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不过几时,又一道符纸朝花洲掷来,这张符纸裹住了花洲的眼。
眼前顿时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花洲慌了,不知赤铃要对她做些什么。
她牢牢的抓住被褥,心尖开始颤抖起来,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会格外的敏感害怕。
赤铃起身下榻,未有看花洲一眼。
屋内燃起光亮,赤铃更衣梳洗完才给花洲解开那两道符纸。
“起来梳洗。”
花洲看着衣着端庄身形挺立的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赤铃蒙她眼睛原来是怕羞。
她自己也怕羞,赤铃走后,她才下床。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屋内的燃烛早被覆灭。
更衣梳洗在另一宽敞的隔间,那里有衣间木柜,铜镜妆奁,澡池浴桶和梳洗台。样样齐全。
隔间内的窗都开着,清新的空气中有冷香格外浓郁,走到哪里都能闻到。这个味道,在赤铃的身上闻着过。
衣间,花洲看到了她昨日放在桌上的新衣,皆被整齐的摆放在木柜上。
鲜少有宫人到寝居侍奉赤铃,所以这是……赤铃给她放置的?
更衣梳洗好,仿佛她的身上也染了冷香的味道。
花洲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露肌肤,玲珑五官,娇小身姿,一身纯白衣着。和当初那个化成人形的蝴蝶仙子无异。难免触此伤情。
“还是那个样子…”热泪在眼中打转,花洲心中苦涩,还有一种庆幸。
从仙子变成妖邪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苦难,若没有仇恨要报,她会在成妖那一刻了结自己的性命。仙家慈悲善念以助人为业,妖邪则不同,常常噬善邪侵,祸乱世间。花洲早有打算,待她仇报结束,绝不苟活。但若有一日她还未报得了仇却被妖魔噬心操纵祸乱,她绝不贪念仇报受邪驱使,提早结束自己性命。
窗外飞来一只白色的小蝴蝶,绕着衣间飞飞绕着妆奁飞飞又绕着花洲飞,飞累了就落在花洲的手背上歇息,花洲轻抬起手,细细看去,小白蝶生得好看,白色的翅膀上有一条罕见的荧光线贯穿两翅,翅下的腹部圆鼓鼓的,还染了些花蜜,应当是蜜饮饱了,到处飞着玩儿。现下花熟果红,飞到哪儿都有蜜饮。
望着花蜜,花洲的小眼睛亮了起来,那是她的最爱,她也想饮。花洲数了日数,好像她有百年没饮过蜜了。
“小蝶小蝶,你可真幸福啊,吃得小肚子饱饱的,我以前也同你一样是一只无忧无虑恣意快活的小蝶,过着幸幸福福的日子,可是呢有一天忽然就被一只坏蛇给吃了。”说到这里,花洲一副可怜模样的提醒道:“以后你要小心些,谨防被些冷血的凶物吃了。不然就没有蜜甜吃了。知道了吗?”
小蝶还小,听不懂花洲跟她说些什么,安静落着,不觉花洲吵搅。
铜镜忽而反了一下光,像是有人动了铜镜,将镜面对着光束闪了一下。可四下没有光束,太阳早爬上了高空,镜在蔽光的屋内,开窗处无光束闯进。花洲觉得奇怪,警惕起来。
未过多久,镜中传来一名女子自言自语的声音,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悄声时而尖叫,像失常的凡人疯了一样。一阵阵让人脊背发凉的女声震得镜面涌出旋涡,朝花洲吸卷起来。
“啊!”花洲将将慌乱受惊地喊了一声,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入铜镜之中。
静息打坐的赤铃听觉异常,立马起身走至,她站于镜前,只见花洲被困在镜中。画面一闪,镜中多了一口井,镜面移动至井底,花洲被拖入阴暗的井底。
赤铃凝神道:“镜妖。”
这种妖物素来只在城中作祟,唐突跑进抚仙山又闯入聚灵观,有些蹊跷。
手诀行至,赤铃穿入镜中。
“小蝶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花洲蜷坐在地,正和谁说着话,仔细一看,原是一只蝴蝶。见花洲安全,赤铃不作理她。
这井底看来有些眼熟,阴湿森冷,微微光线,地上残有一些法器符箓与古籍血咒的碎屑,湿洼处有细水流出,流速缓慢,积水只浅浅地浸湿鞋底。看似不起眼,却能积少成多的将人淹死。
想来镜妖引水入井了。
这镜妖原是青城花氏某位表亲的爱物,据说那位表亲是个成日拿着小镜子照自己的疯子,疯得十分邪门。那镜子能沦为妖物全是主人将太多的疯邪照喂给它,久而久之,有了邪性。某一天,镜子将主人吞了,成了镜妖。因它会发出主人的女声,便被称之镜女。此妖物作祟的方式比较特殊,与其他镜妖不同。移形拽物将人困杀便是惯用手段。
脚下的水位明显又升了一些,此时已能淹没鞋底。
花洲站起身来,看着地面上的积水疑了一句:“嗯?怎会有水溢过来了?”刚抬头,便见赤铃孤挺一人站在她身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声不响的?也是被镜子吸进来的吗?可是你不是在另一隔间静修吗?”花洲有好多好多的疑问,见着赤铃人在,忽然变得胆大了起来,好像没有卷进来的害怕了。
