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凉入暖,由冬入夏,重庆的四季变化似乎不那么分明,但在十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季节的更迭却变得如此明显。
你所认为的日长似岁,其实,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从浪人情歌到树枝孤鸟,专辑里的歌一首首循环,曲调飘扬在楠木之下,入耳化作淡绿色的风,顺着树干盘旋而上,再四散向各处,陪伴重庆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很快的,时间就来到了高二,并且应学校安排,马上要举行分班。
同学大多还是不喜欢分班的,要重新适应新的环境,重新交好朋友,但忙碌和急躁,总擅长把人的不愉快隐藏的不见踪影。
但破天荒的,韦平乐和马川竟然还在分在了同一班。当二人得知又可以一起时,自然高兴无比,不仅如此,二人还是一同被分到三班,而“三班”这个字眼,听起来总归不太一样。
收拾了东西前往三班的教室,便看到了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周好以及高一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居然还留在三班!
有些不幸的是,二人收拾好书本后,去的已经有些晚了,只剩靠窗和靠墙的几桌。马川找了个后面点的桌子,坐在了靠窗的里面,韦平乐坐在了他旁边。
此位置距周好两人的位置不很远,但也不近,前后隔着一排,左右也隔着一排。
稀里糊涂地做了同学,有点开心,也有点期待。
晨光熹微,不大却整洁的房间渐渐亮起来。
“快快起床啦,待会又吃不了饭啦。”——门外传来韦妈妈的声音。
韦平乐从床上爬起,把桌上的书本全部抓到书包里。塞的时候不太好塞,因为书包里本就有东西,韦平乐知道是那本捡到的书册子。
自那次得此物之后,韦平乐就一直把它随身带着,不管书中那些所写文字的具体含义,这样一次经历所得来的东西,韦平乐总觉得它会有些“魔力”在身上,再不济能当个护身符,保保平安也是好的。
“可算起来了,都几点了。”韦妈妈边翻着布包边说着韦平乐。
“哎?饭呢?”韦平乐看到空空如也的饭桌,问到。
韦妈妈:“我这早上事多,得给人上门送点豆腐去。你还是去王爷他们家吃点,粥什么的记得来一碗,别又为难自己。”
“哦,行。”韦平乐应声答道。他确实会对要不要买一碗粥纠结好久,因为他觉得不买其实也没什么,对韦平乐而言,粥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消费品,在仅有的预算条件下,应该把钱花在更值得的东西上,比如去买几本辅导书或者借MP3听歌。
韦平乐要了份小面,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王爷家的面馆坐落在巷子交叉路口的一角,已经开了有些年头,早中晚都营生,陈设都有些旧了,但来往的人只增不减。有时也会来些外地人到这吃,或是在此打工歇脚,或是走亲游玩,但特点都是习惯狼吞虎咽,吃到酒足饭饱。
韦平乐吃着面,想起分班之后的几个老师——比起之前五班的老师,现在三班的老师个个都正颜厉色,不苟言笑的,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喽。
清早湿润的空气混杂着小面的喷香扑入鼻腔,让还有些困意的韦平乐清醒了不少。没一会儿,碗已经要见底了。
忽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从店里将要出去,背着一个浅绿色的单肩包,手里提着的大概是王爷家的包子。
她停在了门口,韦平乐才发现屋外下起雨了。
重庆的雨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女孩没有伞,韦平乐也没有,雨虽然下得不大,但店铺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跑过去也要湿个大概。
韦平乐看着女孩,下一刻,他突然提起书包向门外走。
刚刚移动了两步不到,女孩就转过头来。
只有不到一秒的对视。许是感觉出对视的尴尬,更或许是那本就是女孩扫视别处时的刹那停留,她迅速收回容颜。
然后,她便顶着书包跑进了雨中,右手里还握着刚买的包子。
韦平乐不再快步向外,放慢脚步,走向店门口。
虽然女孩大概已经跑远,他还是不住望向巷子的远方,寻找那个身影,当然,是没有寻觅到的。
韦平乐伫立在店铺门口,片刻后回过神来,也将书包举过头顶,向学校方向跑去。
早上刚下过雨,到了上午,便又是阳光明媚,就好似那场雨,从来没有存在过。
韦平乐用存下的钱又借到了MP3,树后方有没有人,韦平乐是想知道的…
自那次听到树后有人放音乐后,韦平乐每次再借到MP3来树下听歌时,也开始外放,希望别人也能听到,尤其是树后的人也能听到。但他不知道树后的人是不是像自己一般,每天都会来这里,也不知道每次来的是否是同一个人。
但在自己借不到MP3的天里,还是偶尔会听到树后传来的伍佰歌曲。相当于能听到歌的天数比往日多了一倍。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持续,到今大概已有一年了。
但在今晚,这种平静有所打破——说起来,韦平乐是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名字…
就在今年,学校决定在分班之后,给高二和高三的学子们安排晚自习,并且,同正课一样,不许迟到早退。
下午最后一道放学铃声响起,本应回家的时刻,却只是到了晚饭的时间。
学生们虽然一个个怨声载道,但谁跟干饭有仇呢?均急匆匆准备下楼。
然而,班主任出现在教室前端。
班主任名字叫赵翠华,原三班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据说从未有人看到她笑过,所以学生们背地里都跟她叫赵无情。
本以为此次来又要讲什么大道理,却听见她只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宋喜传(chuan),来下办公室。”
正收拾书的韦平乐抬头看是谁,但女孩站起来了。
之前,韦平乐无数次想问她的名字,在与马川同去三班时想要问,后来,也曾“漫不经心”地向马川打听过,也在今天发作业本时仔细留意过,但都未能知道她的姓名。
就在此刻,韦平乐知道了宋喜传。
宋喜传呆呆地走向门外,韦平乐的目光也追随出去。
韦平乐随即对马川说:“你先去吧,我想在学校里转转。”
“转转,有什么好转?你有啥心事啊,还非得一个人。”
马川见韦平乐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只得先行离开,“行吧,老是我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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