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札]
我是个蠢货。
十足的蠢货。
我竟然担心从不缺人陪的她。
会孤单,会寂寞,会不开心。
甚至给她发微信。
【祝你今天开心,不开心要跟我说。】
【学姐,放学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冷少叫你平安回家。】
现在想到,我真是个蠢货。
竟然会觉得她需要我陪。
我果然就是一个下贱胚子。
怎么能这么贱呢。
-
我喜欢她,三年了。
这三年以来,我一直在纠缠她。
卖惨、装死。
什么办法都用过。
她从最开始的关心,到最后彻底冷漠,不闻不问。
以前的诺言现在看起来就好像笑话。
关于“正宫”的幼稚约定,越到这种时候,越显得讽刺至极。
冷败笔。
你真恶心。
我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冷风吹着。
不想回家。
我感觉很无力,很累。
因为我的感情总是都不到回应。
今天,我跟我妈大吵一架,只为了出门,给一个朋友过生日。
其实我只要说自己有事或是说点什么别的借口,就不用来了。
但是我来,就是为了见她。
我妈收了我手机,我求了一下午,她都没给。
我摔门离去。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我穿着皮衣,走在这座破烂小城的街头上。
从兜里摸了支烟出来,点了。
我看到路人冲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我轻嗤。
看你爹呢。
这烟有淡淡的薄荷味。
我女神还挺不喜欢抽烟的人的,但是她说过,她喜欢薄荷味。
我将她喜欢的、不喜欢的揉和在一起。
变成她讨厌又喜欢的矛盾体。
不知她见到现在的我,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我跟她很久没见过了。
-
因为我妈,收了我手机,我没有通讯工具,也没办法跟忍清风通个气儿,跟她说我接下来的计划。
这块地界,已经接近不打草稿家了。
我慢悠悠准备先去不打草稿那儿,借她手机给忍清风打个电话,让这小子来接我。
要不然我现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为了见她真是脸都不要了。
走到垃圾桶那儿,我把烟屁股扔进去。
没摁灭。
我想着就这么走吧,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就着火了吧。
可是要是真他妈着火了怎么办?
左右权衡了下,我忍着恶心把烟屁股捡出来摁灭了,又扔回去才放心。
先是过马路,过了往巷子里走。
路过一片片儿平房,我凭着记忆找到不打草稿家。
结果上了楼,忘了她家是哪户了。
我索性两边都敲了。
右边先开了门,出来个光膀子男人,满脸茫然地问我找谁。
我挑眉,心想这他妈不会不打草稿她爹吧。
日。
真让老子撞上开门红了。
我礼貌道:“那啥,我找不打草稿。”
“不打草稿?我不认识?你说谁啊?”
男人一连三问。
我他妈都蒙圈了,仔细想了下,她好像说过她爸最近不在家呢。
我不好意思道:“那我可能敲错门了,抱歉啊。”
“没事儿。”
门在我面前关上,我又去敲左边儿。
这回来开门的是个女人,不过她没跟那男人一样满脸茫然,看了我一会儿,狐疑道:“冷败笔吧?”
我想,你认识我?
接着她就说:“不打草稿说你下午会来呢。”
我“啊”了声:“是,我来给她过生日呢。”
今天是不打草稿的生日,明天是我那朋友的生日。
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上学校四楼闲逛悠,碰着我那朋友了,我都不知道她明天生日。
这要是不知道我就完蛋了,会被说成薄情寡义吧。
面前的女人笑了笑:“进来吧。”
我点头,进去,心想这不打草稿,每天放学回家最积极,今天怎么还不见人影。
刚那个可能不是她爹,但现在这个可能真是她妈。
我在玄关站了会儿,等拖鞋。
她妈也看我,说:“她还没回家呢,你要不要等她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嗯嗯“应着,没动。
我试探道:“那个?我直接进来吗?”
不换拖鞋的话,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那会儿还心想着,身上应该没烟味儿吧。
早他妈知道不抽了。
她妈意识到什么,左右看了几眼,温和道:“你要想换就换吧,这个是她拖鞋。”
“……”
我想了两秒,抱歉的笑笑。
“那要不我还是直接进来吧。”
抱歉了阿姨。
我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编派不打草稿。
这人怎么回事,一天天儿放学回家第一名呢。
她妈给我颗橘子,我剥着,时不时回答点她的问题。
剥了橘子,皮儿我又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放兜里,想着一会儿出门扔。
剥了半晌,我停了。
感觉有点尴尬。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回来了?”
