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轮盘，上方代表五行，下方代表五星。
我刚刚仔细听了。
上方五行之金，清脆悦耳，又不失刚劲。
下方五星之金星，除清脆明亮，还有还有柔和温润的感觉。
如此类推。
解开这个机关锁的关键，恐怕是对应五行生克之理与五星变化之序。”
邬行香一边诉说，一边用手摩挲着轮盘边缘。
“若是我没猜错，线索就在墙上投影的星图中。
东方木，其神为岁星。”
她小心翼翼地推动指针。
“南方火，其神为荧惑……”
所有指针都以拨向她认为的位置。
邬行香走到石门中间等候。
周遭始终静谧，未见丝毫变化。
没有机关破解的声响，石门也没开启。
邬行香从期待满满，到迷茫不解。
李嗣瞻与虎小忠面面相觑，只觉气氛瞬间凝结。
鸦雀无声中，邬行香倒不觉得尴尬。
她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没动静？”
虎小忠缓解氛围道：“或许这个机关设置，就是要手动打开门，不然多没有成就感。”
他说完，再次推动石门。
还是推不动。
虎小忠收回手，安慰道：“没事，你多试几次，总有一次能瞎猫撞上死耗子！”
李嗣瞻走到轮盘前，拨动了几下指针。
“这个指针，顺逆都可以移动，会不会是需要反着来？
又或者，你忽略了什么线索？”
邬行香再度回溯星图，恍然发觉自己遗忘疏漏之处。
“景星现的当月，出现过短暂的金星逆行现象。
当时天下都在传，这是要改朝换代的征兆。”
得此线索，邬行香模拟金星逆行轨迹，回拨指针。
又对应五行，在下方轮盘上逆向移动指针。
待她重新调整完毕，忽闻机关内部传来沉闷轰鸣。
刹那间，石门颤动，自行缓缓开启。
待石门大开，此前似鬼泣般的声响也消散大半。
李嗣瞻似笑非笑道：“看来先前鬼声，不过是机关繁复，岁久失修老旧，运转之时内部摩擦、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虎小忠安心道：“不是猛鬼作祟就好。”
他又看向邬行香，赞道：“姐姐，你实在太厉害了，又能破阵，又能解机关。
我以前还以为你们司天监，就是看看星星，记录一下。
然后在圣上宣召的时候，说一些此乃大吉，此象主凶的话，再制定下历法就好。
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多实用的活儿啊！”
邬行香的原计划，是寻书途中，能藏拙就藏拙，实在有需要，就躲在李嗣瞻虎小忠看不见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刚出长安，就遇到怪事，逼得自己解决。
不过还好，李嗣瞻厌恶司天监，也下令身边人远离。
他们两看起来，对司天监知之甚少，看不出什么。
她笑着回应，“谬赞谬赞，司天监藏龙卧虎，我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员。
这次纯属运气好，毕竟我们卜出了泰卦！”
虎小忠还没夸够，“不不不，姐姐你不要谦虚。
你有这个能耐，我想哪怕预言书在国师墓里，你也能带着我们去盗墓！”
李嗣瞻听不了别人夸司天监，冰冷道：“盗墓？你知道国师葬在哪里吗？”
虎小忠一下老实了，“我不知道，殿下，我就是看姐姐辛苦了，由衷感谢她一下。
既然门开了，我先去探一探，你们稍后再进来啊。”
话音刚落，虎小忠就飞速进了石门，留李嗣瞻与邬行香在原地。
李嗣瞻自然知道，邬行香的功劳。
他想夸两句，又怕话一出，她会误解自己不再讨厌这些命理荒诞之事。
他低头犹豫着，纠结夸，还是不夸？
邬行香丝毫没看见身旁的李嗣瞻是如何踌躇，她对着石门内喊：
“小忠，怎么样了？我们能进来吗？”
就在一瞬，门内透出光亮，在黑暗中如破晓曙光，驱散不少阴寒。
定是虎小忠用火折子点亮了内里的蜡烛。
虎小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快进来吧。”
邬行香闻言，立即踏入石门。
密室内，四角烛火摇曳。
焰苗虽微弱，亦可驱昏黯。
邬行香进入密室的第一想法，便是此地并无寻常密室的憋闷，空气悄然流动，隐隐生风。
她抬头望向密室四壁，虽平整光滑，但定是藏着隐秘通风口。
李嗣瞻入内后，四处走动，片刻间，洞察此间格局环境。
“看起来，这里的确是战时的密室。
这个多层木架上的痕迹，像是搁置刀、枪、剑时留下的，而且还有固定兵器的插槽，应该是兵器架。
这个柜子上刻有编号，应该是放情报书信的。
这边还有简陋的床板，可供紧急状况下居住。
至于这张桌子，如此宽大，可用来展示军事地图，将领们围坐在一起商讨军事战况。”
李嗣瞻注意到桌上有一些异样的色彩，他轻轻擦去桌面灰尘。
“这处应该是将领用特殊的颜料标记地图上的作战地，或隐藏小道时留下的。”
虎小忠绕着密室走了两圈，有些失望道：
“这个密室看起来很普通啊，而且空无一物。
