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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卡!这场戏过!可以收工了!”

工作人员终于听到吴导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被电流加工过的声音透着一股沙哑,但也难掩其对这场戏满意的兴奋感。

黎卿的助理小鱼站在场外,抱着厚重的衣服,一脸担忧的盯着布景中还在回神的黎卿。

小鱼看着黎卿慢慢的直起身坐起来,连忙上前拿着衣服裹在她身上,扶着她的手臂慢慢地起身,顺便将她身上沾染的灰尘轻轻地拍去。

“姐,你还好吗?”

“嗯。”黎卿拢上衣服,就着小鱼的力道,声音因着刚刚那场哭戏带着沙哑和虚弱的质感,给她整个人增添上一股颓废美。

两人并肩走出片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到酒店休息。

等黎卿回到酒店,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想着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到片场准备,整个人无力的只想躺在床上瞬间就睡过去。

“咔嚓……”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的打开,小鱼拿着东西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走进来,细心的将黎卿的东西收拾好后,便拿起一旁的剧本坐在一边小声的念着明天黎卿的戏份和台词。

等着小鱼将明天的剧本粗略的念完,才有空刷一刷今天的文娱新闻。一打开手机界面就看见推送的文娱消息,看到『顾影回国』的词条后面紧跟着红色的爆,广场上全是关于她这几年的成绩,当然更多的是关于她美貌的称赞,毕竟世人皆是视觉动物。

小鱼一边刷一边嘀咕:“顾影这是要回国发展了吗?好像最近在国外又获奖了,这次在纽约时装周上的「浮光跃金」简直不要太惊艳了!”

小鱼的注意力都在顾影回国的新闻上,没有注意到黎卿听到“顾影”这个名字时明显的失神,但又很快的整理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摆弄手机。

顾影,年仅24岁,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年纪,但已经是时尚圈炙手可热的年轻设计师。18岁那年,凭着『影』让她获得那年的青年设计师奖,并成功签约进主办方旗下的时尚公司。可以说她是同龄人里望其项背的存在,道一句老天爷追着赏饭吃也不为过……

黎卿收拾好后和小鱼交代了几句便准备休息,临了看见吴导在工作群里说明天休息一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时隔多年再一次听见顾影的消息,她还是会像当年那样紧张、心慌。

黎卿这次在吴导的戏里饰演的是一个潜伏在贩毒集团里的卧底角色,女主是一个游走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人物,在黑与白之间穿梭挣扎。稍不注意便会尸骨无存,每天生活在这样高度紧张的环境中,需要注意毒贩们的一举一动,又要在一个被高科技全方位监控的情况下将情报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递出去。极度考验女主的身手以及应变能力,因此不能出现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不然这拍摄起来将是一场‘恶战’。

黎卿在小鱼离开之后,打开手机看顾影的消息,看着顾影这些年的变化,她好像更成熟了,记忆中的她本是明媚、张扬、透着活力,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使她犯难,做什么事情都一副游刃有余自信满满的样子。

但现在的顾影完全不一样了,机场图上的她清冷、稳重、不近人情,人也不像记忆中那般随时挂着笑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六年前,顾影刚刚十八岁成年那天开始,黎卿站在那个被小孩精心布置的场地里,小朋友把自己收拾的很耀眼,整个人透着不言而喻的喜悦,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魅力,眼底像蕴藏着璀璨的星河,熠熠生辉。灯光照在她身上,像落入人间的天使,来这世间是为了拯救受苦的人们,尤其是她。

但她亲手将这份炙热打破,说出的话像六月的飞雪一般寒冷,给骄阳一般的顾影泼了一盆冷水,给她当头一棒。

顾影眼里的光影消散,眼底透着不可置信,手上拿着的录取通知书被主人无情的丢在地上,染上尘埃。

黎卿附身将它拾起,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上面带着质感的LOGO,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现在,顾影做到了,但她却要和她止步于此……

“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以后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与自我欺骗的颤抖,整个人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却阻挡不了生理反应带来的战栗。急促的呼吸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失控以及极力压抑情绪的动作。

黎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影,两人从认识以来,记忆中黎卿就没见过顾影会有难过的时候,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也的确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惹得她情绪像现在这样剧烈的变化。

不对,两年前有过一次,那也是这样一个夏天,是她高中毕业要去读大学的时候,虽然黎卿当时填的志愿是她们早就约定好的学校,但终究是不在一起了,见面都要开始变成盘着手指头算了……

当时小孩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在为自己欣喜的同时,也是小朋友掩藏不住的难过。小孩情绪很外泄,不加掩饰的表情管理让人一下就能读懂她的心思,黎卿当时对她好一顿哄才换来她的‘破涕而笑’。答应她每天都要和她聊天,每个星期都要视频才作罢……但她现在要食言了,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真是糟糕透了!

