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晕过去了。
顾浔急得不行,但偏偏前方路口堵着,后面也没有可以退的地方。
外面是喊叫声鸣笛声哭喊声。
只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和苏岑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顾老爷子的电话打来了,说已经安排了直升机,正在走报批程序,让他不要慌,不要紧张。
顾浔打断了顾山的絮叨,“爷爷,医生在你身边吗?苏岑晕过去了。”
顾山立刻让人叫来家庭医生,医生向顾浔确认了一下苏岑是否有高血压、晕厥史等基础疾病,初步判断道:“应该是过度的惊恐导致的晕厥。车厢太密闭了,你打开空气循环系统,解开苏先生的衣领,必要的话,做一下急救。”
医生说完后,顾山道,“再坚持一下,直升机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医生把急救的视频发给了顾浔,顾浔看视频的内容,想到他去苏岑学校听课的时候,也曾旁听过急救的知识。
顾浔解开苏岑的外套,让他平躺下来,抬高他的腿部。
他俯下身,听着苏岑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轻轻捏住他的下颌,让他的头偏向自己一侧。
好在苏岑只是短暂地晕过去了,很快意识清醒了。他想坐起来,顾浔按住他的肩,轻声说,“慢一点,小心头晕。”
苏岑慢慢坐起来,而后像是支撑不住一般,轻轻靠在顾浔的肩头,目光仍直直望着外面喧嚣的一切。
顾浔伸出手,挡住他黑亮的双眸,“眼睛闭上,休息一下。”
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直到过去了很久,留在苏岑心里的,依然是那双手微凉的触感,以及从顾浔身上传来的沉木香的气息。
直升机把他们带回在半山腰的顾家老宅,这是苏岑第一次来到老宅,但他几乎是刚落地,就立刻被安排进附近的医院,去做身体的检查,陪他一起的还有顾浔。
这起车祸在网上闹得很大,声音沸沸扬扬的,说什么都有,苏父苏母第二天听说后,立刻给苏岑打了视频通话。
苏岑看了眼身后的背景,走到一面白墙处,接通了视频。
“岑岑,你在哪呢?”
苏岑不常撒谎,眼神飘忽了一瞬,“我在走廊上。”
苏母道,“哎哟,是不是要上课了啊。”
苏岑摇摇头,“没有,课在下午。”
看到儿子的言谈举止一切如常,老两口才松了口气,苏父很难得地用带了点责备的语气说道:“你啊,快要把你妈妈急得心脏病都犯了。”
苏岑非常愧疚,语气低沉地说,“对不起,妈妈。”
苏母在一旁推了苏父一下,“岑岑你不要听你爸爸瞎说,你好好的比什么都要紧。”
又说了几句话后,苏岑切断了通话,一转头,看到顾浔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正望着他。
苏岑也看着他,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后,苏岑先开的口,“昨天的大卡车……”
顾浔立刻道:“司机已经被刑拘了,不日将会提起公诉。”
他说着,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岑,过了好久,才问道,“你身体,感觉好些了么?”
一晚上虽是噩梦不断,但到底是休息过了,苏岑点点头,“好多了,你呢?”
