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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人间地狱

人的一生很短也会很长,起码谭砚是这样认为的。

姜国地处海畔之滨,物产丰饶,但兵马的强弱仍赶不上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蛮夷。

在谭砚和姜菀婚后的第八年,姜国城破。

滔天的喊杀声从房门外传来,人们慌乱逃跑的脚步声,哭喊声,争夺声,声声入耳的传到这个安静的屋子来。

姜菀一身大红的披风穿在身上,坐在梳妆台前认认真真的梳妆打扮。

然后眉心一个红点跃然而上。

突然,“哗”的一声,紧闭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结实的门框“哐”的一下撞在了两边的门上。

“阿菀,快收拾好行李,我现在把你送出去。”

进来的是谭砚,只见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铠甲,身上和脸上满是干涸的血污,发髻散落的几根头发湿乎乎的黏在他的额头上,手上的宝剑还在往下滴着血,弄脏了姜菀屋子里干净的毛毯。

“现在城门破了,那些蛮夷的军队已经快打到王城边了,外面的人抵挡不了多久,你快随我走。”

看姜菀不应自己,谭砚心急,上前一把拉起姜菀就要向外跑去。

“父王和母后那边我已经找人去接应了,我现在带你逃出去,去跟他们会合,快走。”

不知道是不是谭砚的错觉,他觉得姜菀手上的劲奇大,自己拉了几趟都没拉动她,而且那双手还凉的吓人。

“阿菀。”他转过头去看姜菀。

姜菀眼中的淡漠连着她眉间那颗画的惟妙惟肖的菩萨痣一下子就跃然进了他的眼里,眼前一个景象划过,他没看清楚,但却呆了。

“谭砚,你说过,你会陪我死的不是吗?”

“当初你说我若是死,你绝不苟活不是吗?”

冰冷的手覆上了他紧握着宝剑的手,此刻剑上残留的血随着剑位置的改变而肆意流淌着。

“阿砚,不要怕。”

麻木,空洞,冷漠,谭砚的眼里没了感情。

突然一股温热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连带着眼睛里的霜也跟着这温热一起化了,谭砚这才反应了过来。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感到害怕。

只见姜菀的脖子被自己手中的宝剑豁出了一个大口子,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脖腔开始向外涌着,血液瞬间就沾湿了姜菀身上穿的那身大红衣,可姜菀并没有倒下,而是口里喃喃的向着谭砚的方向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去。

瞪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谭砚,里面充满了恶毒,嘴角弯起的一抹笑让谭砚的心凉了半截,眼前的这还是姜菀嘛?

他害怕,害怕的开始跟着“姜菀”前进的脚步倒走,一个急转身来到了门前。

刚想打开门跑出去,就听到身后“姜菀”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说要陪我死嘛?”

“你是不是说你绝不独活吗?”

那声音像响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传诵着。

谭砚再也支撑不住,夺门而出。

可终究是途归陌路,磅礴的王城大门被无数的蛮夷士兵攻了进来,城墙上吊着的是姜王和王后的尸体,在寒冷的北风里随风摇曳着。

谭砚被逼上了城墙的最顶端。

吟颂声没断过,一直在谭砚的脑子里不停的重复,可声音此刻已经变了味,不再是姜菀之前温柔稚气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些刺耳。

精神上受着折磨还不够,谭砚身上也已经变的千疮百孔,一条又一条外翻的肉条耷拉在谭砚的身上,里面的皮肉暴露在空气里。

穷途末路之下,他一仰头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眼前是冰冷的雪花,北风呼呼的在山顶上刮着,谭砚温热的鲜血在雪白的空地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弧度,但不一会就停止了流淌。

一旁原本已经枯萎的杜鹃花在风雪里屹立不倒,温热的鲜血溅在上面起了层层点缀。

终于,谭砚到达了池的底部。

……

“江离,江离,你快醒醒。”江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人在叫他,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看了看周围,他这是在哪。

“江离,看来你是都学会了,不用我教了,你爹娘供你来上学是来让你读书的吗,不要以为你上次侥幸考过了秀才科就能如此的不尊师重道,你还把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吗。”

江离被一旁的人戳了戳,清醒了一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这是在哪?书院?

