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像表面最上层的蜡液柔软湿滑。
晏竖尔指尖微动,袖口处滑出一抹亮光,赫然是柄银制短刀。
短刀长约一个手掌,开了刃,边缘锋利无比,切割蜡像轻而易举。
他割下为首蜡像一根手指装进密封袋中,猩白蜡指在透明袋挤压下微微变形,糊在袋上,晏竖尔定定看了片刻,将它放在贴近心口的口袋中。
蜡像群后,是一片嶙峋的山石造景,他在里面绕了绕发现一处低矮山石黑黝黝分外可疑,走近才发现是个被土壤埋进一半的洞口。
四方洞穴虽然粗糙,但显然是人为开凿,一道铁门竖在洞口,道道生锈铁栏杆昭示着年代久远。
找到了。
晏竖尔矮下身查看,栏杆上几处锈迹脱落痕迹严重,是生刮硬蹭下来的,也就是说有人来过这里。
目光一顿,是谁,他心中明了。
试着推了下铁门是向里开的,但铁门锁住,又缠绕了铁链死死地将门和门框固定在一起,只能勉强推开一丝供老鼠之类通过的缝隙。
需要钥匙或者工具。
晏竖尔起身,手指摩擦过刀柄,银太软了没办法切断铁,倒是有个不错的替代……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斜背着长刀的身影。
*
“阿嚏!”
天台上风太大,飞鸟打了个喷嚏,一头撞上站在前方的俞会背部。
“呃!”俞会防不胜防,险些被亲哥一头撞出去。
他们现在和梁旭僵持在天台上,梁旭看完这幅画后情绪很激动,仿佛是有了应激反应,他似乎极度抗拒看见那座雕像。
晏竖尔走后,他也立刻离开教室,像是鬼迷心窍般直直冲上天台,俞会叫都叫不住。
飞鸟想拉住他,反被对着心窝揍了一拳。
前者想挡已经来不及了,梁旭出拳快如闪电只见残影。
梁旭多日未进水米,且不说速度,力气应当也大不到哪儿去,那一拳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肉贴肉的一瞬间,心脏骤停的痛感恐慌感齐齐涌上心头,“咔嚓”,一声闷响,惊痛之下,飞鸟趔趄着跪地不起。
他肋骨——大概是断了,好痛!
“哥!”
俞会去扶他,余光却瞥见梁旭手脚并用姿态非人地顺着楼梯爬去天台。
惊恐瞬息之间遍布大脑沟壑,俞会嗅到恐怖阴影在梁旭身上发酵,化作难闻刺鼻的气味侵蚀填充着那具皮囊。
【周青】在那具躯壳里……吗?
来不及多想,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冲向天台。
梁旭就在天台,他翻过了边缘铁丝网栅栏,一只手紧紧握住栅栏不放,另外半个身子则摇摇欲坠地挂在外面。
“梁旭!”飞鸟捂着痛感不断胸口,呼唤道,“清醒一点,你看看你在哪?!”
后者不为所动,目光呆滞空洞地盯着楼下,而这个位置对着楼下的,正是那双手向上的捧书雕像。
见梁旭没有动静,俞会侧头与梁旭低语道,“这样先……不行再吹哨。”
他指的吹哨,是一种驱散精神污染的方式——将特殊音频保存在一次性容器中,关键时刻可充当保命护符。
飞鸟明了,快步离开天台。
“梁旭,回神梁旭。”俞会低语着,重复呼唤,只见梁旭眼中缓缓浮现出一丝清明,向外倾斜的身体也缓缓收回。
有用。
俞会心中一喜,面上神情更加安宁和缓,接着靠近。
临到近前,梁旭却骤然变了脸色。
“!!!”
不详之感袭来,俞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栏杆前。可惜仍旧迟了一步。
“呵呵……呵……”
梁旭喉咙间翻涌出一阵阵堵塞般的啸鸣,像是极难呼吸,直至冲昏头脑。
他松开手,纵身一跃。
人从六楼跳下去到落地的时间只需要两秒左右,然而耳畔却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声。
“哗啦!!”
下方不知哪个教室,忽然传出桌椅翻倒的声音。俞会向下探头,浓雾中隔着距离,看不见血迹和梁旭人影。
唯独4楼的窗户破开一个洞,蔚蓝色窗帘被风鼓动着,在迷蒙雾中夺人眼神。
俞会松了口气。
匆忙赶去4楼,正下方的教室门大敞,玻璃碎了一地,寒风呼啸而过。一片狼藉中,梁旭脱力地瘫软在地。
飞鸟依靠在一旁的墙角,衣袖晕出血迹斑驳染在墙壁。
“这小子还挺沉,手差点断掉,”他嘟囔着,将脱臼手臂复位,“看好他,别又跑了。”
梁旭出神望着地面,良久,他像是打瞌睡的人头弯到了极限,如弹簧般弹起,猛地惊醒。
“啊!!”他语无伦次,“我不要跳,不要!有人在我身上,有人……”
话未说完,被敲门声打断。
几人齐刷刷将视线移到门口,黑发少年突然出现,面带友好询问,“没打扰到你们吧?”
