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不。”格瑞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自从纳兰迦回到校园后就和福葛等人的接触不那么多了，福葛在找到工作后本就繁忙，学生们也并不轻松，在这种情况下接触变少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她深吸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纳兰迦，我并不是要对你进行什么说教，我不仅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这个义务。你知道的，对你诉诸暴力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的职业是警察，如果因为虐待儿童而被同事抓走的话我会很亏。”
阿帕基已经有些愤怒了，但他的手腕被一双微凉的手握住，格瑞丝一边回应着纳兰迦，一边对阿帕基进行安抚。
“我们知道你的父亲与你关系不太好，并且在你被放出来后也对他进行了训诫。”格瑞丝缓声道，“但你的无家可归并非是向你提供帮助的人造成的，或者说，我们甚至愿意帮你掏学费，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任我一些，向我求助呢？”
叛逆少年的表情有些松动，阿帕基也顺势开了口：“只要你说出了求助的话，我们就可以去帮你，不管是去训诫吉尔卡那老王八蛋，还是去帮你找一个合适的领养家庭——我们并不能主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找一个市民的麻烦。”
纳兰迦的情绪逐渐熄了火，或者说那瞬间的爆发只是一学期下来压抑的爆燃，他站在原地，像个营养不良的蔫吧柑橘，散发着带有苦味儿的柠檬精油味道。在最激烈的时候避免了冲突的发生，那么接下来的和解也就顺理成章。
阿帕基向纳兰迦伸出了手，年龄差距并不算大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像是差了辈分似的：“纳兰迦，你希望我们帮助你吗？我可以像教福葛那样教你打架，能成为警察的人都有足够漂亮的身手。”
“只要你愿意向我求助。”阿帕基那双金紫色的眼睛就像是夕阳，即使此时此刻已经过了黄昏，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有困难找警察，这件事如果你的老师没有教给你，那就由我现在教给你。”
纳兰迦的眼睛和福葛一样，那双紫色的双眼在夜色中带着一股子死气沉沉，好在他犹豫了没有几秒钟，最终嗫嚅着开了口：“请帮帮我吧。”
干瘦又不够甜蜜的柑橘抬起手，握住了警察向他伸过来的大掌。阿帕基的身高非常高大，他的手也非常宽阔，他可以在寒风中轻松握住格瑞丝的两只手来帮她取暖，也可以给终于愿意向他敞开一些心门的少年坚定的安全感。
坐在汽车后座，纳兰迦低着头。这个少年刚刚被剥开了一点点的皮，果肉是否甜蜜犹未可知，但总归溅出来汁水告诉格瑞丝他并不是像费德丽卡费劲了口水也没有一丝反应的孩子，他虽然有些蔫吧，但还没有完全干瘪。
纳兰迦的心还没有死去。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路灯一盏盏的开启，时间刚刚好，就像是这辆小车闯开了深沉的黑夜，留下身后一路的坦荡之途。
“最近总是在晚上发生些事情，雷欧，你的睡眠时间还够吗？”下了车，格瑞丝随口调侃了下阿帕基，“要不把早上的晨跑取消了？难得周末呢。”
“周末每一周都有，但好的生活习惯需要长期养成才行。”阿帕基拒绝了格瑞丝的提议，顺便扭头看向纳兰迦，“这个时间也就不送你回家了，你先在我这里住吧——格瑞丝并不和我住在一起。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跑步，你实在是太瘦了。”
格瑞丝耸了耸肩：“真是过分，为什么要怕我？我是多么温婉明媚的一个女子。明天记得帮我带一杯咖啡，摩卡，双倍糖浆。”
“你的口味我很了解……”阿帕基扶额道，“而且你更值得注意的是作息问题，如果我们和你在一间房间的话，恐怕我起床的时候你会被吵醒。周末睡不到懒觉的话你会抱怨一整天，不是吗？”
纳兰迦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兜兜转转大半个学期，他怎么还是落到了格瑞丝手里？不过，呃……就这样吧。纳兰迦洗完澡被安排到了福葛曾经睡过的沙发上，在盖着被子睡着之前还在思考这两个菜鸟警察为什么能这么，这么肆无忌惮地增加生活成本呢？
阿帕基暂且不知，但格瑞丝的生活成本嘛……
“绿老师，申请提了，再打点钱。”格瑞丝在床边一边刷论坛一边向助教的后台发消息。
同样在梦泡的周末中摸鱼的助教发来一串省略号，没过多久，格瑞丝的手机就收到了银行卡在转账记录——这就是梦泡的好处了，都说了是做梦，每个死神都可以申请足够的经费，只要能够提出有点道理的申请。