赤铃懒得搭理,正在思考如何解困逃出镜外。
镜女的妖力不强,难对付的是移形拽物。
若她贸然破了这口井,镜妖便会将其他的困境拖进来又将她们困住。
“赤铃尊房里的镜子就是不一样哈。”
花洲神情尴尬的说着,小表情意味深长,另有贬意,她觉得物随正主,一个字:坏!这镜子定然是得了赤铃的意,专门来恶整她的。
赤铃看穿花洲的贬诋,不喜花洲指桑骂槐的暗讽她。却也不想搭理花洲浪费口舌。只用那双如刀的眼眸警告花洲。让其闭嘴。
当赤铃容色冰冷的用警告的眼神睨来时,花洲便会害怕,她被瞪得安分起来,不敢继续说些什么。
水位还在上涨,镜妖确是要用水来淹死她们。
花洲见赤铃观察井况后觉,方才是她想错了,错怪了赤铃。赤铃瞪她大抵是生气了。花洲一时有些无地自容,便认错道:“方才错怪你了,对不起。”
她既犯了错,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
赤铃听见也不应她,这更让花洲难受了。
花洲低着头,落在手上的蝴蝶亮着小眼睛似是看出了什么,扇起翅膀围着花洲飞飞又围着赤铃飞飞,好像在劝和一般。
赤铃瞟了蝴蝶一眼,神情未有松动。
蝴蝶飞累了,又落去花洲手上。好似在说:怎会有这么难哄的人啊……真是开了蝶眼!
此时水位没过脚跟,随即井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无了光线的井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渐渐地,水流加快了速度,水位升得更快了。
花洲没有法力,也不懂除了行春符咒外的其他术法,遇到这一遭,心慌得厉害。她想往赤铃那边靠近一些,走出几步,四周的漆黑让她失了方向。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花洲。
“是你吗,赤铃。”
赤铃无应,花洲紧张害怕起来,整个身子止不住的抖。
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失明了一样。
烛火燃起,黑色被烛光驱散。
赤铃一手持着燃烛,一手拉着花洲。
花洲无声的落着泪,小嘴瘪着似在克制,赤铃见此,冷淡的面容中有了一丝涟漪。
“吓着了?”
赤铃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花洲便哭出声来,花洲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就是那只被人拉着的手自己收了回来。
赤铃看不懂,花洲不答便作罢了。
蝴蝶振动翅膀从花洲的手上飞落到肩上,展着翅膀又扇动几下,似在安慰花洲。
赤铃起手念诀时,花洲擦去脸上的清泪,擦不干的泪渍被烛光照得一闪一闪的,“方才我问是不是你,你为何不应我一声?”
原来是为了这个,赤铃有些无语,停诀回她:“有那么重要吗?”
赤铃将花洲问住了,这话也顺道提醒了花洲,赤铃是她的仇家。
仇家怎么会重要呢?
花洲自嘲的笑笑,不经意间,她竟把仇家当做求生的浮木一般想要靠近……
花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花洲自己问自己。
水位淹没腰身时,有浪花从水下翻起,好似有什么东西混入了水中。
赤铃警觉,立刻掷出一条长无尽的赤蛇缠穿盖在井口的巨石上,她抱起花洲离开水中,翻出浪花的水下忽然跳出几只尖牙利齿的怪鱼,冲着两人空咬了几下。
未反应过来的蝴蝶被被留在原处悬空飞着,左边飞一下右边飞一下,好似在找着什么。
花洲和赤铃走后,那群怪鱼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蝴蝶的身上。
跳出水面的怪鱼潜入了水下,平静了一会儿的水面,又开始翻起浪花,浪花正对着蝴蝶。
花洲见此,才发觉遗落了小蝶,她冲着蝴蝶喊道:“小蝶!快跑。”
正是这一声,惊着了鱼群,几只怪鱼提前跳出水面,张开嘴巴要将蝴蝶吞下。
遇险的蝴蝶飞得更加卖力,一边躲避鱼口,一边寻着避难的地方,不一会儿便体力不支了。
花洲挣扎着要去救小蝶,赤铃紧紧的抱着她不许她去,花洲挣动得太过厉害,赤铃又掷出一条赤蛇将花洲缠在她的身上固定得更加紧实,花洲的眼里又挤出出了泪,赤铃见此,无语至极,“一只蝴蝶而已。死了就死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蝶!放开我!小蝶快不行了!放开我!”
赤铃实在招架不住花洲在她耳边大喊又大叫的,掷出一条赤蛇去解救只剩最后一丝气力的小蝶,在小蝶将要被一张鱼口吞下时,比鱼口更快的蛇口吞了小蝶。
刹那间,无力,震痛,身绞,接连在花洲的身上过了一遍。
好似那只小蝶就是她的前世……被蛇吞入口中先是眼前一黑,随之全身钻心入骨的疼,身上奔流的血液从破口喷涌,到处飞溅……周身疼痛……
花洲头晕目眩,撑不住的倒在赤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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