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声卡在喉咙间，红发青年表情有些尴尬，他默默放下手，似乎想说什么。
但门被关上了，轻轻的、很快的，就和他刚刚扇人的那一巴掌一样。
红发青年：“……！”
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只是对这个身体不太熟悉！
陆斯恩！
————
陆斯恩转身，像失去力气一样向后靠在门板上，手掌抚向刚刚被翅膀拍打的脸颊。
那感觉更像是被一团夹着柳絮的风吹在脸上，没有疼痛，只是有一点迷眼睛。
是幻觉吧……
一定是幻觉吧……
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26年，见过各种魔法，就是从未见过令人死而复生的魔法。
……或许是有的，但在这个世界上，涉及灵魂的魔法是属于禁忌的存在。
要是换作十年前，他可能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存在，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证实奇迹不可能发生。
是幻觉吧，算算时间，距离他上次喝药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诅咒有复发的前兆，也不奇怪。
……看来今天的计划得改一改，他要先做抑制诅咒的药。
陆斯恩晃晃脑袋，把飘散出去的思绪收回来，他走到坩埚面前，重新点燃火焰。
然后他拿起木箱里那颗黑魔菇，用小刀削成一片一片扔进坩埚。
削成片的蘑菇横截面渗出红色液滴，但掉进热水后这些红色液体便瞬间变成乳白色，变化的速度比碘钟反应还快。
黑蘑菇的名字就叫黑魔菇，在他之前，没有人试过用它制成药剂。
一是因为它罕见，传说里这种蘑菇是由各种血液浇灌而成，只有在死尸过多的地方存在。
但事实上没有哪个蘑菇不喜欢腐烂潮湿的地方，这玩意罕见是因为它对环境的要求更高，而且只会在雨天后的三个小时内出现，如果不能在三个小时内把它采摘下来，同时用精灵族特有的方法保持新鲜，那么它只会腐烂成一堆无害的泥巴。
二是因为它剧毒，在传说中甚至可以把龙毒死。
当然，这又是假的。
他和米亚亲自实践过，对龙根本没有用。
但是剧毒是真的，光是伞柄上的红色液体，哪怕只有一滴滴进湖里，那那片湖周围的生物就会全部死光。
本来他也没想过用以毒攻毒这种冒险的方式，但没办法，试来试去，用这种蘑菇的毒素来压制他身上的龙毒和诅咒，竟然是最好的办法。
削完伞盖的伞柄只需要里面的红色汁液，但陆斯恩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工具箱在哪。
他干脆把手上的绷带解开，直接手动把伞柄里的红色汁液挤出来。
液体接触到他的手部皮肤，发出恐怖的腐蚀声音，仔细闻甚至能闻到一股糊味。
但陆斯恩就像没痛觉一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门外的敲门声变得非常急促急促。
如果菲尼克斯还活着的话，见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会像这个敲门声一样，急得团团转吧。
不对，怎么又走神了……
陆斯恩使劲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坩埚上。
蘑菇柄挤干后就可以扔掉。
他拿来搅拌棒，搅动这锅像蘑菇汤的基础药剂。
手掌的血沿着搅拌棒融进这锅蘑菇汤里，蘑菇汤的颜色彻底变成乳白色，液体表面有类似蒸汽的气体产生，同时一股香气弥漫开。
敲门声戛然而止。
陆斯恩搅拌的手没有停顿，只是整个人突然看起来有点不太精神。
幻觉不是第一次产生了，之前喝药药效都没有发挥的这么快过，怎么这次只是闻到味道就好了？
陆斯恩突然有点后悔。
之前产生的幻觉都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幻觉。
他刚刚就应该再去看几眼，那家伙连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再不多看看，他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
似乎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敲门声再次出现。
陆斯恩望着眼前还要煮很久的魔药，咬咬牙，眼神坚定地放下搅拌棒。
他就看一眼，绝不贪恋！
做好决定的陆斯恩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然而拉开门后，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刚劳作结束的强壮男人见门开了，不客气地将手上一大筐蔬菜水果塞进陆斯恩怀里，然后自己给自己擦了擦汗，“又在做魔药啊，陆斯恩。”
大喜大悲之下，陆斯恩动作迟钝地抱住竹筐，点点头。
男人倒是想拍拍陆斯恩的肩，但看陆斯恩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他在心中摇摇头，主动向后退一步，说：“那我就不打扰了，钱留下次一起结吧。这些蔬菜记得吃，别老是吃那些奇怪的玩意，看你瘦的。”
陆斯恩：“好……”
陆斯恩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送蔬菜的男人的身影已经远到从他眼中完全消失。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嗨！”
……有风声。
“呃……嗯……”
……然后是锐物划过木头的声音。
“啊！”
……菲尼克斯。
陆斯恩抬起头，一团黑影从屋顶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掉落到地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他说：“好久不见，菲尼克斯，你的出场方式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呀。”
