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野看着他们几个,打趣道:“怎么说,蝶哥喊我来,结果没准备我的酒?”
顾杰笑了起来,“嗨,我这少什么都不能少了酒啊。你来这么慢,怕是得先自罚三杯。”
江笠言先注意到他包着的手,“你手怎么了?”
温野简单解释:“烫了下,问题不大。”
江笠言微微拧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过几天不就好了。”
几句话间,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只有贺简的神情上依旧凝着寒霜,像是和其他人分隔在不同的世界。
“阿野,来,坐这。”崔蝶今天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就把人连拖带拽往右边推。
温野一米七二的身板压根反抗不了,被“扭送”到贺简身边,隔着一个身位的地方落座。
贺简就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喝自己的酒。温野也没准备理他。
江笠言坐在温野另一边。
因为最近温莎债务吃紧的事情上了几次财经新闻,他开口询问:“阿野,公司的经营还顺利吧?”
目前成旭收购温莎的事还没公开,温野估计这几兄弟怎么也想不到贺简即将成为自己的大股东。
“还行吧。”温野语气轻松,“公司无所谓,有口饭吃就行。”
江笠言笑笑安慰他,“那不至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做生意不就这样,好一时坏一时,哪有永远赚的。”
顾杰又重新叫来一款酒,招呼大家,“你们真要尝尝这款酒,最近刚弄来的,轩尼诗最硬核一款。”
蝶哥补充,“那价格也相当的硬核。”
顾杰家是做建材的,虽然不及贺家,但在S市也是相当有地位。不少材料商都是靠顾家吃饭的。
“来,阿野尝尝。”顾杰倒了杯酒递向温野。江笠言先替他挡下,“他这脆皮身板,酒量差,又伤着呢,给他拿杯果茶吧。”
“没事,死不了。”
温野刚接过酒杯,听到阴阳怪气的一句,“都残废了就别学人家喝酒了。”
贺简微微低头,嗒一声按下打火机点烟,咬在唇间吸了一口,松散地夹在指间。
在吐出的灰白烟雾里,他看向温野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挑衅。
贺霁风以前不抽烟,现在倒是熟练流利。
包间里静了静,在音乐伴奏声中,气氛霎时有些僵。
温野不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在莫名其妙失踪两年后,还能以这样一种欠抽的姿态站到自己面前。
为什么不能多凉透一点?
“嗨,什么残废不残废的,阿野好着呢。”顾杰笑着找补,挽回这场酒局的气氛,“来来来,阿野跟我走一个,今晚不醉不归啊。”
温野不想坏了其他朋友的兴致,举起杯子和顾杰碰了下。
气氛刚好起来些,包间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孩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五官秀美,明眸皓齿,在精致妆容的加持下更是色若春花。一身包臀裙绰满亮片,衬得身姿绰约,肩上的包包纹理昂贵,神情里带着几分凌人的傲气。
看到她,顾杰表情瞬间僵住,“阿芸?你怎么来了。”
温野知道,这女孩就是顾杰的表妹,恒邦集团的公主,贺简传闻里的未婚妻,纪芸。
纪芸看向顾杰,埋怨道:“表哥,为什么简哥过来你不告诉我?”
顾杰是纪芸的表哥。
可以说,纪氏一个做涂料的小小的恒邦集团能发展到现在,主要靠的就是顾家。
顾杰很清楚自己这个表妹的性格,从小被惯坏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顾忌周围人的感受。
除了贺简。
纪芸径直走进包间,来到温野跟前,语气强硬地命令,“给我让开!”
不等温野动,她就强行在两个人中间坐了下来,向贺简撒娇地问道:“简哥,你怎么出来玩都不带我?”
贺简语气平淡地反问:“你不是说今天很累?”