晏竖尔……
俞会扯起梁旭,扶正一张椅子让他坐在飞鸟四周,这才道,“进来便是。”
“防空洞入口在西北角小花园假山群里。”晏竖尔开门见山道,“现在问题有两个,一,门是锁的,任何暴力拆除行为都有可能堵塞通道,我需要钥匙。二,门上有铁链。”
说着,他的视线固定在一人身上,意图明显。
空气凝固几秒,被注视的人,也就是梁旭颤颤巍巍起身,“钥匙在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在5楼,位置就在他们所处教室的正上方。行走在走廊上,飞鸟兄弟心中思虑万千。
蹊跷,实在蹊跷。这个位置实在巧合,难道真是意外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提高警惕。
就连精神状态不佳的梁旭也发觉不对,寻求庇护般往两人中间挤,越挤越深越挤越深。飞鸟俞会虽然不耐,却只得同母鸡护崽般张开双臂给他空间。
一行人中唯有晏竖尔走出派闲庭信步的架势,还有空观赏走廊墙壁画作。
“瓦迪斯瓦夫·恰霍尔斯基,一个林地湖……”
“布伦德基尔德,即将来临的雾……”
……
“校长他很有品嘛,”晏竖尔回首见另外三人挤作一团,讥笑道,“S市土地的确寸土寸金,只是梁家小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拘谨了。”
梁旭被点到,下意识一缩,后脑勺二次重创飞鸟肋骨。
飞鸟直骂他:“神经!”
说话间校长室到了,门没锁,晏竖尔礼节性敲门后推门而入。
入门第一眼,是悬挂在办公桌椅后的巨幅画作,《花束》。画中容貌明媚色彩饱满的丰丽女郎,佩戴着耳环与珍珠项链,手持一捧生机勃勃的花束,双眼向斜上角望,眼神平静缱绻,像是在注视什么人一般。
俞会补充:“济川中学的尤校长是狂热油画收藏爱好者。”
晏竖尔表示明白,转头看着梁旭,“钥匙?”
“油画,她,……在动。”梁旭双眼倏然发直,沉迷幻境,晏竖尔见势不对照着他腿弯一脚,力道之大让前者直接跪倒在地。
膝盖接触地砖声响彻校长室,清脆无比,疼痛让梁旭瞬间回神,痛叫出声,“啊啊啊!”
“闭嘴。”晏竖尔揉了揉太阳穴,重复一遍,“钥匙?”
“……钥匙应该就在油画后面密格里。”不敢再叫,梁旭指了指油画,将密格开锁方法细细告知,却死活不肯靠近一步。
晏竖尔毫不在意,他依照对方所说,在油画右下角的边框摸到一处凸起,轻轻掰开是转盘密码。
“密码1018……”
按梁旭所说,输入密码正确后,画框会自动弹开。然而几人等了许久,只听“咔”一声锁扣弹开的声音,迟迟不见画框弹开,用手拉也是纹丝不动。
“密码错了?我来。”飞鸟自告奋勇上前道。
晏竖尔后退一步,给飞鸟让出位置,“请吧。”
“等着瞧把你……”片刻后,飞鸟摇头,“打不开。”
晏竖尔:“呵。”
俞会:“……”
几人轮番上阵无一成功,最终将视线投像梁旭。梁旭自知没有拒绝的权利,服从地伸手去拉画框。
“吱——”
梁旭轻而易举地拉开画框,合页摩擦出声,他抬首直直对上摆放在密格中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他本人,和一位持花女郎。
女郎冲他微微一笑,优雅,甜蜜,像是一场醉人的梦,循环中的种种不过是他在做的一场梦罢了。
然而下一秒,手中花束猛然枯萎腐烂成黑泥凋落,女郎脸上皮肉也如同鲜花般,尽数剥落,五官融为一滩向下滑去,露出内里森森白骨,又被双层珍珠项链兜住不断晃动。
“!”梁旭发不出声音,他想跑,于是他跑,慌不择路。
近处似乎有处光亮,温暖熟悉又亲切,那么的安全……
“梁旭!梁旭!”
似乎有谁在叫他,梁旭要回答,四肢却传来无穷无尽的拉扯感,他回头发现是那骨头女郎,从画中探出身子,腐臭气息跟着袭来,她的长发化成蛇,对着他窒息缠绕,枯骨十指嵌进肉里不放他走。
梁旭拼了命地摆脱女郎,梁旭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砰!”
重物落地。
晏竖尔站在破损的窗前,摇了摇头,“原来不需要两秒啊。”
俞会只觉脊背生寒,“……你在说什么。”
好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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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济川中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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