【是格伦不是绿】：收到了没？知道的是纳兰迦的确需要帮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通过收养青少年来骗经费呢！
【小刘实习必满分】：有吗？我没有很频繁的提申请吧。
【是格伦不是绿】：上次你提高经费标准的申请理由是福葛，你自己算吧。那小子一共在你那里没住几个月，这会儿早就找到工作自立门户了。现在你又把纳兰迦带回家了？
【小刘实习必满分】：这种事不是很需要在意吧……反正梦泡里的货币真的就只是游戏币而已，和你的工资我的奖学金都不挂钩呢。
【是格伦不是绿】：我服了……你少在后台聊点天，挂了，外面又收到申请了。
用学校的小小福利来给自己的实习生活增色，这件事早就是死神学校论坛中公开的秘密了，只要短期内的单笔花销不会过大，学校并不会对学生们的经费申请设立任何门槛，可以说就是梦泡中的作弊码。只要实习生不在梦泡里涉及黄赌毒和被梦泡里的记忆模型诈骗，在合理范围内想申请多少经费都可以。
那辆二人共同使用的汽车，就是格瑞丝和阿帕基共同出资购买的——分期三年，等贷款到期时格瑞丝的实习也刚好结束。格瑞丝本想自己单独出钱，不过阿帕基坚决拒绝了。
翌日格瑞丝喝到了阿帕基带的咖啡，纳兰迦与阿帕基的相处还算愉快。周六，格瑞丝与阿帕基共同决定公服私用，二人穿着警服，拿着工作证件，对几乎算是遗弃了自己孩子的老吉尔卡实施了一些“合法”的恐吓。
周日朋友聚会时纳兰迦与福葛见了面，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很快又继续玩到了一块。听闻纳兰迦在成绩方面的烦恼，福葛几乎算是自告奋勇提出愿意帮助纳兰迦补习，纳兰迦自然是欣然同意……而后被暴怒的福葛打了两个电炮。
虽说谁辅导功课谁火气大，但福葛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尤其是补习的地点就在格瑞丝家里的客厅，布加拉提、格瑞丝和阿帕基三人在阿帕基的客厅玩牌，由于人数刚好，格瑞丝提出了玩斗地主的提议。阿帕基二人作为意大利青年显然是没接触过诞生自格瑞丝祖国的斗地主文化，但斗地主说到头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规则明确之后，想玩农民斗地主还是超级反派斗蝙蝠侠都只是一个称呼的差异而已。
那会儿阿帕基刚刚拍出一串炸弹，就听隔壁一阵天崩地裂，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动静，福葛的嗓音如劈开混沌的那个通天巨斧，吓得格瑞丝差点没抓稳自己的手牌。
还没等他们对着隔壁发出疑问，纳兰迦顶着一串呜呜呜呜的音效就冲进了阿帕基家的客厅，左右看了一圈躲到了连他都挡不住的格瑞丝身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格瑞丝茫然间本能的护住身后的少年，“为什么要躲到我身后？你们玩的不开心吗，补习出矛盾了吗？”
“别以为躲在格瑞丝身后我就不敢打你！”福葛手中握着一支钢笔，或许那支廉价的文具质量太差，又或许是在极度愤怒之下福葛获得了如紫烟一般力A的掌力，只见那钢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塑料哀鸣声，就破碎在了已然红温的少年手中，并染蓝了他半只手臂。
金发少年指着躲在格瑞丝身后的黑发少年，嘴唇哆嗦了半天，愤怒至极道：“九九乘法表都学不会也就算了，对着参考都能算错？！我只是加了小数点而已，0.8×0.5到底等于多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大——都是米粥吗！”
纳兰迦也是委屈极了：“0.04啊！有什么问题吗？我明明按你说的往后移了小数点了！”
在场三人无不沉默。
格瑞丝回头看向纳兰迦，用一种看智力障碍的，颇具慈爱的眼神拂过了少年的五官。随后她又转过头看向福葛，尽可能柔声道：“我想小学生应该还没有学习到一以内的乘法才对？”
阿帕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格瑞丝太过溺爱纳兰迦，还是该震惊他第一次见福葛如此激烈的情绪，在他印象中福葛是个相当冷静的少年。于是他把不知所措的目光抛向了布加拉提。
成熟稳重而又备受敬爱的布加拉提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手牌，并把他马上就要输掉的牌局打乱。现场沉默了几秒钟，布加拉提缓缓开口：“0.04……不是算对了吗？”
格瑞丝：“……”
福葛：“……”
那一瞬间格瑞丝在福葛脸上看到了无数颜色，他本应该是紫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三分疑惑四分震惊三分不知所措，仿佛一张统计图。
“福葛，你先去洗洗手吧。”格瑞丝叹息道，“抛开补习不谈，大家一会儿去吃披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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