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十三年冬,宋安宁满怀憧憬地离乡入京都,而入京三个月后,她展现出惊世医术,本以为能将爹爹的一绝堂发扬光大,却惨遭三波刺客的追杀。
当夜,她死在了影幽阁的刺客暗夜飞花手中。
潮湿漆黑的暗巷,可怜的月色照着地面七零八落的杂物,连日的雨水诱发墙角的青苔,似乎传达着一种死亡的征兆。
这是无人问津的一角,哪怕多了一具尸体,而讽刺的是,天边忽然乍现银花——皇帝寻回了他流落民间的女儿,普天同庆。
死后的宋安宁魂魄无所归依,白天躲在大别山的佛堂,夜里飘飘荡荡。
竟是见证了这个朝代的覆灭和终结。
再次睁眼,宋安宁回到了庆和十三年之秋,是她正欲上京的路上。
再一次梦见了前世。
从起初的彷徨、困惑,不解她为何又重活了一次,到她真真切切抱着爹爹,有了想要将这一世好好过活的心愿,倒也对未来有了一丝丝憧憬。
爹爹临行前唠叨的话犹在耳边,牢记心中。
“安宁,你这趟去京都万万不可张扬,等你姐姐成了亲,立刻就回来。我本不想你去,但也不想太拘着你,你这个性子拘也拘不住,或许,你去京都见一见世面也好……切记一点,不要和权贵走得太近,明白吗?”
上一世,她心高气傲,没有把爹爹的话放在心上,锋芒毕露,因而——
难道是她的十二梅花针法,引来了杀身之祸?
只是她旁敲侧击地问过爹爹,爹爹只说是他研究的针灸之术,况且只有十一针法,最后的第十二针还没研究出来,叮嘱她万不可显于人前。
仿佛,爹爹隐瞒了什么。
马车忽而晃动,车轱辘哐当一声,将宋安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兄,怎么了?”
说话的姑娘笑眼弯弯,眼眸清澈,却身着橘色男装,头戴结式幞头,她从马车一跃而下,双手叉腰地逡巡起来。
尹皓抬头看她:“车轱辘陷泥坑里了,你去树下休息。”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露出端正的五官,上卷的袖口可见结实的小臂,黑衣长身,凛然伟岸,与医者的气质不太搭边,倒更像是走镖闯天下的。
从小,宋安宁就知道尹皓跟在爹爹身边,是她唯一的师兄,可死后才知晓,师兄竟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车夫又说:“连下了几天的雨,又有落石,没砸出大坑也算好的。”
宋安宁点了点头,她力气有限,没必要帮倒忙,便往山腰的大树下走去。
想到前世,她羡慕话本里的江湖客恣意的风姿,执意骑马上京,结果一路雨水不停,赶路赶得狼狈不堪,颠得她屁股差点成两瓣。
这一世,她乖乖听师兄的安排,坐进了马车。
不远处便是东郊大别山,宋安宁走到悬崖边,遥遥望了一眼,山高云卷的景象在眸中散去,些许回忆猛然惊醒。
那些回忆是命运对每个人的安排,是一种不该存于人世的未卜先知,像是沉重的千斤顶压在宋安宁的心里——到底,是福是祸?
收回眺望的视线,宋安宁长叹一口气,低下头,看到崖下孤零零突长的一株草,竟是菟丝子。
柔弱、孤寂,却坚强地生长在悬崖。
“师兄,我去崖边摘一株草药。”宋安宁和尹皓说:“别担心,就在崖下不远处,可以落脚。”
尹皓喊她:“还是危险,等会我去……”
“师兄,别忘记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是你教的,足够应付了。”
尹皓觉得她话里有话,似乎怪怪的,可她已经跑开了,这性格和师父一样,说一不二,执拗得很。
宋安宁将马车内的小挎包套在身上,目测崖下的距离,双手微张,脚尖用力一踏,如飞燕腾飞,落到嶙峋的石块上,稳住身体。
菟丝子长在石块的斜上方,她一手攀着崖壁,一手拿出包里的小锄头,将小锄头往上够,一够一挖,草没挖出来,泥土乱飞。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挖出草药,那草药一骨碌落了下去,她奋力朝空中抓去,抓是抓到了,但右脚却踏了个空,差点掉下去。
她双手双脚齐用,像只壁虎贴着悬崖,往下看落脚的距离,却不防瞧见了石块下挂的藤草,透出若隐若现的光,仿佛是个山洞。
血液里对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向往,令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一跃而下。
后悔也没用了,宋安宁站在山洞前,托腮思考了几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沿着蜿蜒小道入内,眼前豁然开朗、一览无余,中有一方池塘,建有高地,隐隐约约能听见兵刃相交的声音,只听轰地一声,碎石被震开,一道身影飞了出来,其后跟着三五蒙面人。
男子身着雪青色锦绣外衫,落于高地,一双桃花眼晶莹锐利,死死地盯着危险,但他不慌不忙,反手握住剑柄,上抬至唇边,剑身的银光一凛,衬出他行云流水的脸庞,肤白唇红。
唇微张,舌尖若隐若现地咬上了剑身。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不离眼前的蒙面人,清醒而冷静,他又飞速地扯了一块布,包裹住流血的手腕。
剑回到手中,利落地转了几圈,出招,快、狠、准。
仅在眨眼间,数名蒙面人全被一剑刺喉而死。
那道身影又缓缓地落于高台,静了一瞬,微昂着脸,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色,仿佛在享受着什么。
一瞬间,宋安宁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人的长相,骇然地捂住了嘴,差点忘了呼吸。
那人的眉骨高耸,下颌方正,行云流水的脸庞犹如清风明月,可当他轻抬眼,唇微动,却又给人一种操控一切的力量感,惑人的皮囊,更是诱人的修罗。
这样一张极具冲击感的脸,宋安宁上一世在大别山的佛堂里见过太多次了。
他便是未来的内阁权臣傅宣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大人,更是造反谋逆、杀人不眨眼的乱臣贼子!
