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韩爸爸抱着头，无比悔恨。
韩爸爸前段时间问林虞借了五十万，拿去投资了一批木头，正赶上浪潮，几个月的时间，这笔钱翻了一番，但是他又把钱连本带利地投进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
韩爸爸没和任何人商量，回了老家一趟，回来时带回来一黑色手提包的钱。
韩妈妈看到钱的时候，吓白了脸，“你去抢银行了？还是去借高利贷了？”
“都没有，钱绝对正路，这些钱先拿去还给林虞，不够的再慢慢还。”韩爸爸脸色晦暗，不愿意多说。
“这钱到底怎么来的？儿子还这样，你又出事，你非要把这个家搅散吗？”韩妈妈声音很低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割开嗓子挖出来的般声嘶力竭。
“我把祖屋卖了！”韩爸爸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蹲在地上抱头哭起来，“我把祖屋卖了……”即使是哭，声音也很小，生怕隔壁房间的儿子听到了。
韩妈妈也没想到韩爸居然会把祖屋给卖了，祖屋是韩家人唯一留下的东西，韩爸爸对它感情很深，以前每年都会回去一趟住几天，也早就做好打算，以后就回祖屋养老。
韩爸躺在床上最困难的时候，她和儿子也没有卖祖屋的打算。
韩妈妈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你不是说死都要死回家里吗？怎么舍得卖掉的。”
韩爸爸一把揩掉眼泪，起身抱住老婆，“害，先把儿子的事情解决了，不然儿子咋抬起头做人？其他的事情啥都不重要了。”
祖屋面积大，保养修缮得很好，再加上屋前屋后的林子、池塘也都卖了，那一块有说法是说快要拆迁了，所以买家愿意出高价，六十万，讨价还价到七十一万。
韩爸爸给林虞打了电话，有事想跟他谈。
约了韩爸爸家附近的一个还没有开发好的小公园见面，那边人少。
林虞很快就开着车过来了。
林虞是跑着过来的，声音急促带着喘息，“韩叔叔，您这么急叫我过来是不是韩翎出了什么事？”
韩爸爸把公文包放在林虞脚边。
“里面有七十八万三千零八十。”韩爸爸道。
“您这是？”
“之前小翎因为我的医药费问你借了不少钱，我们老两口一直记着呢，现在先还你一部分，剩下的我们打欠条就和银行贷款一样，我们按时还你，另外你借我投资的五十万，等我收回来马上连本带利还给你。”韩爸爸尽量克制着自己，不一拳打上去，这个欺辱他儿子的所谓的朋友，虽然知道是儿子同意的交易，但是他要是知道，登时死了也不会同意。
“韩叔叔，您的意思我不懂……”林虞感觉出了不对劲，他费力挤出一个笑，“我和韩翎是朋友，说还钱太生分了。”
“你拿着吧，冤有头债有主，钱是为了医治我才欠下的，以后我来还，你就不要去找小翎了。”韩爸爸语气很严肃，“林先生是很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家儿子傻得很，你一个大老板就不要来欺负他了。”
“这是韩翎的意思？”明明这日的阳光明媚得不像话，但是林虞像是寒冬腊月里泡在水牢里，冷得全身都痛了，“我想见他一面。”
“林先生泥人还有三分性呢，你也不要把人逼急了！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还你，其他的事情请你就当做没发生过，也不要出去乱说。”
韩爸爸走了以后，林虞在原地站了很久。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微风过处，春意盎然，但是却带不走任何一滴绝望的眼泪。
*
“嘎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可能是妈妈，韩翎闭着眼睛装睡，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儿子，睡着了吗？”韩爸爸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韩翎轻轻动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从被窝里传出来，“嗯，快了。”
“爸爸好久没和你聊天了。”韩爸爸坐在床边沿，伸出手在儿子头上抚摸，眼中水光闪现。
感受着温暖的大掌，韩翎眨巴眨巴眼睛，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些年你为了爸爸过得很辛苦吧，明明之前还很孩子气，现在已经长成男人了。”韩爸爸感慨了一句，紧接着话音一转，“今天我和林虞见了面，以后他的钱我来还，你不要再和他接触了。”
韩翎听到爸爸和林虞见面，心登时提到嗓子眼，“爸，你不是都知道了？我和林虞之间的事。”他转过身来，紧盯爸爸脸上的反应。
韩爸爸伸手抹掉儿子脸上的眼泪，“那天你和妈妈说话我就站在外面，我恨不得当时出事的时候就死干净，要不然也不会拖累你们。”
“那你不会觉得我丢你和妈妈的脸吗？做出这种事情。”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在剜我们的心啊，要不是我们的拖累，你难道愿意这样？你要是这么想，我早就该死了。”
几大颗眼泪坠落在韩翎的手上，韩翎感受到了爸爸的难过。
“都过去了。”韩翎安慰着爸爸。
