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但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一)
“小孩,活着不好吗?”
漆黑的天台上,男人穿着灰色睡袍,光着脚站在防护栏外。
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夹杂着风声。
你才是小孩!
男人闻声回头看了眼身后,身体便不受控制般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诊所里。
“怎么样?有效果吗?”林舟接了杯热水递给他,随后坐在椅子上,温声询问。
“谢谢!”贺招琁接过纸杯握在手里,他没有马上喝而是等了一会。不知道是想到了昨晚的梦还是什么,半晌他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次是什么?”以往这位贺先生每月只会来两次,而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林舟说不好奇是假的。
“跳楼。”
“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林舟挑了挑眉,这个死法还挺特别。
“有人。”贺招琁眉头微蹙。
“你的意思是你的梦里出现了人!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抱歉,贺先生可以好好回想一下。”林舟难掩激动,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不记得了。”贺招琁仔细回想了一下,想了半天只觉得头疼,脑子里只剩下跳楼的片段。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林舟眼里闪过失望但仍不死心追问道。
“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据贺先生所说幼年时期曾遭受过心理创伤,不排除创伤后遗症的可能。关于梦境心理学上有很多解释…是我的头上有东西吗?贺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没有。”
“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今”
“林医生今年31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招琁出声打断。
“嗯。有什么问题吗?”林舟被他这与病情无关的问题搞的有点蒙了。
“没什么。”他垂眸。
“如果贺先生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到这吧!”
“嗯。”贺招琁点头,转身离开。
“对了。”贺招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如果贺先生回想起来的话,可以联系我。”
“嗯。”贺招琁说完走出了诊所。
“去公司。”出了诊所的贺招琁坐上车和司机吩咐道。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温玖。
“琁哥,怎么样?”
摁下接通键,温玖关切的问候声传出。
“不确定,你把那位付先生的电话发我。”
“好,你等(刹车声)”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没什么,有个傻逼闯红灯了。不说了号码一会再发你,我先把人送去医院。”
“好。有事找我。”
“嗯。”温玖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别墅。”贺招琁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心下有了个猜测。
司机闻言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调转了方向。
回到别墅后,贺招琁直奔卧室而去。
前两天温玖送了他一条手串,说是从一位大师那里花高价买下的,让他戴着看看效果。
自从梦醒后他的脑袋就晕乎乎的,温玖没打电话前他还没想起来有这回事。
他依稀记得他醒来后把手串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阿姨有没有把它清走?
他急忙上楼,走进卧室。
还好,手串还在。垃圾桶里赫然是他早上丢的手串,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贺招琁松了一口气,任谁也想不到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翻垃圾桶。
他犹豫了一会,把手串从垃圾桶里捡起,反复擦洗了好几遍,最后戴在手上。
可能是处理好了,温玖在半个小时后给他发了那位大师的号码。
他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不耐烦的一句:“不买保险。”就挂了电话。
贺招琁蹙眉,重拨。
“你是?”对方询问道,相比刚刚的语气要温和不少。
“我朋友前两天在你那里买了一条手”串字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挂了电话。
贺招琁揉了揉眉心,又重拨了回去。电话在响铃后两秒接通,他还没有说话,对方语速极快地来了一句:“商品一经售出,概不退货,也不包售后。”然后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这一听就不像什么大师,倒像是江湖骗子。温玖八成是遇到骗子了,他想。
贺招琁目光落在了手腕处那条手串上。
算了,这手串瞧着也不丑,姑且先戴着吧!
(二)
“想约你吃顿饭可真不容易,也是,贺总日理万机,大忙人一个。”这话酸溜溜的。
“知道就行。”贺招琁抿了一口红酒。
看来车祸的事处理完了,都有心情开他玩笑了。
前两天他临时出差期间温玖过来找他,结果扑了个空。这不,他一回来就订了包厢。
“你倒是不谦虚。”温玖干饭的同时也不忘噎他几句。“对了,那手串怎么样?有效果吗?花了我八千八呢!”
玩归玩,闹归闹,基础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八千八你也送我!”他今天这顿就不止八千八。
“你也知道,我爸把我的卡停了,我浑身上下就剩十万块了,可不得省着点花。本来想投奔你来着,结果你又不在。”他说着有点委屈,闷头又扒了两口饭。消费降级,这几天他吃得一点也不好。
贺招琁沉默。
他知道只要温玖服个软,温叔这么宠他,怎么可能让他受苦。
“你可长点心吧!这都被骗了多少次了,还这么不长记性。”除了刚开始佩戴的那晚贺招琁这几天睡得格外舒服,于是他往他的账户转了一百万。
“知道了,你还戴着它说明我这次买对了,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他说得很认真。
贺招琁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垂眸目光扫过餐桌怒了,“给我留点!”
