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睁开眼他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手上还打着吊瓶,环视四周后苏木呼吸直接漏了半拍。
这是哪儿?
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还是单人间,这就算把我一年工资全交了都付不起吧。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心里盘算着联系餐饮店的老板,看能不能先预支几年的工资。
恰巧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以一个少年为首的队伍走进来。
那人看起来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一身休闲式的宽衣,眼里看似单纯但苏木觉得他眼神里好像还藏有另一种情绪。
“你感觉怎么样?”那人开口询问。
苏木一愣,心里琢磨这人是在关心他吗?如果是,这还是进城一年来除烨叔之外第二个关心他的人。
苏木望向少年,相视一笑。
“我没事,谢——”
“苏木!!!”一个人扒开堵在门口的那群人跑进来,清晰可见他额头上的青筋在抖动,估计再颤一会就该崩断了。
“你踏马是不是傻!那种天气还留在那儿干嘛?我不是说过我晚上七点后就不在了吗!这我就不说了,你去就去,看到我不在你就不会回去吗!傻坐着搞什么!”
苏木几次张口,在看到黎烨怒气冲天的模样后又将喉咙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黎烨已经在医院呆了两天两夜了,一听说苏木有了苏醒的征兆,立马就从休息室一路狂奔上楼,慌张与气愤的同时,身上溢出了一身汗。
“好了,你好好休息,你的那些破事这小子已经替你处理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少年。
看到苏木满脸的困惑,黎烨就知道这家伙对城市里的常识可谓是一塌糊涂。
那位少年静默走到苏木床边,向他伸出手,嘴角带着抹浅笑。
“你好,我叫江砚。”
苏木礼貌回握,“你好,我叫苏木。”
江砚拉过一把凳子坐下,对苏木解释刚才黎烨没说清楚的话。
而黎烨在旁边双手笔画,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看起来好像和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
“我……我真的不知道。”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木耳朵根发红,羞愧地低下头。
黎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这一年赚的钱完全够为你的父亲立座碑了,而且这件事还是江砚发现了不对劲。”
“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宝贵那手里的几百块钱呢。”黎烨想着,越说越气,忍不住爆了声粗口,“操!”
江砚倒还是保持着进门那副贵公子该有的姿态,与苏木对视上他拿出一张卡交到苏木手上。
“你放心,那家餐饮店欠你的所有钱以及欺骗你所导致的损失都已经进行了全额赔偿,我把所有金额全部存在了这张卡里。”
苏木双手接过卡,失神抬头看着江砚,说出一句谢谢。
江砚笑道:“不客气,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此话一出苏木愣住了,偏头看向黎烨,见他点了点头,苏木心领神会,出口询问:“什么条件?”
江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苏木,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们说不定会很合得来呢?”
……
谁又能想到,在很多年后的某天,他陪着江砚结束了一场商务酒局,两人漫步在河边的夜路上。
他抬手搭在苏木肩上,脸上有些酒后轻度的红晕,眼神却格外认真,低喃道。
“苏木,你真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们做朋友吧,苏木……
苏木哂笑,“那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记得,稀奇啊,难道人老了记性反跟着也变好了?”
黎烨瞥了他一眼,又偏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怎么我变开朗了,你这老爷子反而开不起玩笑了。”他跨上阶梯在前面小声嘀咕。
最终停在了一座墓碑前,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苏黎阳 苏氏第九代赶尸人
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他神色平静,与十几年前第一次站到这里的样子已然不同。
恍然那时他哭得撕心累肺,双手环抱着墓碑,脸轻贴在上面坐待了近两天。
现如今又是同样的地点,他眼里却透着一股云淡风轻,“爹,我今年已经把江砚以前借我的钱还清了,也有了部分存款,还买了自己的房子。”
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您放心,苏木现在过得很好,也有了江砚这个朋友,之前总是他出钱帮我,心里难免有些隔阂,现在我把所有钱都还清了,也算是还清一部分欠他的情谊吧。”
“对了。”放下手上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件纯棉的大衣捋顺后搭在墓碑上。
……
此时山脚下墓园大门外停着一辆汽车,身穿米白色大衣的人从车里走下来。
黎烨抬头见到来者打趣道,“我这儿今日是开始成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散心地儿了?”
江砚挠挠头,嘴角微扬问道:“烨叔,你和我又不是傻子,看到寒流提前的消息,就能想到苏木他会提前来为他父亲扫墓的吧。”
黎烨没回,只是静静地摇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孩子命苦啊,他父亲有他这样孩子也是命好,可惜,唉……”
“每年冬季到来或是温度骤降这小子就会买几件厚衣服到墓园来给他父亲的碑墓盖上。”
“有次我们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江砚靠在车门上,脑里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脸,他当时瞪大泛红的眼睛望向自己,嘴里道出真相——“因为我爹走的那晚下了场大雨,回家后我爹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好冷。”
“现在我有钱了,便不会再让他冷了。”
……
“记得。”江砚张嘴吐出一团暖雾,“烨叔。”
“怎么了小砚?”