她妈去开门,我满脸希翼,心想救赎终于来了。
我不太适应跟陌生人共处一室,何况还是长辈,我尴尬又无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刷刷好感,留个好印象。
她回来了,她妈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慢悠悠答应着,“哦……我留校抄了点笔记。”
“……”
她进了门,将我赶开,因为我坐到她换鞋的地儿了。
我站起,在她一旁,思索了半晌:“我想借你手机,给忍清风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行吗?”
她看了我一眼,换着鞋,往屋里走,问我记得她电话?
我当然不记得,便说可以打微信。
“哦。”
手机扔给我了,我专心找忍清风的聊天框。
不打草稿开始跟她妈说话,在我耳朵里就是叽叽喳喳,一串乱码。
我没注意听,等着电话那边的动静。
电话接了。
“喂?你哪呢?”
“家呢。”
“家?几点了?”
“我睡着了。”
我翻了个白眼,“牛逼。”
她没应声。
我继续道:“来玫瑰公园这儿的公交站这儿接我,一会儿。”
“你们走的时候。”
“我电动车坏了,我还得温枯枝接。”
你他妈。
我说成吧,简直气笑,“总之你俩等我。”
电话毕,草稿提醒阿姨:“五点了。”
她妈要去上班,开始穿衣服。
我放下手机,乖乖巧巧站在玄关那儿。
等草稿跟阿姨说“拜拜。”
我立马接:“阿姨再见!”
阿姨笑了声,说再见。
门关上了。
呼。
我喘了口气。
“早知道你妈在家,来的时候我就不抽烟了。”
“真不敢想象,我现在在你妈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草稿笑的挪揄:“你在我妈眼里,还有形象?”
日。
我面无表情。
要不是你他妈啥事都跟你妈说,我能至于?
“开玩笑的。”她敛了表情。
我倒也没在意,毕竟形象什么的,身外之物,又不能当钱花。
别人怎么看待我,那是她的事。骂我一句“狗东西”我还真能成狗东西了?
我没跟她计较,想到什么,跑到镜子前,看我今天这个妆造。
眼前这个一米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大帅哥是他妈谁啊!
操!
“你觉得,”我寻求认同感:“哥今天这个造型,是不是特帅。”
“……”
草稿沉默几秒,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实意。
她说,“可以的。”
敷衍。
她家里有台钢琴,电的,我看着挺气派,她注意到我的视线,问我要听什么,她弹给我听。
我没什么想听的,就自己上手按了几下琴键。
“教你弹钢琴?”她见我有兴趣,便这样问。
行吧。
我点头,你的荣幸。
“我想弹,撒野。”
“好。”
她找了谱子,真来教我。什么道道ruairuai,少拉稀。
我他妈不懂。
瞎弹一气,怎么都弹不出她那种感觉。
然后就没兴趣了。
“……”
我想到自己带来那点东西,还有提拉米苏,我买不起蛋糕,今天来也的确给她过生日。
原本我就是这么安排的,今天给不打草稿过生日,明天给云青过,皆大欢喜。
我开始满屋子找蜡烛。
“桌上。”草稿眼都不抬。
我跑茶几去看,茫然道:“没有啊。”
她看了我几秒似乎有些无奈:“我说桌上。”
我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我家茶几和桌子不分,都叫桌子。
我把自己家那套叫法按她这儿了,我忘了这不是我家。
-
我找到了蜡烛,光是刚看到那一眼,立马乍舌:“我日?这么牛逼?没别的了?”
喷火蜡烛。
我感觉我那小提拉米苏呢,跟这玩意儿严重不符,想到我把这玩意插上那画面,我就觉得荒唐好笑。
她想了想:“家里停电用的那种有。”
“……”
刚准备凑合。
她又翻出几根来。说是她妈过生日遗留下来的,五颜六色那种小蜡烛。
这还正常。
“点六根吧。”
“为什么?”
“祝我们草稿同学,永远六岁。”
“小朋友?”