温玖不知何时已将餐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他说他怎么会突然这么煽情,原来在这等着呢!
除了刚刚抿了一小口红酒外他还什么也没吃呢!秉承着光盘行动、多点浪费的思想觉悟,贺招琁也加入了干饭的队伍。虽然这个队伍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句划掉)。
“你给我转钱了?!”饭后温玖打开手机想和他亲爱的母亲大人卖个惨,要点生活费什么的。谁知一打开手机就看见一条汇款信息,数清楚1后面的几个0,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嗯。”贺招琁拿纸巾优雅地擦拭着唇角。
末了,欠欠的说一句:“别爱我,没结果。”
“滚犊子。”温玖抬脚要踹他,让他给躲了过去。
因为两人还有事,只寒暄了几句就各自离去。
……
深夜,今夜的月光很亮,照得废弃的砖墙格外的清晰。
“这里是哪?”贺招琁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开始打量起四周,红砖砌成的楼墙已经有了雏形,一“栋”接着一“栋”围成了一个长方形,这构造不禁让他想起一个地方——学校。这应该是一个还没建好就被抛弃了的学校,他目前所躺的地方应该就是操场了。
他只觉得眼前的地方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微风吹过,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铁锈味,是血!
脑子里关于学校的各种传闻止不住冒出,“簌簌——”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走动的声音。是的,荒废已久的学校里长满了各种杂草。
“小孩活着不好吗?”
谁!是谁在说话?
声音似远又似近地传入耳中,贺招琁顿觉冷汗直流,但还是尽量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也许并没有什么声音。只是这句话格外的熟悉,像是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活着不好吗?”声音再次出现,这次是真的。声音是贴着他耳边响起的,他能感受到耳朵因为说话而吐出来的气息,很冷。
贺招琁猛地转身,做好了将人摁在地上的准备。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可他扑了个空,身后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疑问句,也许回答了就好了。
可他偏偏不,“活着好吗?”话说出口他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活着”声音顿住了,似乎在思考活下去的意义,隔了一会才响起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活下去。”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贺招琁也不怕了,他觉得此刻的他才是这里最危险的存在。
就在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时,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慕…慕”
mu什么?哪个mu?
月光打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与影子交织在一起的是一大片不规则的暗色。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有液体从他的脑袋流出,滴在那暗色之中。
这次的死亡原因是——坠楼。
(三)
“温先生。”护士正在给病床上的人换药。
“嗯。”温玖将带过来的花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人的身上,意料之中,没有苏醒的迹象。
护士很快换完药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耳边是医疗器械发出的声音。温玖张了张嘴,半晌才唤了一句:“琁哥。”
声音相较几天前的不知所措好太多了。
今天是贺招琁出车祸的第九天。
“琁哥,你快点醒过来吧!”那天的货车是冲着他来的。
而那天他刚好喝了酒,是琁哥开的车。如果不是琁哥及时调转方向盘,现在重伤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应该是他,琁哥是因为他牵连的。
温玖说了很多,见时间差不多了,才闭了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也受了伤,虽然没有贺招琁伤得重,但这几天调查车祸,看望病人,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
耳边絮絮叨叨的,贺招琁听不真切,只觉得好吵好吵。
吵得他头疼。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是谁在说话?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出车祸的前一秒,鼻尖环绕的血腥味,周围嘈杂的声音以及眼前归为黑暗的寂静。
综上所述,他出了车祸。
好在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伴随着离去的脚步声病房一瞬间安静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病房的门好像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贺招琁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是谁?