他这一个动作倒是吓坏了一旁的人,只听那人小声冲他说道:“这老匹夫就是嫉妒你上次秀才科考试过了,而他落榜了,现在在找你岔,你糊弄糊弄就算了。”

江离这才看到,自己的身旁居然坐着一个憨厚可爱的胖子,夏天的缘故,他的身上已经因为热湿透了半边衣服。

江离觉得这人眼熟,叫赵什么来着,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看什么看,你睡糊涂了,连我的话,都不答了。”

已经发了火的教书先生此刻气的脸色涨红,灰白的胡须在他喘息下不停颤抖,江离心想不能惹祸,然后恭恭敬敬的冲着那人行了一礼。

‘我还会行礼呢?’

江离觉得新奇,可这具身体对这个动作的熟练程度让他弯下了腰,不止如此,之后从他口里说出的话也让他吓了一大跳。

“先生请见谅,愚生昨日温习过了头,而又恰逢夏日困意上涌,遂不敬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老夫子瞅了瞅他,冷哼了一声:“温习?去春花楼温习去了吧,有谁不知道江大公子,夜夜露宿春花楼,就快把那当第二个家了吧。”

江离有点汗颜,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天的事情,看被人揭了老底,也只能心虚的弓腰站在那里。

老夫子看着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要是别的什么寒窗苦读的学子考过秀才科也就罢了,自己一把年纪,后起之辈如此优秀,自己也是欣慰的,可偏偏这学院百八十号人里,只有江离这一个浪荡子考过了,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叹了一口气,他也不能跟一个孩子斗气,但刚才讲课的心气现在也已经没了,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说了声:“散学。”连那句“先生辛苦了”都没听完全就离开了讲桌前。

立秋后的闷热禁锢在每个人的身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人的额头开始向下流淌着,小河边一颗颗树上聚满了子哇乱叫的蝉虫,不时聒噪着人们的耳朵。

“江离,人才啊,跟赵老夫子说半夜温习,温习晚了,是跟春花楼的小玲儿温习晚了吧,温习到天明啊。”

正在打趣江离的正是讲学时坐在自己旁边的赵让。

赵让是江离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两人父亲职位相差无几,也是至交好友,因此两个人从小就十分熟络,其实说起来赵让也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从小千字文、三字经便能背诵出口,只是赵让并不愿意参与朝廷官场的暗斗挣扎,宁愿当个闲散人家也不愿考取功名。

“你不是,你不是跟你那酒葫芦温习了一夜?”

“我那可不一样,我家老爷子可管不到我,他早就对我恨铁不成钢了,你这不一样啊,你看看你身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

说着他抓起江离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撸,

“连这衣服都盖不住啊,啊,秀才少爷。”

江离抽回手,把手往下一垂,巨大的宽袖落下又掩盖住了他的伤痕,这是昨天晚上他又晚回家被父亲打的。

“怎么,要不今天跟我去春花楼玩玩?那地方可比你的酒好。”

赵让推了推他,和他在路口分别,说道:“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要是真的知道我去那种地方,他是真的能打断我的腿的,你忘了我九岁的时候那腿是怎么裂了,那可是被他生生打裂的,他那狱阎王的称号你又不是没听过。”

“该,谁让你放火烧了你家祠堂,你家祖辈的牌坊都让你给烧了,你爹就给你打断一条腿那都是轻的。”说完不再理会赵让冲他做的鬼脸,向着路南侧扬长而去。

……

“云栖坞里云出曲,山林竹径青青,不知古树几多龄?漫天风雨过,幸有梵音听。可叹途中多退客,宛女波上浮萍,枫香独立旧时亭,朝菌难见月,夏多不言冰。”

