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桃镇只生男孩。
母亲产下双胞胎的时候,认识的人全都来道贺,说你们家有桃神保佑,两个儿子一定会有出息。
如露如电才一个多月大,母亲不知为何出家了,从此再没联系过。
如露长到5岁,发现自己跟弟弟不同,弟弟有的东西,他没有。
幼儿园有一些不姓白的女孩儿,她们手拉手去厕所,如露总是跟着她们一起去,被告到老师那里。
老师严厉地批评他,说你不能进女厕所,因为你是男孩。
如露哭着回家找爸爸,爸爸瞬间苍老了十岁。
当夜,白家的大儿子就生了一场重病,此后身体越来越羸弱,隔三差五去一次学校,老师劝他们请家庭教师自学。
如露被爸爸关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弟弟趴在门外喊他,放学回来后,把作业从门缝里塞进去,两个人一人写一半。
兄弟俩打小感情深厚,长得也像,生活却天差地别。
如电活泼开朗,有一票好朋友,他们都好奇地问:“你哥哥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连门都不能出,是传染病吗?”
“爸爸说是见了光就会死的吸血鬼病。”
“哈哈哈,世界上哪儿有吸血鬼啊!”
如电为了哥哥跟爸爸大闹一通,赖在地上不起来,非要哥哥陪他一起上学,可门里的哥哥却说:“我讨厌上学,你自己去吧。”
上初中以前,如电都很恨爸爸,他知道哥哥没有病,是爸爸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去。
爸爸才是有病的那个。
有一天,如电趁爸爸不在家,拿来菜刀砍门锁,想救哥哥出来。
门打开以后,如电惊呆了。
这个房间以前是书房,自从哥哥住进去,他就再没进去过。
如今,地上、书架上、甚至床上,全都摆满了书。
墙壁也全是密密麻麻的油笔字,有的是乱涂乱画,有的是算式,还有如电背得痛不欲生的课文。
哥哥坐在书堆里,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膝盖。
他看上去有点陌生,总之,跟双胞胎弟弟完全不一样。
如电很久没见过哥哥了,家里连厕所都只有两个人用,爸爸在书房放了尿壶痰盂,哥哥吃喝拉撒都在房里解决,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但房间明亮,除了一点点藏不住的异味之外,一切都很美好,哥哥还冲他笑了下。
这天,白如露5年以来第一次踏出房门,他小心翼翼跟在爸爸后边,三个人在沙发坐下。
爸爸对如电说道:“二小子,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有些事情爸爸不能再瞒你,但你向爸爸保证,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如露了,明白吗。”
“好,我发誓!”白如电急吼吼,眼神偷瞄那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长发哥哥,“我会替妈妈保护爸爸和哥哥!”
白如露牵起弟弟的手:“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的姐姐,如电,我是女孩。”
白如电傻眼了。
爸爸叹气道:“这几年以来,我们都瞒着你,因为你还小,不懂事,一个不小心就会说漏嘴。同样,你姐姐也很小,我不能把她送给别人养,不管她。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任何一个人出事,爸爸都会生不如死的。”
白如电傻傻地组织语言:“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哥哥是个女孩呢?”
白如露纠正:“我是姐姐,别再叫错了!”
爸爸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如释重负:“这些你不用知道,等你们成年了,就离开余桃镇吧,爸爸一个人守着这间屋子,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会扛过去。”
如电做梦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变成女孩。
但他继承了爸爸的责任感,他决定保护好姐姐,分担爸爸的工作,爸爸去上班,他放学了回来就洗菜、洗衣服、打扫卫生。
他读书不好,但姐姐却自学成才,什么题目都会做。
如电带回家的作业本,全都是姐姐帮他做的,甚至连小学毕业考,姐姐都替他蒙混过关。
13岁,白如露发育,彻底和弟弟长成了两个人。
如电个子高,身体强壮,英俊阳光,而白如露身材抽条,腰细肩窄,说话轻言细语。
学校组织看电影,如电说服姐姐,穿上裙子陪他一起去。
朋友问起来,如电搂住姐姐嬉皮笑脸说:“哈哈,漂亮吧,这是我在城里交的女朋友!”
如露不动声色掐了弟弟一把。
朋友说道:“哇,如电你交了女朋友,你哥哥呢!”
“是啊,你哥哥身体那么差,肯定不能娶老婆吧!他要羡慕死你啦!”