来人没有说话,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认识。
他听到了一声叹息,声音很轻,轻得他以为是他出现了幻听。
可那道注视又让他无法忽略。
所以到底是谁?贺招琁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可他没法提问,这个问题也注定回答不了了。
“小孩,活下去。”
耳边又响起梦里那句话,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贺招琁只觉得脑子很乱,意识归为混沌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叫慕秋池。”
……
“什么?”温玖在回到公司后不久就接到了医院护工的电话——贺先生醒了!当下他也顾不得其他,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温玖一进入病房就看见贺招琁闭着眼睛倚靠在病床上。他张了张嘴,半晌声音颤抖唤了句:“琁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凶手查到了吗?”贺招琁睁开眼睛。
“是温浩。”他爸的私生子。
“嗯,别手软。”贺招琁没有插手人家家事的想法,只是点到为止。
不过此事波及他,他也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
“我知道。”
“我住院这期间有人来过吗?”贺招琁又想起了那道注视。
“没有,怎么了?”从琁哥出车祸到现在,除了他也没听护工说有别的人来过。
“没事。”贺招琁存疑,但到底没说什么。
温玖还想说什么,耳边传来“咕~”的一声,声音是从病床那传来的。
“咳。”贺招琁微微偏头。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买饭。”温玖在附近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饭店,打包了一份口味清淡的饭菜回来。
温玖回来的时候,贺招琁刚和助理了解完他住院这段时间公司状况。
得知他昏迷不醒这段时间,他父亲借此为由想代管公司结果被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否决了,贺招琁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不自量力。
饭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看着眼前人的面孔,贺招琁忽地想起了他车祸前他的表情以及梦里的模样。
梦境与现实交织、撕扯。他一时有些看不透温玖了,也不想看。当下便以刚醒需要休息为由将人支走。
温玖点头,临走时和他约好了出院后吃饭,便关门离去。
贺招琁虽然醒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文助理是在温玖走后不久过来的。
自从总裁出车祸后,这几天的公司的事务都是他在处理,一些重要文件需要总裁签字也就搁置到了现在。
出院前的这几天贺招琁也没闲着,日常就用电脑处理文件,开线上会议。期间温玖每天都会过来,不过贺招琁有意避嫌,两人只是闲聊几句便各自忙去了。
温玖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在避嫌,面上虽然不显,行为上却也保持了距离。
出院当天温玖没有过来,只是发来信息祝贺,贺招琁对此什么也没说。他的注意力被一束特别的花束吸引,准确来说是花束里夹着的卡片。
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但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落款:慕秋池。
轰——
贺招琁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花束掉在了地上,这段时间的忙碌他早已忘记了梦境。
他还没有去找他,他便自己找来了。
原先他只当他是他幻想的,可现在…
花束是放在他病门外的墙边的,一打开门就能看见。
贺招琁调取了当天医院走廊的摄像头。那人穿着风衣,戴着口罩。贺招琁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见过,而且长得很好看。
那张卡片的背后还有一句话:活下去吧!就当是再救自己一次。
他还真是…
贺招琁笑了,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番外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人呢?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慕秋池看着眼前蜷缩在公园喷泉边这小小一只,心一下就软了。
小孩闻言挪了挪身子,没有理他。
慕秋池轻笑了声,朝他面对面蹲下,“你家在哪?哥哥送你回家。”他说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只一下便让他躲了过去。小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慕秋池也不恼,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他身后,美其名曰:小孩还小,一个人走夜路危险。
没一会,小孩便到了家门口。慕秋池看着他进去,和他想得一样,小孩家住在这附近。
二楼的灯很快就亮了,小孩应该回到房间了。慕秋池想他也该走了。忽然,他看见二楼的窗户扔出了一个…小纸团?
慕秋池也不清楚。
那团东西落在了院子里的草坪上,不过这难不倒慕秋池。
窗户在东西扔出后就被人关上了,床帘也被拉上了。
借着月光,慕秋池看清了,那是一张小纸团。他将纸团打开,里面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行书:神仙哥哥,我叫贺招琁。
慕秋池看完笑了,他看了看紧闭的窗户,又看了看地上,没有影子。
小家伙观察得挺仔细的,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神仙。
食用指南:主角小时候出过车祸,那场车祸带走了她的母亲,给他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
同时,这场车祸也彻底撕下他父亲[注:他父亲是入赘的]良善的面具,露出的狼子野心。而最后他在他叔叔的帮助下将公司夺了回来。
主角在车祸后的那段时间迫切地希望有人能陪伴他,慕秋池(死神)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主角的创伤因为小慕好了,代价是他忘了那段记忆。(有点狗血…)后来小慕回来了,然后他就慢慢想起一些事情(梦境)。我一开始的设想是小贺是下一任死神,那场车祸的死亡人数应该是两人,或者是副人格?可写着写着我又实在不忍心。你们就当是小慕心疼他,不忍心他一个人,于是来到他身边陪伴他吧!
这里回答一下贺的避嫌,温玖喜欢贺很久了,不过平时没有表现出,车祸当时忘了掩藏,于是就有文中的避嫌。算是变相地拒绝。
不过不用担心,温玖有良配,就是文中提到的林医生。善解人意的林医生将温玖带出失恋的阴影。不过,我不打算写这一对,你们可以自由发挥想象力。
就先这样吧,后续可能修改,也可能不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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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神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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