弧度吻上去,将温润的触感印在她脖颈间,脸颊埋过去,感觉她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拂过,在心中掀起一层层涟漪。
江海忍不住抱着她,翻了个身,重又将她嵌在怀中,感觉再怎样的姿态都不够亲密。心神飘荡间,隐约惋惜,此前竟平白虚度了这许多年的光阴。
两人重又冲了凉。蔡满心听江海呼吸均匀,以为他已经合眼入眠,便蹑手蹑脚在他身边躺下,不忍打扰,便轻轻地环抱着他的手臂。
江海明明疲累了,却又不想睡去,听到她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她的手臂环过来,柔软微凉,贴在他热度未消的皮肤上,很是舒适。专属于她的气息幽然地靠近,让人心中安宁喜悦。
蔡满心侧着脸,想要借着窗外的月光,再端详他的脸,却看他睫毛抖了抖,睁开眼来。眸子半藏在眉骨的暗影中,更显得深邃。
“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笑。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面颊:“一直看不够,不可以吗?”
江海握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眼睛,和她十指交错:“我也是。”
两个人在半睡半醒间,轻柔地交谈着,此刻不适合反复咀嚼分离的伤痛,不知如何就讲起他少时的故事来。
他开个头,她格外喜欢听,便一直讲下去。
说到父亲因病去世后,一方面家中的严格管教骤然消失,另一方面,十五六岁的少年又觉得自己成了顶梁柱,应该和母亲一同承担家中的经济重负。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别扭的,他想证明自己的成长,和其他半大孩子一起学着抽烟,在母亲絮絮念叨的时候不耐烦地皱眉走开;但又不忍心真的惹母亲伤心,抽烟也要在窗口,身子探出一半。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就把烟扔出去,又怕还残留了气味。好在家里是平房,索性人也从窗子翻出去,再跑到大门口呼唤母亲,装作刚刚跑回来。
但因为过于夸张,两次被母亲敏锐地发现——窗外的烟头和手指的气味就成了证据。
蔡满心听着,想象他少年时故作桀骜,又欲盖弥彰的窘迫,忍不住笑起来。
江海也一同笑,说:“这些故事,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
蔡满心挑眉:“哦,是吗?包括你以前的小女朋友?”
明明她比他的前女友更小,蔡满心却愿意这么称呼。因为那个前女友只停留在江海曾经的人生中,后来无论她成长或老去,都不是江海人生的一部分了。
江海轻笑:“没有。”
“为什么?”
“不想讲吧,不愿意说起以前的事儿。她的生活又很简单,不关注我小时候的事,很少问。”
蔡满心皱眉:“我不简单么?”
“你是,天真,单纯……”江海想了想,“还特别傻。”
蔡满心掐他:“你才傻,你最傻。”
他按住她的手,继续道:“还有股野劲儿和韧劲儿,扔到哪儿都能茁壮成长”
“所以呢,这是你当初扔掉我的原因么?”她有些委屈,“我会长得很好,但是,这儿,也是会痛的。”她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一点儿,都不为了我难过么?”
他将她搂在怀里:“我不敢想,觉得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只是那段时间顾不过来难过,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或许,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死吧。”
“我不该起这个头。”蔡满心将脸埋在他胸口,“睡觉前就应该说些轻松的话题,做个好梦。”
江海收紧手臂:“现在就是最好的梦了。”
“不。”她反驳道,“这不是梦,以后都不是。”
半梦半醒间,蔡满心似乎又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在宁静的夜里赤着脚走在海边,茫然地望着海平线。
她特别想飞奔上前,告诉当初的自己:如果知道只要耐心等待,便有重逢的一天,你可以,不要那么悲伤吗?
江海起得更早,任由蔡满心窝在他怀中犯懒,小猫一样,鼻子在他胸口肩头蹭来蹭去,哼哼唧唧不肯起床。
他抚了抚她的背:“这是你的假期,多睡会儿。”
她见他起身,拽他手臂:“去哪儿?”
“给你买早餐,去晚就没有了。”
江海不在身边,她也不想一个人辗转反侧,便起身洗漱。
不多时听到他推门而入的声音,等她换了衣服下楼,江海已经把打包的鸡脚面线盛在碗里。
他说路口有当地人的早市,这家颇受欢迎,但只做早餐,售完为止。
还配了若干青菜,洗得水灵灵。
坐下吃着早餐,蔡满心一抬眼,看见沙发上放了一把吉他。
她问:“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这是马克的。”江海解释道,“刚才顺路向他借的。”
他想起马克神色惊讶,又揶揄他:“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会弹,这是为了女朋友吗?”
果然,蔡满心托着腮,笑嘻嘻看他:“为了我么?”
江海轻咳:“有些后悔了,现在这样子,大概会让你失望。”
“那不至于,怎么都比我的水平好。”
他挑起一侧嘴角,笑了笑。
“这是笑我自不量力么?和我对比拉低了你的水准,是不是?”蔡满心捏他脸颊,被他笑着避开。
她也笑:“我有自知之明。当时也就学了几个和弦……”只是那时抱着他的吉他,会感觉两人间还有些隐约的联系。
江海扬扬下巴:“试试看。”
“水平相当一般……所以,也不用指导我哈。”她也没推辞,走过去抱起吉他。
和弦一时记不清,她试了几次,好在尚有乐理基础,略作调整,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来,拨弄琴弦。
简单的前奏过后,她轻声唱起:
“你听过千百首歌 真实的日子还是一个人过”
又顿了顿,问江海:“听过么?”
他摇头:“我这些年也不怎么听歌。”
她抿了抿唇,继续唱道:
“而一个人的脆弱 让每颗心都相通……
你的我的他的 我们同在一个梦里走”
偶尔记不得和弦和指法,她便清唱带过,澄净的声音仿佛在轻声诉说:
“我想留下来陪你生活 一起吃点苦 再享享福
我想留下来陪你生活 幸福不要多 只要我心感觉够
我想留下来陪你生活 一起流点汗 再唱唱歌
我想留下来陪你生活 故事不要多 只要精彩就足够”
唱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哽咽,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这首歌,我从来没有唱给别人听……”她有些羞赧,又夹杂了唏嘘感慨,“但从听到就很喜欢,所以偶尔会一个人练习。那时候我就在想……”
她微仰着头,恬然笑着,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下:“如果还有机会,把这首歌唱给你,那该有多好。”
上次是第四剂疫苗后发烧了,暂停更新。
这一等够久,最近恢复更新,一周两三章的节奏,也就收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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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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