菲尼克斯盘腿坐起身来，伸展翅膀，拍去身上的灰，没好气道：“干嘛挖苦我，我画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你，你就不能过来拉我一下吗？”
然而面对他的抱怨，白发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见指望不上别人，菲尼克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他好像还没有习惯翅膀的存在，起来时踉踉跄跄的。
这时陆斯恩才发现菲尼克斯不仅有翅膀，他的脚也变成了类似于鸟类的爪子，再仔细看，那头红发中还夹杂着一些红色的羽毛。
这些都是羽族的特征。
所以，他的队友是变成羽族回来了？
自来熟的青年越过他走进小屋，边走边说：“好香啊，你在煮蘑菇汤吗？”
蘑菇汤的味道越来越浓，闻上去应该煮得差不多。
陆斯恩侧身给红发青年让道，看着他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他将门踢上。
关门声好像吓到菲尼克斯了，他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比人类脚掌更长的爪子不小心踢翻堆在过道的一叠魔法书，他想弯腰捡书，身后的翅膀又不受控制地碰到摆在桌上的木箱。
颇具重量的木箱没有被推到地上，它旁边堆着的羊皮纸也很幸运地没有掉到地上，但原本放在桌子最里角的几个玻璃瓶却被推过去的羊皮纸撞倒，然后从羊皮纸上滚过，再咕噜咕噜滚到桌沿。
菲尼克斯：不要往这边滚呐！！！
他不敢再动翅膀，赶紧伸手接住滚过来的玻璃瓶，但还有一个滚动轨迹不同的玻璃瓶从他手边划过，眼看它已经处在半空即将掉到地上……
一只结满血痂的手越过他的翅膀，稳稳接住即将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瓶。
菲尼克斯松口气。
太好了，他没有闯祸。
陆斯恩把他手上其他玻璃瓶拿过来，重新放回桌子上，“你以前可不是这种冒失的性格。”
如果只是幻觉，应该不可能会与现实产生这种程度的交集。
他摩挲着玻璃瓶上残留的温度，脸上的表情几近失控，只好背对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我也不想啊，但是没办法，突然长出翅膀，谁也不会立刻习惯吧。”
菲尼克斯一边说，一边手动收拢身后的翅膀。
小屋里的东西堆得又满又杂乱，他反正是不敢再让自己的翅膀在外面乱晃。
背对着他的陆斯恩已经深吸好几口气，等心情略微平复，才以玩笑的语气说：“所以你为什么会变成羽族人？难道你厌烦当人类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蘑菇汤彻底开始沸腾，但陆斯恩没有心情去管它，他转过身，看着面容十分平淡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也在看他，没有表情地看他。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如果一个热情开朗的人突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你时，这代表事态已经严重到新高度。
菲尼克斯继续说：“醒来后，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一条‘不能被除你以外的任何智慧型生物看到’的规则，但是那时候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想着找到你，没有细思这些事。”
他朝陆斯恩的方向走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虽然不知道被看到的后果，但是我不想赌，你也不想，对吧？”
他托起陆斯恩的脸颊，轻轻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这个动作他们以前悄悄做过很多遍，有时是作为奖励，有时是作为安慰。
这次当然是作为安慰，毕竟这个地方无缘无故被他用翅膀扇了一巴掌。
但是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陆斯恩就想起菲尼克斯摔下来的样子。
他后退一步，说：“所以这就是刚刚你跑到屋顶上，然后下不来的缘故？”
“……知道也别说出来。”
菲尼克斯庆幸自己的手足够长，陆斯恩后退一步，他也依旧能碰到他的脸。
只不过这次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狠狠地掐住白发男人的脸颊。
“好了，这些话题到此结束，我们来谈谈另一个话题吧。”
陆斯恩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把手背过身体，“谈什么话题？”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菲尼克斯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企图把他的手掰到前面。
陆斯恩拼命抵抗，他想往后退，但是他的脸颊被捏住，根本跑不了，而且他身后也无路可退，再退腰就会碰到身后煮蘑菇的台子。
陆斯恩：因为正好可以用搅拌棒引流（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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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变成羽族的队友来制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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