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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公元201年,黑夜,乌云遮月,人鬼不详。

连绵的大火燃烧着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生灵的身躯化为了焦炭,通天的火光从村落的这头烧到那头,原本还在村落里的哭喊声,逃命声以及呻吟声此刻都变得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大火燃烧时候偶尔发出的劈啪的爆鸣声和尸体燃烧发出的焦糊的味道。

一个身穿长衫的人此刻正冷静的站在村落的正中间,原本应该整洁干净的大衣已经被血污沾满了,连带着散落的头发也被凝固的血块粘结在脸上,那双看着粗大的手此刻正向下不停的滴落着血迹,随着大火的逐渐燃烧,手上的血迹也开始慢慢凝固不再滴落了下来。

李道玄此刻正从一家酒馆的门口里出来,前一夜的暴雨,让门前的泥泞道路显得十分的不好走,他的脚不时陷入到一个个积满了水坑的小水潭里,却仍然不肯放下手中的酒。

那身硕大的术士袍笼罩在他的身上,让原本正在严查宵禁的官兵一时间无人敢去上前。就这样,李道玄像往常一样跌跌撞撞不着方向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

“喝,好酒。。”

“师兄,你说你天天板着个脸,你不累的慌。。。”

一个慌字还没说完,一个巨大的酒嗝从他的口里喷了出来,若是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定能捂着鼻子闻到他那一身的酒臭味,

“慌吗,你看看你成天一本正经的样子,要我说啊人生在世的,咱就好好逍遥快活一天多好。“

“有道是,夜饮买酒醉,潇洒万万年,哈哈哈,干杯。“

寂静的道路里,只有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街道之上,不过没有人去管他,他是方士,还是大方士的师弟,这街道上就算是在路边上流浪的野狗都要看几分他的面子。

李道玄的这个破毛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喜欢在大晚上夜深人静了没有人的时候拿着一壶酒开始在城内东流西窜的乱走,第二天又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醒来之后,溜溜达达的又回到家里去。

没人管他,也没有人管得了他。

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段的道路,李通古像往常一样去了城池楼下的石阶上坐了一会,自己迷迷糊糊的边喝酒嘴里还边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再接着,脑袋一空,一下子就扑到地上睡着了。

今日无月,被厚厚的云层遮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光晕显露在天上,显得毛毛的。

原本应该一觉到大天亮的李道玄不知道为何半夜就醒了过来,他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正值是九月的天,夜里还是凉的,他的脑袋显得昏昏沉沉的,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猛然间那血腥味又开始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在有意吊着他一样。

他原本还想安慰一下自己,想着可能是附近有屠户的家里白天杀猪宰羊遗留的血腥的味道,却在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天上的毛月亮的时候,心里打起了鼓。

再然后刚才消失了的那股血腥味此刻又开始浓烈了起来,腾的一下他就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向着四周看去。

周围一切静悄悄的,除了守城门的将士,再没有一个活物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却越来越感觉到心悸,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但自己却一无所知。

青铜做的罗盘被他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是他平时吃饭的家伙,虽然说多半时间用不到,但他也从不离身。

那是一个简易的青铜打造的罗盘,罗盘的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圆柱体连接着两个细细的指针,盘的东西南北分别刻着四个凶兽模样的雕刻,与寻常的瑞兽不同,那四个凶兽一个个呲牙咧嘴,面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料,除此之外那罗盘上就再没有任何地东西了。

李道玄心里面一边念着,可别出什么事,一边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罗盘上的指针,他的眼睛顺着不停转动的指针最终定格到了一个方向。

那是城外。

他一时拿不定注意,想着自己要不要趟这趟混水,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也轮不上自己操心。

这里是都城所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除了这守卫在都城四面八方的一个个铁甲军卫,能够上阵杀敌,而城内皇宫旁皇帝建立豢养的术士们也会倾巢出动来保卫这城中统治者的安全,这样细想了一下,竟让他有些犹豫。

但看着那黑洞洞紧闭的城门,他现下又心里痒痒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的趋势下李道玄决定先去观望一下,要是自己惹得起,就在师兄面前出出风头,万一是个自己惹不起的大家伙。。。。

那自己就先跑为敬。

他先用法术将自己身上的酒臭味给驱散了一下,确定身上的气息被掩盖的没有任何地纰漏之后,连守城门的人都没叫,就一个闪身出了城门的外墙。

笑话,他一个大术士怎么可能会被一堵墙给拦着。

城墙外面安静的很,月亮的光晕此刻在天上显得又亮了许多,但颜色似乎有点不太正常,四周只剩下不时响起的昆虫的鸣叫之声,伴随着初秋草木开始逐渐衰败的枯萎感和不时从哪里吹来的夜风,让李道玄刚才还有一点醉的脑袋此刻完全清醒了起来。