顾浔也点点头,“我也是。”
说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像是没什么话说了,又像是能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顾浔说,“如果你想要住学校,就住学校里吧,看看有什么东西需要阿姨帮忙收拾的。”
他说完后,没等苏岑有什么反应,转身匆匆离开了。
苏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直到回到了学校,顾家的保镖帮着把东西搬到宿舍时,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有些一直很想要实现的东西,竟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
正如以前从没有觉得自由有多珍贵,现在才发觉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做什么,是有多幸福。
宿舍的同学都是和苏岑一个班级的,同学都很善良,对他的遭遇同情大于其他。
得知儿子回宿舍住的苏父和苏母都很高兴,苏母直接说了,“还算那个老东西有点良心。”
大五第一学期就在期末考的来临中步入了尾声。
然而,暑假早已满满当当地排满了行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附属医院里实习,只有临近下个学期开学的前一周,才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忙碌的时间过得非常快,最开始时,苏岑还会偶尔想起顾浔,想起顾家那短暂如梦的一小段时光。
那天的卡车司机造成的重大事故,由于顾家的保镖介入地够及时够专业,幸而没有没有造成死亡。
但司机本人一审被判了六年六个月的有期徒刑。
当天晚上,苏岑接到了顾浔的电话,这是事故之后第一次通话,顾浔的嗓音还是那么清冷,“公安已经抓到了凶手,你以后可以放心,这个凶手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苏岑点点头,点完头,他才发现电话那头的顾浔可看不到,他忙道,“我知道了。”
顾浔又说,“那场车祸造成的一切损失,顾家都会两倍赔偿。”
苏岑怔了怔,“嗯。”他怕自己说的话太敷衍,又补充道,“那很好。”
过了许久,顾浔见苏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就道,“那,晚安,苏岑。”
苏岑握住放在耳边的手机,轻轻说道,“晚安。”
宿舍的木板床,硬而且窄,跟顾家软而不塌的高级沙发床没办法比。
但莫名地苏岑睡得更踏实了,他是真的非常珍惜可以尽情地跟着带教医生学习的时间,病例抄得又快又积极,总是到得最早,走得最晚。
一起实习的同学最开始还开玩笑地说苏岑卷,到后面这些卷王已经卷得不分上下了,医生这个职业不同于大部分职业,它没有容错率,医生很多时候都是直面患者的生死。
生死的分量太重了,即使见惯了生死,这份重量也并没有减轻半分。
暑期的实习结束后,苏岑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个星期了。
他一回家倒头就睡,没日没夜地睡了两天后,第三天,苏岑来到苏母的店,帮她看了一天的店,实际上是苏母抓着他闲聊,第四天,苏岑去见了高中的同学,第五天,和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一起玩。
然后假期,就只剩下两天了。
江裴川亲自跑到苏岑家里逮住他,“你之前说你要去实习,实习完了又要睡觉,然后到处去玩,苏岑,你可真忙啊。”
苏岑摸了摸鼻子,不服气地说,“裴川哥你也并没有比我闲啊。”
“还敢跟我顶嘴。”江裴川作势撸了下袖子,就要挠苏岑的痒痒。
苏岑浑身上下简直长满了痒痒肉,一摸就痒痒,基本不需要费力就能让他立刻求饶。
“不带这样的裴川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裴川并不敢真的闹过火了,他心里也并不全是坦然的,两个人笑了闹了,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毯上,像他们还是小时候那样。
江裴川半靠在沙发上,一双修长的腿轻轻蹭了下苏岑的脚底,苏岑敏感地缩了缩脚趾,“怎么了?”
江裴川道,“你和顾家那位,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
苏岑也不知道,他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在他的心底生长出一小片不能碰触的区域。
和痒痒肉不一样,这小片地方一碰就酸胀着疼。
“就,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反正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其他的也不是很重要啦。”
苏岑说完,看向江裴川。
只见江裴川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他,看了一会儿,他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脸。
苏岑踹了江裴川的小腿,笑骂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江裴川没在苏家待多久,蹭了午饭后就又走了,苏岑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忍不住轻声骂道,“还说我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假期的最后一天,苏岑原本是打算在家里躺一天的,看看书或者电视剧。
这个时候,他接到了顾浔的电话,“苏岑,你有空么?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苏岑非常惊讶,他在家居服外面随意地披了件外套,匆匆赶到小区门口。
顾浔就站在车门口,他很罕见地穿全套的西装,甚至脖子上还扎了领带。
苏岑很惊讶,“你怎么突然来了?”
他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歧义,但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弥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浔笑了笑,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了,苏岑身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顾浔比之前还瘦了些,脸上的线条脱离了圆润的弧度之后,整个人坚毅了不少。
他手上拿了份纸质的文件,却是背面白色的朝外,苏岑想那可能是什么商业的文件,没有去好奇。
“你家附近有什么能坐的地方吗?”
苏岑把顾浔带到了附近的公园,公园不大,但设施相对完整,儿童区的滑梯和沙坑是最受欢迎的地方,相比较另一边的紫藤花架就幽静了很多。
这会儿并没有其他人,苏岑坐在长椅上,看向顾浔道,“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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