“苏木把钱还完了,你说他是不是死脑筋,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常理嘛。”
黎烨俯身,伸手轻捻,一团纸被投进身后垃圾桶里,道:“现在不是都流行一句‘亲兄弟明算账’的话嘛。”
“可是——”
阶梯那边响起脚步声,苏木转角就看到正靠在车门上的江砚。
苏木进车放下靠背,江砚见状发动车子朝市中心开去。
等快到了目的地,江砚斜视低声道:“你没事吧?”
苏木正全身心放松的闭目养神,闻声一怔,轻抬眼皮偏过头,“我能有什么事,都过去这么久,我自己也不能总停在原地吧。”
“说得好苏打水!”
“江砚我看你是欠打,还苏打水,谁教你这么给人起外号的?”苏木被他气笑了,抬杆将靠背升起,又伸出手。
“哎哎哎!我们在路上!苏木你别动那个,那个是档!”
苏木和善地和他对视,轻飘飘的说:“我知道啊,不然我动它干嘛?”
江砚:“……”杀人犯啊!
等停好车在火锅店落座后,江砚已经是一副全身虚脱的模样,一头直接栽倒在桌上,额头上汗水还在刚才的惊魂未定后没得到缓冲疯狂下流。
苏木独自点好菜,又顺了两罐啤酒坐在江砚的对面,“喝点?”
他身体小幅度轻抖了下,缓缓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面带微笑的人。
“苏木……”
“嗯?”
“我打算今年就带你去考驾照,不然我再和你坐同一辆车,注定会撞的稀巴烂。”苏木听完乐了,接上,“倒也不至于,我甚至觉得看你开了这么久的车,不用考驾照我都可以直接上路了。”
“噗!”江砚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木,举起手指着他声音发颤,“你,你开玩笑的,对,对吧?”
“废话。”
“我好歹也是社会好公民,这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江砚顿时松了口气,他知道苏木是个敢说敢做的人,即使知道这些事他不会乱来,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玩笑话对人还是很具有恐吓性的。
恰好此时服务员端上的火锅推去了他的思绪,“好了好了,快吃快吃。”江砚挑起一条千层肚就涮起来。
苏木倒是不慌不忙地夹起两片牛肉放进油锅里烫了十几秒就起锅涮上香油喂进嘴里。
江砚打头和苏木聊起天,他抱怨着自己虽然顶着江氏总裁的称号,但根本管不住员工,感觉那群人随时都能把自己生吞活剥。
苏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总而言之只要知道面前这家伙是开始讲自己根本不是当老板的料这件事,等他说完再随口安慰几句便好了。
反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第一次他傻愣愣地听江砚讲了两个多小时的故事,菜是一口没动,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自家楼下,肚子还跟着饿了一晚上。
苏木:……
吸取经验后就要想办法解决,苏木不再坐以待毙,从此他把重点从听放在了吃上,吃完他再开口,此后吃饭安慰两不误。
故事讲到一半江砚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苏木抬起头,也愣住了。
下雪了……
“今年冬天来的有够早的,是怕自己哪天突然在四季里灭绝了吗?”江砚开玩笑。
苏木也确实被他逗笑了,苏木恍然觉得上一秒还在抱怨自己不想成为下一个工作狂魔的江砚似乎消失了。
“对了苏木,我和你电话里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江砚说。
苏木茫然,问道:“什么事?”
“就,那个罗谁?反正就一视钱如命的老头儿,这阵子他在企业领域里大肆宣扬自己在拍卖会拍到了一件收藏品,然后什么他的私人收藏室也摆满了,就请了一些有知名度的企业家去参观。”
江砚满眼轻蔑之色,因为喝了些酒,醉意上头,连说话都有些不遮掩。
“苏木我跟你讲,那家伙就是想要炫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实力,有钱,他才是最有能力的企业家,我呸!”
苏木抚上额头,捏着眉心,“江砚,你喝多了,我打电话让刘叔来接你。”
他没管江砚到底听没听到,自顾自打开手机翻着联系人列表点开备注刘管家的通话键。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喂,刘叔,我和江砚在市中心的XXX火锅店。”
“嗯,他喝酒了,好,麻烦你了。”
苏木放下电话,对面的江砚仍在“揭露”那位企业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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