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其实向来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以前陆铭承还在的时候。
他也和霍言一样，只用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躲着，然后一一吐槽那些大人物掩盖在虚伪假面下令人作呕的作派。
可，如今，陆铭承不在他身边了。
林颂换了一杯新酒，朝着宴会厅人群聚集的中央走去。
今天的接风宴，林守正也来了。沈婷挽着林守正的胳膊，挂上温柔的笑容。
林颂来到林守正面前喊道：“父亲。”
林守正面色如常，只甩给他两个字：“来了。”
沈婷一看，父子俩之间有些僵，连忙打圆场：“颂颂，今天回家住吗？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露虾仁饼。”
林颂摇摇头：“不了，妈妈。最近有点忙，就不回了。”
林守正一听这话，嗤笑一声：“忙？你有时间多跟在铭宇身边学学，别整天就知道鬼混。”
林颂听到林守正的话，心中一阵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语气淡淡地说道：“学？学了又有什么用？林家又没我的位置，你这话还是留给林逸说吧。”
林守正闻言，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语气严厉地低声训斥着：“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婷见气氛愈发紧张，连忙拉了拉林守正的袖子，轻声劝道：“守正，周围都是站着人呢……”
林守正冷哼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陆铭宇叫他：“林伯父好。”
林守正只得暂时收敛，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身看向陆铭宇：“铭宇啊，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陆铭宇语气谦逊地回答：“托伯父的福，一切还算顺利。”
林守正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年轻人就该多学习，多积累经验。铭宇啊，你可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强太多了。”
林颂站在一旁，脸色平静，仿佛林守正不是在说他，只是手中的酒杯微微握紧了几分。
陆铭宇目光在林颂和林守正之间转了一圈：“林伯父过奖了，其实小颂也很优秀，最近有个项目我还想请小颂参与主导呢。”
林守正闻言一喜，面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笑着拍了拍陆铭宇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铭宇啊，你真是有心了。”
陆铭宇客气道：“那林伯父，我和小颂先走一步，去见见合作商。”
林颂跟着陆铭宇走出一段距离后，跟陆铭宇道谢：“陆哥，谢谢你给我解围。”
陆铭宇拍拍林颂的背：“别在意林伯父的话。”
林颂耸耸肩，语气轻松：“习惯了，整个A市都知道他的期望全在林逸身上。”
陆铭宇抿了一口酒：“别这么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对了，陆哥，那位程先生你认识吗？”林颂期待地看向陆铭宇。
陆铭宇摇了摇头：“这个程先生挺神秘的，我也想见见，可惜……”
林颂有些失望，连陆铭宇都没能见着程先生。自己居然还妄想知道程先生的联系方式。
直到宴会散场，林颂也没有等到程先生从二楼下来。
走出宴会厅的大门，夜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
林颂抬头望向夜空，他突然很想很想陆铭承。
林颂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联系人，视线定格在陆铭承的手机号码上。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林颂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reach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林颂听着电话那头冰冷的提示音，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一通再也不可能接通的电话。
可自从看到程先生，仿佛他又生出了可笑的期待。
林颂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正当他准备独自离开时，霍启叫住了他。
“等等，林颂，”霍启从宴会厅门口一路穿过人群，朝林颂的方向快步走来，“这么晚了，我送你。”
也许是最后两杯酒有些醉人，又或者是刚刚的提示音太过冰冷。
林颂听到自己呼出温热的气息：“好，霍学长。”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此时停在了他们面前。
林颂脚下一晃，差点就要撞到车门上。
霍启眼疾手快地搂住了林颂的腰，语气中带着关切：“小心。”
林颂勉强站稳，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没事，刚刚没站稳。”
霍启护着林颂上车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随着车门关闭，外界的视线被阻碍。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起，车子缓缓驶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陆铭承站在二楼的空旷的露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无论是刚刚和陆铭宇的谈笑风生，还是与霍启暧昧的接触，那美好的画面都像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地割在他的心上。
陆铭承的指尖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撑在露台上。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痛楚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陆铭承整个人宛若冰雕，一动不动，目光依旧停留在那辆车离开的地方。
“程哥，该走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铭承转过身，看到李柏康出现在他身后。
陆铭承走近几步，直视李柏康的眼睛：“一切从这里开始，就要从这里结束。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李柏康坚定地开口：“当年都是因为帮我，程哥和林哥才会被卷入。现在是我报答你们的时候了。”
“那走吧。”陆铭承神色不变，转身朝里走去。
林颂坐在霍启的车里，头靠在车窗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目光有些涣散。
霍启侧头偷偷看向林颂，却也没有张口打破现在的平静。
他知道林颂心中有事，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触及的。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林颂推开车门道了谢后正准备离去。
身后却想起了霍启温柔的叫喊：“林颂，不要忘了，只要你想，备选方案你随时都可以启用。”
林颂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闷头走进公寓门口。
霍启静静地坐在车里，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烟雾在昏暗的车内缓缓升腾，缭绕在他的眼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烟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落，落在他的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烟渐渐燃尽，霍启将烟头摁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朝司机说了句：“回吧。”
回到家中，林颂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绯红，借着隐约的醉意，林颂点开微信，点开了被置顶的橙子陆陆的对话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翻飞，一行行文字像是宣泄主人情感一般流出。
「铭承，今天我又忍不住给你打电话了，真的很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今天又遇到了那个和你很像的人，如果不是再三确认，我会以为遇到了你的鬼魂。」
「啊，我知道你肯定又要给我唠叨建国后不能成精什么的了……」
「那个，还要跟你说个事。刚遇到程先生，就是那个跟你很像的人时，我一激动把本来打算送你的水滴吊坠项链塞给他了。」
「现在想想真是太后悔了，等我下次跟这个神秘的程先生搭上话后一定要回来。」
「今天林守正又来叨叨我了，要是你在就好了。」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梦到你呢？拜托，哪怕一次，让我在梦中见见你吧。」
「我o」
林颂的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人却依旧呼着热气在床上睡着了。
酒店套房内，陆铭承在一片黑暗中反复划拨手机屏幕，像是要把林颂发给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屏幕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此刻，陆铭承终于短暂地卸下了名为“程先生”的面具。
他颤抖着双手，在屏幕上敲击又撤回，最终也没有发出哪怕是一个标点的回复。
如果此时，林颂正看着手机，就会发现置顶的聊天框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消息。
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暗淡下来，黑屏后的手机仿佛它沉默不语的主人，把一切情绪都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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