他的前路一片漆黑,前面的道路因着是夜间的缘故显现不出一丝痕迹,就像是面前摆放着一个要将他吞没的大口,身边只有他自己走路而发出的脚步的摩擦声。

看着眼前未知的方向,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不死心的又借着微弱的光晕看了看罗盘的指针,那指针还是丝毫不差的指向了他前面的方位,他把自己转了一转身子,紧接着指针在他的眼皮底下变动着指向了眼前的漆黑里。

看来今天出门真的没看黄历。

李道玄不停的向前走着,丝毫忘了自己曾经学过的会瞬移的术法,他就像是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走一步三回头的要看看周围,还不停的悄声询问着四周:

“有人吗,前面是不是有人啊,有人吗。“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的颤抖。

一阵凉风袭来,让李道玄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李道玄想要放弃的时候,哗的一束火光,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火光带着三分的黑色在深夜里显得十分的黯淡,火光顺着眼前的一点向着周围四散而去,在李道玄的眼睛里忽闪而过。

看到这火,李道玄没敢动,他硬生生的挺在那里,眼睛都没敢眨,他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他感觉眼前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

刚才吸引自己的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反而没有了,就像是故意吊着他来的一样。

而刚才那火,看着虽然十分的黯淡,但李道玄看着就知道那火并不简单,哪有沾染了地上的草垛还不留下一丝痕迹的火,那火的主人自己也不曾看见。

要是前面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再怎么样也应该能看到些许的蛛丝马迹了,可现在眼前除了那刚才稍纵即逝的火,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李道玄僵了好一阵子,还是战战兢兢的往后回了回头,是祸躲不过,他心里抱了三分的侥幸,自己就是一个临时来看热闹的人,刚才那架势要是真的冲自己来的,早就来了,又何苦等到现在。

后面一片空空荡荡的,跟自己来时一样像是有一个想要吃掉自己的黑色的大口一般,他又战战兢兢的慢慢将头回了过去,唯恐前面突然出现什么要命的东西。

眼前的光线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漆黑的远处此刻正在不停的冒着火苗,朦胧的视线里似乎有什么在若隐若现。

李道玄吞了口唾沫,安慰了自己一下,又向着前面走了十几米。

一个转身,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

巨大的黑蓝色火龙此刻正在不停的徘徊在房瓦泥墙之间,带动着烧毁掉一个又一个的房屋,整个画面就像是没有颜色的水墨画一般,静的出奇。

在村子正中央的祭台上堆放着数十百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一些动物的尸体也堆放在其中,擂成了一个高塔的样子,每个尸体身上都像是被放干血一样,枯萎、肮脏,汇集的鲜血像小河一样四散流淌在尸塔的一旁,将原本黄黑的土地浸润成了红色,而就在尸塔的面前,他看见了一个宽大的术士袍。

术士袍上用锦线绣着八卦云雷的痕迹,棉锦平整干净,衣摆用黑色云麻螺叠而成,衣服的正中间绣着天地日月。

那是站在那一堆尸山下的罪魁祸首。

李道玄傻了,他活了这么多年,看过,经历过的事情无数,虽然多数时候自己学艺不精,但总归是能化险为夷,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遇到这种场合,他应该怎么去应付。

若是此刻有什么东西呆立在这里,那一定是跟李道玄一样此刻正狠狠的摒住着呼吸的,他唯恐多呼吸了一秒,眼前的僵局就会突然破碎向着自己奔来。

而最后打破僵局的,是焚烧尸体的“噼啪“声,原本还在不停破坏燃烧的两条蓝黑色火龙此刻已经来到了那一堆尸体之上,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的尸体此刻就像是遇到了油一般,沾之即燃,巨大的尸山因为燃烧产生的惯性的原因,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随着燃烧的先后开始小幅度的渐渐滑落下来,又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慢慢从人的形状变成飞灰向着四周消散而去,慢慢的四周原本红色的土地此刻开始被灰黑色的烟尘所覆盖,形成厚厚的一片,就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大雪。

李道玄看到眼前的场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慌掉头跑了回去,后面是浓浓的夜色,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中,红的发紫。

眼看着自己就要逃出生天之时,一阵猛烈的疾风向着他的后面疾驰而来。

血腥的手掌搭载在他的肩膀之上,手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干,此刻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骇的李道玄此刻的心脏就如同停止了跳动一样呼吸一滞。

周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又开始传出了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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