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屿......”
裴时屿捏着手指挣扎，就如同跌在地上的陆尽明一般。
“醒醒......”
他又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叮当”声，是褚砚秋给自己的铜铃发出的，人语声也是褚砚秋发出的......
“褚砚秋......”压在胸口的这个名字呼之欲出。
褚砚秋，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不可能是受邪魔的影响，这就是你这具身体下藏着的秘密吗？
你还的又是什么“恩”？
铜铃声继续，裴时屿脑海里的恨渐渐消散，他睁开沉沉的眼皮。
“你怎么了，气息怎会如此不稳？”
汗浸衣襟，久梦乍回。乍一入眸的是褚砚秋一双乌黑的眼珠，顾盼之际，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裴时屿微恍，他也是第二次在梦中看到这双眼了。
梵音、褚砚秋、陆尽明，还会有什么呢？
“裴时屿？”
裴时屿不动声色凝聚灵力，无论自己和陆尽明是何种关系，他只知褚砚秋这样危险的人不能留在身边。
“梦魇罢了，你的眼睛好了？”
褚砚秋“嗯”了一声，她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裴时屿，说：“将你的衣服脱下来。”
裴时屿不明所以，“？”
褚砚秋的目光停在裴时屿的脖颈间，“脱下来我才能看。”
裴时屿顺着她的视线垂下头，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暗纹。
褚砚秋见他不动，于是直接撩起他的衣襟往肩膀两侧一拨，还未细看，手腕就被裴时屿握住了。
梦中的景象犹在，渡劫前一日两人失控的言行也依旧清晰，他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就该杀了她。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还是说你的恩就是这么个还法？”
褚砚秋眉目微蹙，这话别人说她尚且能信几分，若是出自他之口......
褚砚秋不知他在芥蒂什么，也懒得去想，她直接用另一只手拉下已经松开的衣襟。
“你！”裴时屿猛地僵住，手心凝聚的灵力一泻再泻。
“别动！”褚砚秋盯着他脖颈下的赤红纹路，神态严穆，忽而她伸手将裴时屿松松垮垮的衣服彻底拉下，接着指腹贴在暗纹之上。
裴时屿的腰腹以上几乎全在褚砚秋的视线之下，他身上肌肉条理不明显，只腰腹上挂着薄薄的一层，更多的是劲瘦，看着自己起伏的胸口，裴时屿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猿意马。
褚砚秋挪了挪步子，这暗纹似乎也是某种禁制，但她从未见过这般夸张和可怖的禁制，裴时屿的上半身几乎满身都是，甚至还有一些往腰腹以下延去。
“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但玄门人若是看到了，恐会对你生出猜疑。”
裴时屿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五指渐渐蜷起，他感觉到身后之人呼出的热气从自己的脊背钻进了骨缝里。
“所以你也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裴时屿拢起大敞开的衣裳，压下骨缝中蹿出的那阵酥麻之感。
褚砚秋点点头。
“大抵是什么禁制之类的，日后不要轻易让人探你的元神。”说完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这个是碧虚水，除了可以稳你体魄，它还能遮住你身上的暗纹。”
“大抵？你是不知还是不愿说？”裴时屿没有接，他绷着脸将目光从褚砚秋的手腕扫向她脚踝处。
他不信她说的话。
褚砚秋懒得管他的一再反常，她将瓶子甩陆尽明身上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将身上的暗纹遮住再出来。”
裴时屿捏了捏手中的白玉瓶子，心中思绪难断。
最后他收手作罢，凭自己如今的修为也杀不了她，还是先想想如何提升修为，陆尽明所经历的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须臾后，他打开了白玉瓶子在身上捯饬了起来。
山洞外，褚砚秋举目望着空茫茫的天空。
杀仙官，断道途......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褚砚秋的思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几种揣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又一一被她排除。
这里的虚冥虽不如九幽之地的，但他们一旦现世，于天界也是威胁，褚砚秋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有何理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还是说这个巫山有何特殊？
当初陆尽明被派下来解决血海献祭一事时，这里根本没有虚冥的气息，难道当年这里还发生过她不知道的事？