悠扬婉转的女调在琴音的衬托下婉转而来,空气中的脂粉香趁着酒色财气附在春花楼的空气之中。

可酒色财气催人命啊。

“少爷您又来了。”小玲儿看到推门而进的江离,停下了手中的琴,替他接过了递过来的外衣。

“今天歌不错。”江离夸到,就像来到了自己家一样自顾自的盘腿坐在桌旁的坐垫上吃着放在桌上的冰镇果木。

“随性而做,想起了当年父母带我外出游历时候遇到的寺庙、古树就做了这么一首。”

江离微微点了点头,转头望向窗外碧波的池水。

初秋的热仍然唬的人心惶惶,连个风都没有,突然江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两锭银亮亮的元宝。

“这是今天的。”

小玲儿没有犹豫,拿了桌子上的银锭子冲着江离鞠了一躬,转身走到了床边,将钱扔进了那满是银锭的盒子之中。

江离睡着了,梦里他又梦到了之前梦到的那个场景。

他梦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古怪的黑白色火焰在自己的眼前跳动着,尸体搭成的尸塔上有什么东西正趴在上面看着自己,不止一只,而是无数只,亮澄澄的眼睛像个大灯笼一样,撒射在已经充满了尸斑,死不瞑目的尸体上。

江离看见,那些怪物在不停的将爪子掏进那些已死多时的尸体里,男女老幼,将他们已经有些腐烂发臭的肠子、心脏、脾、肺掏出来,一股脑的扔到嘴里去,凝固的血液爆浆出来,因着火焰的温度顺着他们的下巴、脖子滴落下去。

然后一转头那人白花花的脑子就出现在了江离的手里,而江离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照着脑子啃了上去。

“啊。”江离被恶梦惊醒,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大口喘了几口粗气,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血色。

“公子你又做噩梦了。”

小玲儿拿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江离喝下,这才稍微缓了过来,他舒展了一下趴在桌上而酸麻的手臂,起来走了两步。

“你的钱快攒够了吧。”

小玲儿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这些年江离每次来除了付给老鸨包她的钱外,还会额外带给她一些银两,虽然每次不多,但聚沙成塔,也是存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小玲儿原名姜且,原礼部侍郎姜尚的女儿,三年前姜尚被人诬告谋反丢了性命,家中男丁皆被流放,女眷皆被充公,而姜且就归了贱籍,当了这春花楼的琴姬,可当了贱奴的命哪会是自己的,而恰巧那天江离被狐朋狗友忽悠进了这春花楼。

江家老爷当朝尚书,位高权重,母亲是商贾巨富之女,有钱有权,江离的出身是每个人都羡慕不来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养出的孩子不是除恶扶正、为百姓立命的有志之士,要不就是花天酒地的败家纨绔,而似乎江离两个都不是。

江离做人做事很简单,吃得饱穿得暖,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饭吃,烦闷时有三两好友,孤独时有家中一盏明灯,如此而已。

“明日,你便同老鸨提你要赎身,老鸨那我已经打点好了,她自会帮你改了你籍契的身份,昨天有个病死的女子,身形和模样都与你十分相似,过几天往土里一埋,这世上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明天未时我派人来后巷等你,到时候送你出城。”说完这些,江离不再犹豫,开门就出去了。

姜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大颗的眼泪从她眼里流出来,可她却紧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她这辈子终于可以当一个能见天日的普通人了。

然后一个诡异的笑出现在她的脸上,一张大口裂到了耳朵边,嘴巴里满嘴锋利的牙齿一张一合,牙齿上鲜红的血液还没被舔掉,要是此刻江离还在这,定能远远的就闻到她嘴里那一股腥气。

不止是她,整个春花楼从江离踏出的那一刻变的静悄悄的,一双双精明发亮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江离离去的背影,坚硬锋利的獠牙在暗淡的烛火下闪着光,破旧的灯笼在楼里无风的四角翻飞着。

碎尸,腐肉,人的眼珠子和只有半个的人脑壳齐刷刷地散落在春花楼的每个角落,一时间,原本的人间地狱变成了另外一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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