“嗯,不长大。”
我那时候想,长大了真的很不好,很烦呢。
还是不长大好。可以永远天真无邪。
小朋友想哭就可以哭,想笑就可以笑。
小朋友哭了呢,有人哄,小朋友笑呢,有人逗。
我不知道我是说给她听,祝福她,还是祝福我自己。
没有人哄我,没有人爱我。
我渴望被爱。除去亲情之后的爱。
“我很穷,这个破蛋糕要老子十五,这个礼物,要老子十九,我现在连四寸的蛋糕都做不起……”
“已经很好了。”
“我都没想过还有蛋糕。”
“你为什么不过生日。”
“我爸不在家,没意思。”
“好吧。”
我在蛋糕店花三块,买了个傻逼帽子,就是哪种圆锥的,彩虹的,我特意挑的。
因为听说,见到彩虹会很幸运。
给她把这傻逼玩意儿戴上,点蜡烛时候,我故意停了下,看她,“你确定不记录下这神圣的时刻?”
她反应过来,“噢!对!”
她去拿手机录像。
我有点恨铁不成钢。
“灯关了吧,窗帘也拉,有氛围感。”
在浪漫这方面我感觉我自己就是祖师,听了我的建议,她特好脾气道:“行。”
我把c位让出来,换我录像,盯着她许愿,蜡烛吹灭。
啊。
一个生日就这么过完了。我有点惆怅,开了灯,窗帘拉开,我跟她闲聊,边聊着,边弄了提拉米苏来吃。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去开门,我以为是忍清风那家伙来找我了,结果是楼上老太太问她家里有没有水。
她去忙了。
我闲着没事,怕姓忍的这傻逼忘了我,拿她手机给忍清风打催命连环call。
这傻逼接我第一个电话时说她睡着了。
我气笑,不是上辈子什么玩意儿转的?这么能睡。
“傻逼。”
电话挂了,我牙痒痒,出门在楼道里抽烟。
我盯着鼻尖下吐出来一个圆润的烟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忧郁男神那气质。
-
完事儿后回去,不打草稿还在做好人好事,没回来。
我想到我妈,觉得应该报备下。
我拿她手机给我妈拨号。电话响了不到几秒就接通。
“喂。”女人的声音没有情绪。
我不禁想起那会儿在家的时候我死皮赖脸的模样,有点记仇,于是挑衅道:“就是跟你说下,我不用手机,也能出门呢。”
“……”
“怕你报警,先有点联系。”
“?”
“毕竟呢,有联系这种,算不上失踪,不予立案。”
我凭借着了解点法律,随口胡扯。
我妈似乎觉得好笑:“你这是在跟我炫耀?”
我轻嗤一声。
“哪敢。”
“……”
回去要挨批了。
-
那通电话结束没多久,我坐在沙发上,后仰着头,欲知后觉有点可怜自己。
“感觉我好惨。”
不打草稿没说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我忘了,我只记得她打开了外卖订单。
我瞅见那熟悉的黄□□面,她问我吃什么。
“……”
我正想怎么回答。
她自己反应过来:“噢,忘了你待会儿走。”
她退出,没在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老觉得她似乎不太高兴。
过了会儿,她想到什么,又重新点开手机。
她问我,“喝什么?”
我抿唇,“…不是很想。”
“一杯不配送。”
“……”
这感天动地的友谊。
感动三秒钟,我以为她是听到我说我惨所以心疼下我呢。
我开了个玩笑:“原来如此。”
她说:“逗你。”
行吧。
我呢。
不喜欢这些东西,什么奶茶啊,果茶的。
今天又是她生日。
我觉得我花钱就行了,用不着寿星出钱。
我也不想她同情我,觉得我惨,就请我什么的。
我苦笑,“真的不太想喝。”
她想了想,“我也差不多。”
“其实我自己要想,放学回家不就买了?”
她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再想,也想不起来。
忍清风打来电话,说她们已经到了,问我在哪,外面很冷,不想她们多等,我急急忙忙穿衣服走,走到门口了,我一顿,想到件事。
“对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开口喊道。
“嗯?”她回头。
“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
“……”
“生日快乐,永远六岁的草稿小朋友。”
“……”
我说完这话才觉得有点蠢,脸颊烫起来,没敢看她,转身就是跑。
我飞速下楼,脚踩到地面上,才觉得踏实。
想到刚才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熟悉的,我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我忍不住心脏怦怦乱跳,刚走了两步就忍不住跑起来。
我想了好久,想见又不敢见的。
温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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