黎卿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像3D环绕的立体电影,在深夜一遍一遍的回放这一天。一遍遍的将她凌迟,撕裂她结了痂的伤口,并在上面撒上盐粒,让她不得安生。

顾影最后的眼神她依旧记得,刻骨铭心,小孩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以往顾影总是会用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情的凝视着她,是属于少年人的热枕,是不加修饰的心悦,是专属于她的温柔。但现在顾影看她的眼神,是失望,是厌恶,是让她胆战心惊的陌生。

以往说甜言蜜语的红唇吐露出来的话语,是那么得冷静、平淡,毫无起伏,但却搅得她在深夜失眠、痛哭、常常一个人呆坐到天亮……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个地方我以后不会来了,我再也不会对你满怀期待了,我以后都不会问你为什么了……”

顾影的话像淬了毒的钉子,钉在她的骨缝间,钉在她的肌肤上,钉在她就此失去跳动的心脏上……

没人知道,顾影,是她藏在回忆中的人,是她的小心翼翼,是她的后悔不已,是她自己把这份专属给碾碎……

与此同时,顾影坐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将近12个小时的航班让她整个人从内到外的透着疲惫,但她整个人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盯着窗外发呆,太阳的光线透过云层形成丁达尔效应,金色的光晕是大自然的魅力,是它赠与人类的礼物,是给人类准备的一场视觉盛宴。

但很明显顾影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旁边的乘客被这美景吸引,探着脑袋往外看,手里举着手机对着这自然景观拍个不停,顾影见状将自己的身子往后藏,好把这最佳拍摄位留给这人。乘客见状连忙拍了几张,低头向她道谢便不再打扰。

顾影的思绪飘远,她已经六年没有踏入过这座城市,情绪没有波折是骗人的,窗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绵绵的云层,起伏的山脉,流淌不息的河流,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又好像和记忆中的场景发生了偏差。

飞机这个时候遇到气流发生一点颠簸,广播里是空姐熟练地双语解说,不知道上演过多少遍。而此时,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顾影从出口出来就看见梁竹晖举着夸张的灯牌朝她‘搔首弄姿’,不知道还以为马戏团的猴子跑出来表演来了。

顾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盯得梁竹晖心底发毛,讪笑的将那写着“欢迎明日之星——囡囡回国”的灯牌收起来,讨好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领着她往外走。

“你可算舍得回来了,这几年在国外怎样?牛排吃腻了吗?”梁竹晖大咧咧的往前走,头发抹上发胶,蚊子站在上面都会打滑,穿着人模狗样的,但一开口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顾影没理她这从小就认识的发小,小时候就缠着她非要给她当哥哥,说他想要一个妹妹,但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正好有她这么一个现成的,他勉为其难的做她哥哥,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也不管顾影乐不乐意,对外就宣称是自己的哥哥。

走到停车场,顾影都不用问就知道哪张车是他的,放眼望去,颜色最鲜艳,款式最夸张的就是他的,很不错,很符合梁竹晖这个显眼包的气质。

顾影双手抱臂示意他解锁,对上这小子一脸的兴奋劲就剩下无语,悠悠的开口道:“你再不开我就要打电话给汀冉姐了。”

梁竹晖表情立马唱衰,像被人踢了一脚的大黄,捂着胸口哭诉着:“你变了,我们这么久不见,你一见面就要告我黑状!”

顾影没理他,自顾自拉开车门坐进去,调整座椅就闭上眼睛与世隔绝。任凭他在外面演这毫不动摇。

梁竹晖看她情绪不高,这个人颓颓的样子,也收起玩闹的心思,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便往她家开去。

顾影住的地方梁竹晖前几天就安排人打扫了,样子保持着六年前顾影走的样子。等顾影再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但是开口就是,“阿晖,帮我换一个地方住吧。”

梁竹晖看着她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联系管家去打扫另一个住所。梁竹晖以为六年很久,2190个日夜,却抚平不了这道伤口。

他忘了,顾影——是很重感情的人,而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说放下就容易放下的。

没遇见黎卿之前,梁竹晖以为顾影断情绝爱,修的是无情道,从小到大多少人追着她跑,但却没有一个能入她眼的。

没想到他们高一才开学,顾影整个人就栽在黎卿身上了。也托了黎卿的福,让他见识到顾影这一头栽进感情的样子。

陌生——他从来没见过顾影这样,所有的情绪会那么容易的被一个人牵着跑,喜怒哀乐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掌控。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纯爱战士,妥妥的一恋爱脑。

害怕——顾影十八岁那天,他们这群人都知道她在计划着什么,出去的时候像开心的小麻雀,捧着自己心心念念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去见心上人,整个人像春天一样美好。回来的时候却像突然下起的暴雨,是刺骨的寒冷……

他们不知道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顾影很平静的回来,平静的让他们散了,然后像往常一样,每一天都和往常一样正常,但又好像不正常。

因为从那天后,顾影不笑了,就算笑着,那也是苦笑,假笑,浮于表面的皮笑肉不笑。

从前洋溢的笑容被藏在她伪装的面具下,原本有神的眼睛变得暗淡无光,每天除了正常的三餐就把自己锁在画室里不出来。

顾影的家里人着急,带着她看了好多医生,最后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最后只换来女孩平静的一句。“姆妈,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十八岁的年纪,好像把感情看得重过一切,可以为之不管不顾,迷失自我……

曾经我的梦想是考上我喜欢的大学,从事我喜欢的工作,做我喜欢做的事,但我遇到你之后,我的梦想变成了你,我的生活开始围着你转,我想要靠近你,拥有你,陪伴你。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你,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我的梦想破灭了,我只能安慰自己我还有另一个梦想,被我遗弃的、替换的、不知道放在哪的第二顺位的梦想。

Praying for some healing writing on the ceiling

Tryna fill the missing pieces of my soul

「Turbulence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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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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