看来传闻是真的。
女孩语气里多了一丝娇羞,“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累。”
纪芸的突然到来让顾杰和崔蝶倍感难堪。
这本来是为温野组的局。
现在却让温野成了纪芸靶子。
她刚进来,充满敌意的打量目光就一直在温野身上转悠。
她从表哥顾杰那里知道了温野和贺简曾有一段感情。
既然是贺简的前任,在纪芸眼里就是应该坚决打压的对象。
幸好,她上看下看都不觉得这温野有什么特别的。
冷哼一声,故意对顾杰说话,“表哥,我怎么记得你们拾玖档次很高啊,怎么什么货色都能来玩,要破产的人付不付得起酒钱啊?”
要破产自然就是暗示最近频频上财经新闻的温莎集团。
“纪芸!”顾杰冷声呵斥,“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表哥!”纪芸生气地瞪着顾杰。
顾氏对纪家来说,不仅是亲戚,还是生意上的依仗。
平时顾杰的话她多少都是要听到,但现在有贺简在身边撑腰,那就不一样了。
“简哥,你说我说得对么?”她伸手想揽贺简的手臂。
对方轻轻一收,避开了。
贺简伸手往水晶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声音懒散地问:“你说的什么货色是不是也包括我?”
纪芸一愣,赶紧解释,“哎呀,怎么可能,简哥,你在说什么啊。”
她睨向温野,“我说的当然是那些马上要变成穷光蛋的人了。”
温野语声带笑地反问,“怎么,这酒吧打开门做生意,还挑客人呢?”
纪芸索性也不装了,弯起红唇,看着温野露出志得意满的笑,“人倒是不挑,就是这里的酒挺贵的。听说某些人负债上百亿,怕不是要当老赖了,不然怎么手都给人弄断了呢。”
纪芸被自己的幽默逗得咯咯笑。
温野笑笑,“温莎就算负债也不是恒邦这种小企业能来沾边的吧。”
纪芸被他噎到,恼怒地提高了音量,“温莎以前再牛逼又能怎么样?等过段时间倒闭了,看你还能不能——”
贺简沉声打断她,“再吵就出去!”
纪芸看贺简神情里有几分烦躁,赶紧乖乖闭起嘴巴。
顾杰也发话,“既然坐下了那就别说些有的没的,喝酒唱歌,行吧?”
“来来来,点歌。”
崔蝶是个麦霸,也很会唱,嗓音磁性慵懒,气息十足,几乎是能出道的水平。
崔蝶连唱了几首快节奏的歌,气氛一时间又好起来,所有人都在鼓掌喝彩。
纪芸阴阳怪气地开口:“我以前还看不出来,不知道表哥怎么这么喜欢表嫂,这下知道了,原来是靠内在美。”
她这话表面看没什么,细想一下,不就是讽刺崔蝶没有外在美。
崔蝶虽然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的顶级美女,却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气质女生。她这么说未免太自以为是。
崔蝶也不惯着她,“那我看表妹你是内外美都没有,赶紧去提升一下吧。”
纪芸自诩大美女,最听不得人家不认可她的颜值,气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蝶才不理她,看温野想站起来点歌,赶紧见机行事先一步打开了点歌软件,“阿野,你要点歌么?我帮你我。”
“你要给我点什么?”