如电感觉姐姐抖了抖,顿时怒视这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子。
“我女朋友就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这笑话传到了街坊邻居耳里,都说以后白如电完了,一拖三,谁嫁给他当老婆谁倒霉,一个人伺候两个。
爸爸胖揍了如电一顿,如露慌忙求饶,却发自内心地笑着。
温馨往事浮现,蓉姨不禁裹紧了白蕴的外套。
自己的体温把她包围,发烫,就像她被弟弟搂在怀里时他胸膛那么暖。
白蕴自从听到白栾是自己亲哥哥后,便陷入了震惊,慢慢落到了最后,似乎不太想听下去。
减虞对蓉姨说道:“你们的妈妈没回来看过吗。”
“离开余桃镇的女人,没有人会回去。”
蓉姨淡淡说。
“女人,他们恨女人,害怕女人,可一边嫌恶女人,又一边渴女人,桃神的庇佑何尝不是诅咒,他们杀死的女婴越多,偷情通奸也就越来越多……慢慢开始分不清了,那些新出生的男孩到底是谁的种,说到底,他们也不用分清,因为他们是共同体,只要他们都姓白,就是不可分割的。”
如露的性别隐瞒得很好,如电曾说,他们一家三口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我不会娶老婆,我去哪,姐姐就去哪!”
上高中后,如电开始像模像样地计划未来。
他成绩不佳,念书不是出路,镇上有同龄人早早辍学,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如电也开始努力游说父亲把祖产卖掉,举家搬走。
变故发生在爸爸听进去劝说、产生动摇之后。
那年春节他们过得很拮据,曾祖父辈传下来的土地被剥夺,种桃卖桃的收益全收走,还要他们交一笔毫无理由的租金。
如电嚷嚷着要讨回公道,爸爸却扛下了什么,有苦难言,只告诉他一定看好姐姐,不能让别人发现真相。
二月半在即,又是一年盛大的全族祭祀。
当时的主家派人来找爸爸,要求如露如电两兄弟必须一起参加祭祀,没得商量。
减虞道:“他们发现了?”
蓉姨摇头:“爸爸暗地里变卖东西,被当成叛徒,早就成了清算的对象。那年刚好是第十年,还有哪家比我们更适合做祭品呢?我把头发剪短,喝了一肚子猪血,装成病痨鬼去了祭祀,如电却不见踪影……”
直到如露看到心爱的弟弟躺在桃神像面前,闭着眼睛,浑身衣服都被耻辱地剥去了。
族长抱着一个还在哭闹的女婴,逼迫爸爸把她的眼睛挖下。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割下如电的生殖器,再喂如露吃掉,美其名曰为如露治病。
“你们三个居然没逃走。”元赑皱眉,不能苟同。
蓉姨喃喃道:“逃?哪有那么容易。”
元赑:“成年男女,腿也都好好的,哪儿不能去?我去余桃镇的时候进进出出,车站也都是人,没见谁被限制自由。”
蓉姨讥笑了声:“白家人生下来就没有自由,除非参与他们的犯罪,跟他们福祸相依,他们才会放心让你离开。”
祭祀上,爸爸恳求别伤害如电,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接过刀子,颤抖着举高,不敢看女婴哭得憋红的脸。
然而,刀子被人夺走了。
如露十几年来第一次活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中。
她替父亲杀死女婴,挖掉她的双眼,然后举着刀子向族长扑过去。
混乱中,她割下了族长的生殖器,一口一口,嚼碎了吞进肚子,然后没忍住恶心,在众人惊恐之中吐出了漫天的血。
这位族长因失血过多而死,可笑的是,他的牌位跟如露的一前一后供奉在祠堂中。
元赑道:“你太冲动,正中他们下怀,被人抓住把柄。”
蓉姨嗤笑:“不,你不懂,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瞬间,我明白了,我身体里流着白家人肮脏的血液,只有爸爸,弟弟,他们没有沾染一点白家的腥臭味。”
减虞表示赞同。
“与其等着做受害者,不如掌握主动权,蓉姨,说实话,这比我本来猜测的要好很多,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让白蕴听这些。”
他回头看远远掉队了的白蕴。
蓉姨对白栾的厌恶、甚至抵触都写在明面上,他猜到白栾真实身份时也有些不确定。
白如露显然很爱自己的弟弟,那对白栾的恨从何而来呢?
蓉姨继续诉说。
“祭祀发生的事如电不知道,他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园子回来了,我们的生活有了着落,可爸爸再没提过搬走,只要如电提,他就暴跳如雷,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如电吓坏了,他要上学,还要照顾爸爸,他每天都在念叨,一定要走,必须走,然后……”蓉姨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然后爸爸撞破了我们的事。”
爸爸受到儿女乱.伦的冲击,一夜倒下,再也没站起来过。
他们需要钱给爸爸治病,如露则坚持让弟弟念完高中拿到文凭。
就在这个节骨眼,如露发现自己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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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玩具情人(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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