褚砚秋脑海中回忆不断，当初陆尽明杀凤凰族族长就是在从巫山回去之后发生的，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陆尽明对掌管一方世界的天界仙君出手，现在看来能有机会知晓此事。
还有裴时屿为何能看到自己元神里的梵音？因为他不是轮回而来？
可他当时连元神都没有。
还是说他只是没有元神，但有过去的记忆？
这也不对，他不知道陆尽明是谁，观察他这么多年，他并不像有事隐瞒自己。
难道他们之间除了师徒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牵绊？
褚砚秋又想到了裴时屿和灵云说的话，一个说梵音长得像她，一个说他们不能插手与梵音有关的事，再加上自己在外面看到的那个摄青的长相，这其中的关系很明了了。
梵音可能就是亡灵咒的关键，而摄青不能入此处可能是受到什么束缚，抛开与自己相似的长相一事不谈，她觉得梵音可能是最接近巫山血海背后的真相之人。
这些事会和自己有关吗？
短短几日中所发生的事在褚砚秋心中一一盘旋。
从她发现梵音的面容和自己相似，到这世间不止自己一人能束住虚冥，再到控制虚冥的可能是梵音，甚至到现在，梵音和自己可能是同一人。
褚砚秋双眸渐渐蒙上了一层寒意，这一茬接一茬的，怎么看都像是冲着自己和裴时屿两人来的。
可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祁慕这个意外，祁慕身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
“走吧。”
裴时屿突然出现的声音拉回了褚砚秋的思绪。
“先不回云隆堂，去一趟芦苇坡。”
左右事情都绕不开一个叫梵音的，这人肯定是要去见的。
“去芦苇坡？你身体里的灵力还未稳定？”
“已无大碍。”既然经脉已恢复，她的元神也回到这具身体里，那解决那股力量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可知自己用生巳符破开的是什么封印？”
裴时屿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鬼修至高秘法，亡灵咒。你要记住，在这里，凡是能看见的都虚冥，虚冥是抽生人魂魄炼化成的东西，集生前的贪、嗔、痴为一体，他们既不入轮回也不会消逝，永世游离在三界之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甚至能掌握混沌之力，亡灵咒是施咒者以肉身为祭饲养他们，而他们给施咒者提供力量，因为虚冥不入轮回，所以施咒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
裴时屿无所谓道：“外面的摄青和亡灵咒有关？”
“应该是的。”褚砚秋接着又说：“她与我长得也十分相似。”
裴时屿沉默半响，他问褚砚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里有太多不是你能对抗的力量，我不知道最后会牵扯出什么人来，为防万一，所以先将这些事告诉你。”褚砚秋说。
见她茫然的模样，裴时屿冷眼盯着她想：褚砚秋，你是不记得以前之事了？还是又想向善从良了？
“褚砚秋，为何要管里面这些人的死活？我不信你不能从这里出去。”陆尽明试探道。
可褚砚秋并没接他的话，她反过来一问：“裴时屿，你一定要这么矛盾吗？神雷之下，你求生的意志能影响灼月的判断，但现在你又是这幅态度，怎么，很想和他们死在这里？还是说你怕自己连累我？”
裴时屿面色复杂，他始终无法将这样的褚砚秋看做梦中的那个褚砚秋，就如同他觉得自己不是陆尽明一样。
陆尽明和自己再相像又如何，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为何要活在他的情绪里。
“你一定要救这里面的废物？”
“裴时屿，若我只想带你和临青台的弟子出去，其他人只是顺带而已，”
裴时屿楞住，他好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上马。”裴时屿生硬地说。
褚砚秋眸子微微一动，她没再说什么，纵身上了马背。
“驾——”策马声在空荡的林子中回荡。
暖风送雪，树枝滴滴答答，山谷各处积水成洼，去芦苇坡的路上，两人心平气和的交流了一番梵音之事。
“梵大哥，梵音不在家？”
“严公子。”梵樾从床上坐起。
“你怎么下床了。”严人聿连忙去扶他，“昨日梵音和我说，要去我家的铺子帮忙，我就以为你好了，所以过来看看，她最近很少出门，怎么今日不在？”
“她出去买药了。”梵樾没有让他扶而是借着椅背起身，“你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是？”
严人聿是个读书人，身上有一股书生意气，他脸上挂起一捧儒笑说：“梵大哥，二叔自幼在我家做事了，我和梵音也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二叔和二婶刚不在，我知现在提此事不妥，但你现在也不方便照顾她，不如就将她交给我来照顾？”
梵樾蹙眉看着他身后的那些东西，他们一家之所以温饱不成问题靠的就是他爹在严家做事。
“严公子是打算求娶她？还是挟恩图报？你若真心想娶她，只要她同意我不会反对，但若是另外一种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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