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渊不爽的回头看过去，又对上那张让他极其绝望的脸。
“你要干什么，”谢折渊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司命局还管上人间生死了?”
裴烬收回手，抱着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觉得如果不给我，他是会自己乖乖蹦到你的生死簿上吗？”
话说的也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先拿阎王的许可证给我再说吧。”谢折渊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地狱的每个部门各司其职，但都统一归属于阎王部下，每个部门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但又保持着独立性和唯一性。
简单来说就是，平时需要合作的地方那义不容辞，但抛开这些，我们各局自己的事儿，都轮不到对方插手。
“哎，”裴烬不死心的从背后又喊他一声，“你想要什么好处，我跟你换，把这人给我。”
谢折渊黑色的衣袍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句话落在空旷的街道里:“拿阎罗殿许可给我。”
还真是...
油盐不进啊。
裴烬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磨了磨牙根。
不知道裴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还是他真是阎王私生子，总之没过几天，他还真带着阎罗殿盖章的文件来了。
看着面前少年洋洋得意晃着手中的那张纸，谢折渊越发不爽。
“别气了，你要不要确认一下，”裴烬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调了个头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看看，十殿判官亲自签字准许的啊，这可不能造假吧。”
谢折渊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甚至还透着未干的朱砂，一看就是造不了假的。
“哦，还有这个。”裴烬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
是一周前刚递交的退休申请。
最下面明晃晃的盖了个红章，印着“不予批准”。
本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儿，阎罗殿一向铁面无私不念旧情，不过这种东西被他就这么明晃晃拿过来的时候，谢折渊还是略微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魂魄也会尴尬吗？
“知道了。”谢折渊看也没看的转过头去，仿佛面前放着的不是被退回来的退休申请，是什么邪秽之物。
裴烬直起身子，靠在长桌上:“你不看看吗？”
谢折渊心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还能不认识字了，再看能看出花来吗？
想是这样想，但为了赶紧打发他走，谢折渊还是拿起来装模作样看了一眼。
“看完了怎.....”
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了不对，当时交上去就一张纸，现在返回来的有两张纸，背后还藏着一张。
他捻了捻页脚翻开第二张。
谢折渊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不认识字了。
或者说他宁愿自己不认识字。
冰着脸看完这份工作调查分配任务后，他麻木的将纸一丢，满脸写着一副“我如果不同意你能怎么着吧”。
那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说起了近来人间异象频发，李兴阳这个到了死期却没死的人不是个例，司命局也有所反映，牵的线莫名其妙断了亦或是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忽然坠入爱河。
这都没什么，但他下面居然写着，任命司命局局长裴烬和轮回调度局局长谢折渊调查此事，还要提交一份事实报告上去。
“你不想要你的KPI了吗?”裴烬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看向他。
反正这最后一单搞完我就收手不干了。
诶，这话怎么听起来感觉干的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一样。
虽然死神也好像确实不是什么正经职业吧。
跑偏了。
“什么时候去?”谢折渊问。
裴烬想了想说:“就明天吧。”
“你确定李兴阳会在这种地方? ?”谢折渊看着脚下的垃圾堆，一脸震惊的问。
和这片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比，被太阳烤着快要滋滋冒油都显得没那么焦急了。
他是对阎王的分配没有异议的——当然有异议也没办法。
于是拿出自己多年没有的信任跟着他一块走，谁想到这人从地狱一传送就传到了这里，他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所以魂魄太弱，操控能力不强，选地方一下眼花选错了。
不愧是阎王私生子啊。
“没错，”裴烬显然也有点震惊，不过很快又说，“我上次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剂，不会出错的。”
谢折渊有些烦躁，忽然后悔就那么头脑一热答应和他一起负责这个事了:“那我们就一直站这等着吗？”
“那....要不你坐下?”裴烬看了他一眼。
“.......”
说到底追踪剂还是轮回调度局的前辈发明的，不相信谁起码他也要给自己家的前辈一点面子，于是就这么真的站在原地等上了。
人间和地狱时间流速不同，所以往常他只觉得人间时间太快，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漫长。
就在他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的时候，裴烬突然拉了他一把，低声说:“来了。”
他顺着目光看过去，李兴阳正从远处缓缓走近。
看到他没在垃圾堆里，谢折渊莫名松了口气，刚想上前时又被裴烬拦了一下。
李兴阳正在低头找着什么，模样着急，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活像个流浪汉。
他近乎疯魔般的在漫天垃圾中翻翻找找，一路走到了他们面前，谢折渊盯着他的动作，试图看出点什么。
“别看了，他在找医院诊断单。”裴烬淡淡说。
话音刚落，李兴阳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手指从谢折渊的裤腿穿过，仔仔细细翻着每一寸垃圾，扬起的灰尘和臭气熏的谢折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你....”谢折渊想说什么又被打断，一抬头看到裴烬眼睛不禁睁大了，一脸不可思议，“你这口罩从哪搞出来的。”
“出门时候从我们前台顺的，你要吗？”说着裴烬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递给他。
谢折渊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撕开包装袋戴在脸上。
“找不到....哪里都没有......”李兴阳额头起了一层汗，衣服也被汗打湿了，此刻绝望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刚说什么医院诊断单?”谢折渊问。
裴烬走近两步，抬了抬下巴:“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长的一样吗？”
“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弟?”谢折渊有些怀疑的问。
裴烬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他应该是为了逃你故意整容的。”
千百年来，不想下地狱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们最后都抵不过魂魄的指路，不管有心还是无心，死前不愿意被死神收的魂魄，死后在一段时间内也都会收归回到轮回道。
可地狱是靠基因和家庭关系身份背景来认人的，并不简单靠一张脸，但他.....谢折渊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档案，好像李兴阳还真的无家无室，社会关系干净的要命。
这才给了他想铤而走险躲过轮调局的追查的机会吧。
如果不是因为只差这最后一个KPI，谢折渊觉得自己放平时可能还真不会发现，毕竟在这个死亡率超过生育率的超时空时代里，总有人在死去，每个轮调局调度官手底下每天都要过几条人命。
李兴阳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一骨碌爬起来摸出人类用的手机通讯按了几下。
“喂，赵哥，赵哥，”对面接了电话，李兴阳猛的松了口气，慌乱的说，“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找不到诊断单了，有没有其他办法能逃开死神的追查的。”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兴阳眼睛先是亮起来，后又暗下来:“没用的....没用的....背上人命我就真完了....”
片刻，电话被挂断，李兴阳又是一副颓废的姿态垂头站在原地。
谢折渊怼了怼裴烬:“哎，他打电话说什么了？”
裴烬斜睨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会窃听?”
“在人间保存点精力吧，这么大太阳，我都怕一会儿给我照个现出原形来。”谢折渊懒洋洋的说。
“他打电话的人叫赵文生，是个无恶不作的黑市地下联络人，李兴阳应该是意识到下面发现他的踪迹了，准备找其他办法脱身。”
“那...他找了什么办法?”其实谢折渊此刻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他并不愿意承认。
“替死鬼。”裴烬轻启嘴角，吐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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