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卓从她的话里听出“东讯”“项目组”“组长”几个字，还有后面的一长串形容词，扭回脖子去看坐在对面的陆容，“她说的……该不会是我们项目组吧。”
程有为接话：“她说的组长……”
他也盯着陆容，“是你？”
“……”
菜单安静地在陆容面前放着，他从进来开始就没看过一眼，此时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向卓莫名感到后背有些凉，干笑一声，“这形容，才不可能是我们老大呢，你说是吧。”
程有为点头。
但越是这么说，向卓越觉得陆容浑身的气场似乎被不爽笼罩。
相较于上班时的神经紧张，在杨易面前，秦知瑶明显变得放松了许多，被“流放”的苦闷也少了一些。聊完几句，她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回头去看。
只见在她斜后方坐着三个男人。
西餐厅的灯光不算很亮，金纹的大理石桌面淡淡映着流光，和餐厅里一对一对的人们不同，三个男人坐在这里有些醒目。
最显眼的还是陆容，他穿着一身黑色，微扬着下巴垂眸看着菜单，只看了几眼就随口点了几道。
口语很流利。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秦知瑶见过，上次在马路上看见陆容的时候，他身边就跟着这两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同事，更准确地说是他的下级。
陆容把菜单随手抛到桌面上，抬眼，和她对视。
秦知瑶一下有种偷看被发现的感觉，陆容看到她也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看着她。
黑色的椅背鎏金，金属的光泽映在他眸底。
秦知瑶突然有种他是坐在王位上的感觉。
想了想，秦知瑶冲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谁知道她刚笑完，陆容就熟若无睹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秦知瑶：“……”
她再理他她就是狗！
杨易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你朋友？”
秦知瑶：“我邻居。”
这也是实话，以她和陆容现在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是朋友。
杨易点头，侍应将两人点好的餐送上来，秦知瑶一边和杨易聊天一边吃。
时间快到晚上九点，杨易突然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只听了几句，他就说“我马上过去”。
杨易看向秦知瑶，“实在抱歉，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我现在回去，单我已经买过了，”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下次请你吃饭赔罪。”
秦知瑶也不意外，杨易的工作一向很忙，“好，路上注意安全。”
杨易走后，秦知瑶也不着急，吃饱喝足后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另一边，向卓捂着吃撑了的肚子，坐在位置上打了个嗝，程有为立刻坐得离他远了一点，“老子以后在也不来西餐厅了，都怪你！”
向卓有些微胖，长相讨喜，笑眯眯地说：“怪不得网上这么火，就是好吃，咱们跟着老大就是好。”
吃撑了也不忘拍马屁。
陆容没有理会，往前看了一眼，就说：“单买过了，我走了。”
说着，他就拿起车钥匙起身。
“诶，”向卓一下子坐正，“老大，你要一个人走？你就这么把我们俩抛下了？”
陆容大步迈开，“嗯。”
看着陆容高大决绝的背影，向卓莫名其妙地看着程有为：“老大怎么这么绝情？”
程有为哼笑一声，“你吃太多了吧。”
向卓：“你瞎说。”
“老大哪是这么小气的人。”
-
秦知瑶走出去一截路，才发现自己没戴围巾，应该是落在餐厅的座位上了，她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一声车喇叭，她站定。
路口处的车灯一双又一双，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她身后，逆着光看不真切坐在里面的人。
路虎的车灯熄灭，秦知瑶看清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的陆容，她一脸莫名，知道陆容应该是在叫她。
她不想过去，却又看见陆容拿起一截白色的围巾。
是她落在餐厅的围巾。
无法，秦知瑶小跑到他的车旁边，隔着车窗，伸出手。
“给我吧，谢谢。”
车窗降下，陆容却并没有把围巾递给她，只居高临下地看她：“没人送你回去？”
他刚才肯定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吃饭。
话语意有所指。
秦知瑶收回手，耸耸肩，“他工作忙，临时有事走了。”
陆容平视前方，没什么感情地点点头。
秦知瑶再次伸出手，“我的围巾……”
陆容：“上车。”
秦知瑶眨了下眼睛，她没听错吧，陆容居然让她上车。
三秒后，秦知瑶坐在陆容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有些脸疼，说好的再也不理陆容，结果还是上了他的车。
毕竟免费的顺风车谁会不想坐呢。
秦知瑶抱着自己的围巾，安静地做一名“乘客”。
陆容的车开得很稳，速度快却又不急躁，秦知瑶瞟了一眼，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脉络清晰手指修长，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骨节分明，是光看手就能让人觉得是个大帅哥的程度。