“对啊儿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爸爸还没老，还能再拼几年，一家人劲往一处使，快把钱还完。”
*
对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要往前看。天天纠结情情爱爱让人笑话，爸妈已经老了，让他们能够颐养天年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第二天韩翎就从床上起来了，韩妈妈看到儿子在厨房做早餐还吓了一跳。
“儿子，我来做我来做，你歇着吧。”韩妈妈想要抢过锅铲。
“已经快做好了。”韩翎朝妈妈笑笑，“天天你都做饭给我吃，今天我起得早，做一顿早饭，你还不让啊？”
韩妈妈看着宝贝儿子今天的状态这么好，喜上眉梢，跑进房间偷偷乐。
韩爸爸穿衣服起床，“一大早傻笑什么？”
“你儿子看着已经好了，在厨房做早餐呢！”
“真的假的？”韩爸爸没穿鞋就跑向房门口，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韩翎吃过早餐就回去上班了，请了好几天的假，好在东哥没说啥，还给韩翎包了一个大红包，感谢他救了小倩。
对了，那个畜生胡华已经被送进局子了，另外一个参与的男生也进去了，□□未遂，够他们吃一壶的。
韩翎的公司离家里有十五六公里，每天骑小电驴上下班耗时比较长。
韩爸爸刚好收回来一笔款子，就带着韩翎去挑了一辆二手车，一万五，是一辆很老的车，但是车主保养的不错，挺好开的，就是外观有点旧。
韩翎下了班回家吃饭，吃完饭就开着车出去跑滴滴，也能挣一些钱。
*
一辆不起眼的车时常停在公司对面。
到了下班时间，韩翎跟同事们打完招呼就开着车往家赶，妈妈说晚上炖了土鸡，让他早点回去吃饭。
韩翎走后，那辆不起眼的车，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疲惫憔悴的脸，林虞看着韩翎离开的方向发呆。
“你不是韩哥的朋友吗？这原来是你的车啊！我们还说不知道是谁呢，天天把车停这。”
林虞被这一声叫喊，叫回神来，眼前站着的居然是那个可恶的女人—小倩，她过来干嘛？向自己耀武扬威吗？林虞不想搭理她，扭动钥匙，给车点火。
“你是不是和韩哥吵架了呀？”小倩有点自来熟，“你赶快把他哄好吧，我们公司新来一个小妹，对他可殷勤，小心把你的墙角给撬了。”
林虞手上的动作顿住，“韩翎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吗？”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韩翎和他的关系？
“啊？什么鬼？我小倩才不是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小倩有些气愤道。
林虞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演戏干什么？反正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林虞不知道小倩到底想干嘛，也不想和她兜圈子，直接拿出安卿拍的那张照片怼在小倩面前，“那你能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别说这是你的双胞胎姐妹。”
小倩看到照片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啊，一看水印时间，原来是那天的事情。小倩瞬间感觉有点后背发凉，她小心翼翼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照片跟韩哥吵架的吧？”
林虞冷着脸不说话，已经非常明显了。
“韩哥也没跟你解释？”小倩吞了一口口水，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两分手了，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好吧，这真是个误会。韩哥是为了救我……”小倩把那天的事情快速简洁地说了一遍。
林虞越听越心凉，那天韩翎想解释，自己说的什么？那么过分的话，韩翎怎么可能还会原谅自己，林虞惨白了脸。
“韩哥那么喜欢你，你还误会他，赶紧找他道歉吧。”
林虞愣了，“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明明是……”我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的。
“我和韩哥共事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发现他对任何人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我每次问起你，他表现得很羞涩，那感觉就是特别喜欢你，但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
“喜欢我？”林虞愣愣地呢喃，或者有没有一丝可能，他真的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但现在那一丝丝可能也没有了。
是自己把这一切搞砸了。
林虞没来及打招呼，一脚油门开出去，现在他只想见韩翎!