竟在此见到了他,快逃!宋安宁的脑子里只有这般想法。
然而,傅宣卿的眸光一偏,低眉冷笑。
就在宋安宁的脚步微转之际,傅宣卿已然飞身来到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个半死不活。
宋安宁:“你,你……”
“好大的胆子。”
傅宣卿的眸色一凛,侧脸微动,寒光乍现,他张手,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冷声问道,“是什么人?为何出现此地?”
宋安宁拍了拍他的手,又指了指她的喉咙,仿佛在说:你掐着我,我怎么说话?
倒是意料之外,傅宣卿扬眉看着他:这小少年竟然没有挣扎,冷静得古怪。
傅宣卿松了手,转而扼住她的肩膀,且听她如何说。
“我是进京投奔亲戚的,想要摘崖边生长的草药,一不小心掉进了山洞。”宋安宁睁着圆溜溜的双眸,无比虔诚。
“这位大侠您莫要怪罪,我就是无关紧要之人。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多说,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傅宣卿瞧这小少年鬓发微卷,脸颊圆圆的,分明一派稚嫩,沉重发誓的模样却有一种闯荡江湖的豪情,甚是……违和。
“你,话本子看多了罢。”傅宣卿觉得舌头好烫,说完就后悔,当下偏了偏脸。
宋安宁仍旧真诚道:“我是挺喜欢看的,那你能不能不杀我?”
“不能。”傅宣卿冷冷一笑,带着一丝作恶的态度。
他再度伸手,掐住了宋安宁的喉咙,眸中似有一丝雀跃的欣喜,那是对嗜血的渴望,是一种满足自身虚妄而变态的心思。
不愧是贼子!
宋安宁好不容易从包中掏到了迷药,伸手一挥,用力朝傅宣卿的鼻子压去。
傅宣卿当即反应,用力朝她胸口推了一下——但,软绵绵圆润润得,像是……
“你、流氓!”
“原是姑娘家,早说嘛。”傅宣卿的唇边挤出一丝冷漠的笑意,虚无地抓了抓手,仿佛在回味适才的感觉。
变态!宋安宁斜瞪着他:“是姑娘,你就不杀了嘛?”
“不能。”傅宣卿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坏,“只是会让你温柔地死去。”
“在想迷药为什么对我没用?”
仿佛带着自嘲的口吻,傅宣卿道,“若想要对付我这样本身就是毒人的,这点迷药可没用……”
但话音刚落,傅宣卿便觉得体内真气打乱,血涌不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宋安宁,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住她。
宋安宁往远跳了一步,含笑抱臂看他,“这毒,对付得了你嘛?”
傅宣卿的神经紧绷,环顾着四周,碎发散落,脸颊微汗,他冷冷地看向宋安宁,看起来有种易碎的朦胧感。
很快,他的眸光溟蒙,挤出最后一丝清醒,沉沉道:“我要杀了你。”
咚得一声,傅宣卿倒地。
“喂,喂,死了没?”
宋安宁试探着挪步过去,先是踢了他一脚,确认没反应,她边从袖袋中取出短刀,边蹲下来,探查他的脉息。
果然,他中了毒,但不是她下的,她只是诱发了而已。
此毒名一线牵,中毒者需时日长久才会出现绞痛的症状,从头至心,随时随地有暴毙的可能,无药可解。
下毒者需要连续七日不间断,非亲近之人难以实现。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宋安宁思索了片刻。
手中的短刀架在他的脖颈处,却一点点抽离了回来。
想起前世的终局,一代权臣起兵造反,为的是替枉死的爹娘报仇,可结果呢?因为有人倒戈相向,令他死于乱箭之下。
经过猛烈的思想斗争,宋安宁认命地叹气,收了短刀,解开他的上衣,摸了摸宽阔结实的胸膛,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了下口水。
非礼勿视,咳咳咳。
她虽然大大方方,但脸庞还是红了起来,伸手按住他的胸膛,又试探了几个穴位,然后从挎包内拿出梅花针袋,扎在几处穴位,以金针封脉,控制毒素的蔓延。
他猛然间呼痛一声,短促而嘎然,害得宋安宁以为他醒了,但他只是颤了颤睫毛。
长得真是祸国殃民!宋安宁掏出一块手帕,盖住了那双极具侵略感的眉眼。
“我是医者,所以救你。”
“可你要杀我,所以我毒瞎了你,是为自保。”
礼尚往来,公平得很。
终于开新文了!
前段时间有些茫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写文,也算有几本完结文,但成绩都很惨淡,
最近寻回了写作的初衷,希望我能一以贯之,继续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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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洞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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