接下来的一段路，秦知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直到陆容突然问她：“包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秦知瑶下意识回答：“工位搬家。”
陆容“哦”了一声，又问：“搬去哪？”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秦知瑶如实道：“我们律所在东讯新搞了一个驻点，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过去，负责他们一个项目组的法律服务。”
陆容一直看着前方，左边的快速道上有车不断飞驰而过，他看起来只是随口问问：“你想去吗？”
“不想，”秦知瑶有些困，话也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如果在古代，我这就是被流放。”
陆容语气平平：“为什么？”
“因为那边应该没什么法律业务吧，我去了就只能闲着，赚不到什么钱，我这律师当得还不如去街上要饭。”
“而且，”秦知瑶逐渐有些忿忿：“我去了还要服从那个项目组的管束，他们组长应该就是我将来的领导，谁知道好不好相处呢。”
陆容挑眉：“说的也是。”
秦知瑶没玩过游戏，但一想到做游戏的人，她就联想到在电影里看过的变态宅男，在游戏里打打杀杀，在现实里变变态态。
秦知瑶深吸一口气：“希望他不要太变态。”
陆容轻描淡写地继续开车：“嗯。”
反正她和陆容也不熟，工作上也没有关联，就有了继续倾诉的欲.望，“也不要太冷酷无情。”
陆容继续：“嗯。”
秦知瑶：“也不要太丑。”
“……”陆容：“嗯。”
车一路开进小区，两人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秦知瑶吐槽了一晚上，换岗的烦闷少了许多，出电梯后还和陆容挥手拜拜。
秦知瑶早早地就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她打车去了东讯。
包里还装着从和盛带走的东西，进了东讯之后就能立刻开始工作。
前台接待她的女孩很漂亮，将她带到人事领了一张门禁卡，坐电梯到三十三层，秦知瑶走了出来，高远比她晚到一会，还是卡点八点半到。
项目组占据了整个三十三层，她到得早，很多人都还没来上班，秦知瑶收拾了收拾工位，十点多才有人陆陆续续上班，他们就像是没有看见秦知瑶和高远这两个新面孔，坐在工位上先是休息了一会，才开始正式工作。
秦知瑶一直在律所，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程序员，感觉他们的工作作息应该和其他工作不太一样。
最后到的人是向卓，他和程有为吃完早饭一起进来，程有为被他揽着脖子，吐槽：“昨天晚上吃了那么多，你怎么今天早上还能吃三笼包子？”
向卓：“那是小笼包！”
程有为：“……一笼十二个。”
向卓：“那也才三十六个，我饺子还能吃……”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办公室里，清丽安静和周遭程序员显得格格不入的女孩。
向卓：“那不是秦知瑶吗……”
他和程有为对视一眼，“她还真来了……”
程有为咳了一声，和向卓难得默契地坐回工位。
在陆容来之前，两人都低着头，避免和秦知瑶有眼神接触。
秦知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把这里的工位布置得和之前在律所的时候一模一样，打开电脑，看最近律所的一些案例。
她正看到一例独身女性坠楼案，高远坐在她对面，突然说：“知瑶姐，你猜我刚才上厕所看见谁了。”
秦知瑶头也不抬：“谁？”
“组长，”高远：“没想到，搞游戏开发的人居然这么帅，还特别高，我估摸着应该有185吧。”
秦知瑶点了下头，“是个正常人就行。”
“何止正常，”高远：“我都没在现实中见过这么帅的人，知瑶姐，这么一看，他和你很般配哦。”
“是吗，”秦知瑶抬起头看他，笑笑，“最新案例看了吗？”
高远低头，“我这就看。”
秦知瑶在组里待了一整天，也没见到高远说的人，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突然有人说要开会。
秦知瑶拿上笔记本走进会议室，找了个靠后的地方坐下，看着项目组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大部分都是她白天见过的人，直到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
她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们经常跟在陆容身后，一口一个“组长”。
不会吧……
秦知瑶看着他们两个人僵了一下，直到向卓和她打了个招呼。
秦知瑶笑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用余光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脖子绕着白色的耳机，下巴微抬，懒散却又带着筋骨地坐在首座。
不是陆容又是谁。
秦知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来不及回忆昨天和陆容的对话，就听陆容说：“今天组里来了两位和盛的律师，以后就是同事。”
他的话语很简洁：“我是陆容，东讯公司第七游戏项目组的负责人。”
“还有，”他还没介绍完，眼神却落在秦知瑶的身上，“希望你们对我……”
“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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