“你会唱哪几首,我还不知道么。”在点歌软件上快速点了几下,她神秘兮兮地冲温野挤挤眼,“给你切上来了啊。”
温野还没细想,熟悉的前奏已经响起。
歌名显示在大屏幕上——《决爱》。
这首歌是飞儿乐队的前主唱詹雯婷的原唱,大学时大家去KTV,温野最喜欢唱,尤其是给贺霁风唱。
歌曲舒缓深情的前奏响起,温野反而丢下了麦克风,“这首唱不了,找不着调。”
崔蝶拿着另一只麦克风,“没事,我帮你起个头。”
她手握麦克风,跟随伴奏开口唱,“等天崩地裂的那一瞬间,待坍塌破碎了睁开双眼,无处安放灵魂,只能降落。”
温野知道,这两口子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和贺霁风互动一下。
果然,崔蝶那点小心思很快藏不住,到第二遍的时候,顾杰配合地开始cue温野,“阿野,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歌么?一起啊。”
“最喜欢的歌?老顾你记错了吧,哪有这种事。”温野打哈哈。
崔蝶强行把麦克风塞他手里,“来嘛,唱一下嘛,我知道这歌你闭着眼睛都会唱。”
顾杰心领神会,把另一只麦克风递到贺简手里,给今晚这档子事添柴加油,“哎,这歌不是老贺也挺喜欢的么,来来来,一起吧。”
贺简把麦克风在手里转了转,鼻息间溢出嗤笑,声音又淡又清晰,“年少轻狂时看错了的东西,现在怎么可能还喜欢。”
这句话几乎让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纪芸体会到他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继而像是得到了什么释令,捂着肚子欢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温野你还没有死心呐。这么处心积虑地让表哥嫂子给你安排酒局?就这么想接近简哥?啧啧啧,死缠烂打有什么用,死缠烂打简哥就会重新喜欢你么?能不能别做梦了。”
或许是贺简的话太突然,又或者是纪芸笑得太嚣张。
其他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终止这场没有硝烟的爱情战争。
等纪芸笑得差不多,温野才不轻不重地开口,“对啊。”
声音不大,但让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有人担心,有人愧疚,还有人嘲弄。
他淡淡开口,没什么情绪,却在平静里蕴着几分决绝,“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呢。瞎一两次眼,看错一两个傻逼,很正常,我现在把眼睛治好就行了。”
贺简侧目看来,直直地撞进温野的目光里。
和大学时相比,面前的人几乎没有变化,微笑唇,细长眼尾,鼻梁薄而挺,眸子是一种莹润的褐色。
以前,他最喜欢的就是温野的眼睛,清澈得像潭水,又时常浮着盈盈的笑意。
注视自己的时候好似融了芝士粘稠的丝,缱绻而深情。
那时候,贺简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
但此刻,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一片消融了全部春色的寒意。
贺简的心脏突然感受到一股细密的刺痛。
他忍不住在心里发笑,事到如今,你还要乎这个人讨不讨厌你么?
温野迎着贺简的目光,“贺霁风,我以前是跟你好过和你睡过,我就当被猪拱了,无所谓。何况这两年我又谈了七**十个,你不过是众多前任里最微不足道的。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完他捡起沙发上的外衣,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
纪芸气坏了,在包间里叫得像只沸腾的水壶,“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啊!他竟敢说你是猪!简哥,那个温野怎么这么讨厌!”
顾杰:你可真会说话。
贺简保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态,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走了神,目光的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
片刻后,他也捡起外套,起身离开包间。
纪芸也赶紧拿上包包追了出去,“简哥,你等等我啊。”
“哎,阿野……”
“哎,老顾……”
顾杰想追,却又不知道该去追谁。
何况,追上了又能说什么。
拾玖外,夜色已浓,霓虹轻曼,属于夜晚城市的喧嚣刚刚开始。
温野拦了一辆车回湾流汇。
今晚不堵车,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景物渐次掠过。
温野却不断回想起刚刚在包间里贺简说的那句话,“年少轻狂时挑错的东西,现在怎么可能还喜欢。”
真的很想笑。
笑大学时候的无知和幼稚,此刻回忆起来,那段感情里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小丑。
旻江从S市穿行而过,回湾流汇的路沿着江水前行。波光粼粼间,水面上摇曳着各色灯光,斑驳陆离,让人目眩神迷。
他想起件事,在左手袖口深处摸索后,扯出一条手链来。
手链是银色的,最中间有一颗光亮的珠子,上面刻着字母F。
这是恋爱时,贺简特意定做的,自己这条上刻的是代表风字的F,他那条上刻的是Y,代表野字。
这条手链,他从毕业戴到现在。此刻摘下来还带着手腕的点点余温
昨天差点让贺简看到,以后没机会了。
温野低声怒骂,“去你妈的!你不仅死了,连心肝肺腑都烂透了!”
他降下窗户,挥手间,手链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越过车窗和路边护栏,坠入旁边的江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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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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