让他原谅自己，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
林虞所有联系方式都被韩翎拉黑了。
只能去他家找人，只是还没进门就被韩爸爸韩妈妈赶出来了。
林虞坐在车里，看着韩翎那个开着灯的窗口愣神。窗帘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韩翎欣长的影子一闪而过。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房间灯熄灭了，韩翎也没有下楼。
林虞注意到固定在房屋墙壁上的管道，一个想法浮现。
这根管道离韩翎房间的窗户距离看着不大，林虞去一楼查看了一番，差不多60公分的距离，手应该能够到。
韩翎听到了林虞的声音，他躲在房间里任由爸妈把他赶走。
心里止不住地难受起来，林虞走后他没有心情去跑出租了。早早关了灯，上床睡觉。
韩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突然耳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韩翎竖起耳朵仔细听，像是从窗外传来的声音。
韩翎轻手轻脚下床，光着脚走到窗边，拨开一条缝往外看，这一看吓得他瞳孔骤缩。
一个黑影在管道外面往上爬，已经爬到二楼窗户了，离自己这一层就隔了两三米。
遭小偷了！
韩翎不敢出声怕这个小偷被吓到再摔死了。也不敢惊动爸妈，两个老人年纪大了，吓到了就难办了。
韩翎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突然他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个身形怎么这么眼熟？
林虞?!
他爬他们家窗户干嘛！这万一要是摔下去了。
韩翎一阵眩晕，腿几乎站不住。他不敢发出声音，一直紧盯着林虞的动作，好在林虞还算稳健，很快就爬到了韩翎窗户的高度。
林虞一只手紧紧抱着管道，另外一只手缓缓松开管道去探窗户边缘，手紧紧抓住边缘后，林虞又伸出一只脚去踩窗户底，几次都没有踩稳。
韩翎这边已经快吓得心脏骤停了，又不敢有动作发出声音。
终于林虞踩住了窗户底，手又试探着往里面抓了几分。
韩翎紧盯着林虞的手，一旦出事，他会第一时间抓住！
好在林虞有惊无险把整个身子荡了过来，窗帘里的窗户是开着的，他轻手轻脚从窗户上跳下。
还没等他起身，身后就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你真是个疯子！”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林虞不敢回头。
韩翎率先打破了僵局，“你来这里干什么？”
“今天我碰到了小倩……你是为了救她才…为什么不跟我说……”林虞转身盯住韩翎的眼睛。
“你给过我机会说吗？不过也不重要了。你爬三楼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事？”韩翎眉头微蹙，这可是三楼，万一摔下去？
“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把我拉黑了。”林虞嗫嚅道，“这件事责任全在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林虞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韩翎的手，林虞的手很冷，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才能冷成这样。韩翎条件反射想要捂着，下一秒他反应过来甩开林虞的手。
“嗯，我原谅你。”韩翎语气淡然疏离，好像在说一句晚上好，“你快回去吧，很晚了我也得休息了。”
“那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韩翎不说话，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你根本就没有原谅我，你就是不想要我了。”林虞扑上来紧紧抱住韩翎，韩翎推了一把没有推开，手垂在身侧。
林虞身体在颤抖，两滴温热的水落入韩翎的脖颈，林虞压抑不住的呜咽撕扯着韩翎的心脏。
酸涩涌上心头，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韩翎用力眨巴眼睛。
林虞一直都很清楚，韩翎不喜欢自己，他费尽心思才用钱把他留住，韩翎需要钱，而他有很多的钱。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林虞断断续续带着哭腔道。
韩翎刚刚升起的情绪一寸寸冻成冰块从高空坠下，摔成一片狼藉的冰屑。
韩翎理智回归。
离开林虞，跟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而是因为从始至终林虞只把他当做可以用钱买的玩具。
“你就那么恨我吗？就不能放过我吗？”韩翎轻声吸气，两颗眼泪无声滚下，转瞬消失在黑暗中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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