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就进来一间空屋子？
我还以为能找到两位国师留下的什么东西呢。”
邬行香闻言笑道：“你觉得两位国师会留下什么？观星秘籍？堪舆心法？”
虎小忠应道：“行啊，虽然我用不着，姐姐你可以收下。”
邬行香抬眸环顾，而后道：“我倒觉得，这个密室挺好的。”
虎小忠不解道：“哪里好了？”
邬行香此时忽然觉着，密室陈设皆朴拙黯淡，却莫名透着深沉之感。
两位国师不正是在这地下幽隅，测算牵系出王朝兴替。
古算拾与易镜玄传奇一生，测算国运，掌控天意，所行诸事皆，惊世骇俗，为后世传颂。
始于微末，自凡俗之人，至仙者之境。
若是，自己也能如同二人一般，通晓天命神机，不被无常世事裹挟，才不枉尘世走一遭。
回首初入司天监之际，她也曾似振翅欲飞的雏凤，志在九霄。
欲以所学佐君王，救苍生。
奈何壮志屡屡受挫，五载时光一事无成，空留满心怅惘而已。
此次寻书之行，她从启程之前，便惶惶不安，惧怕若是失败，不知等待这次的是何惩罚？
然此刻，她置身这地下密室，却顿然有悟。
此番寻书，若能功成，或为人生之重大转折。
若是不成，途中经历，皆是内心磨砺，方为至珍之获。
虎小忠见邬行香突然发起呆来，朝着她出神的方向看去。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这密室好在哪里啊？”
邬行香随口答道：“此密室静谧幽深，避尘世纷扰。
说不定还藏着什么玄机奥秘，只是我们暂时没发现。”
听闻此言，虎小忠一下来了精神，“那我们得好好找找。
说不定真藏着什么秘籍，到时候翻开第一页，就写着……”
虎小忠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
邬行香望去，见虎小忠捋着胡子，声音也压低了，扮作老者模样道：
“有缘人，准备好接受我的传承了吗？”
邬行香被虎小忠逗笑。
李嗣瞻听到笑声，抬头看向两人。
“你们别闹了，过来看看。”
邬行香收住笑声，走到桌前。
她低头一看，桌面上，有一个图形。
木桌上的灰尘已积数年，导致难以除尽，李嗣瞻也只是拂去了表面尘埃，隐隐见到图形。
虎小忠站在一边，琢磨了一会儿道：“这好像是随手刻的什么图吧？还是什么军中暗号？”
李嗣瞻答道：“这种暗号，我倒是没有印象。”
邬行香看清大致的图形后，欣然道：
“这好像是风占的图形，国师古算拾，自创风占，这个图形，是代表不同等级的风力风向。
想必是他在战前预测，以免风力影响弓箭射程精度或火攻效果。”
她惊喜之下，全然不顾那积年尘埃厚覆之脏污，用衣袖努力擦拭桌面。
待渐次明晰，图形完整之貌，终现于三人眼前。
邬行香不禁喜笑颜开，“是风占的图形，定是古算拾所留。”
她欲寻得更多线索，又着意于图形周遭继续擦拭。
须臾之后，她在图形下方，竟然发现了刻的一行小字。
“幸有机缘寻冥赜，惜人生寿促，天地之永。”
邬行香审视这行字良久，才确认道：
“这是国师易镜玄所留。观其字迹，是他晚年写下。”
李嗣瞻信邬行香此言，司天监留下的国师文书，她定翻阅数次。
“看来真有可能，如我们所猜想，易镜玄辞官后，去往古算拾故里，途中经过此驿站，感怀之下，入密室，忆故人。”
虎小忠一拍脑门，“既然易镜玄在这里感伤题字，也可能到了古算拾家乡，感伤地把预言书留在那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赶路吧！”
李嗣瞻见密室应该无其他线索，颔首道：“走吧。”
三人出了密室，见已近日落时刻，虎小忠鼓动着尽快赶路。
李嗣瞻也就应了此提议。
夜幕如墨染，马车仍在前行。
邬行香犯困道：“谁像我们，这么晚还在赶路？
好在我们已经进了城，这里也没有宵禁。”
夜间寂若无人，虎小忠刚想找理由反驳，就听见背后车轮之声传来。
他一面开心地回头，一面笑道：“我们身后，不就有人赶路吗？”
但他转头一看。
身后哪是什么马车？
明明是一口棺材。
轮盘指针推理部分，参考：《五星占》
那行小字内容，参考：
《乙巳占》：唯神也,故冥赜可寻
《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其七》：人生寿促，天地长久
《大人先生传》：天地之永，固非世俗之所及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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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缘寻冥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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