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停战后，收殓尸体的兵士从战场带回尸体，游校尉没有从中发现凌将军，所以一直不承认她已死，后来去淮河下游打捞也未发现，当时已经过去很多天，最后打捞上来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都泡发了，重伤的燕校尉也刚好醒来，两人前去辨认，最后才确定正是凌将军尸首，也正是那之后，军中开始有传言，说凌将军叛国通敌。”男子顿了顿，凌柒示意他继续说。
“朝廷派人下来查，先是伙夫承认凌将军派他往军中饮水下毒，引发将士们腹痛，后来又有从那晚侥幸活下来的兵士说凌将军见对岸渡河，并不阻止的，三队中竟也有人站出来说凌将军曾让他将机关不必做的过于牢固...就突然间，所有的证人、证物都指向凌将军通敌，而来查案的御史未多加查证，草草收了证词，带上证人回蜀州了，这下我才明白，是上面有人设好的局，我想说什么，可念及家人，便...没有...说出实情。”
“那你为何知道是二皇子要派人杀你？”
“那是半月后，朝廷发下诏书，凌将军通敌叛国，玄龙军入编金虎等其他三军，我跟其他几个同乡不愿再入编，于是被调到神机营铸造兵器，其中有一人就是当时揭发的人证之一，那晚我们几个同乡正在喝酒，他不胜酒力去茅房，我刚好跟着后面也去了，不料突然冲出来几个黑衣人将他掳走，我吓得酒意全无，因为自己还会些拳脚，就悄悄跟在后面，黑衣人将他带到了城外竹林，又出来了一伙人，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殿下可说了，一个也不留】，原来那伙人中有人回答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随即一刀将掳来的人杀了。”
“等到他们离开，我才敢上去查看，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我想要救他，可是根本无力回天，临死之前，他给了我一封信，什么话也没说，就过去了，你稍等，我去屋里拿信。”
男子拿出信，递给凌柒，接着说“信中是他的忏悔，他禁不住诱惑，做了伪证，我将这信藏起来，想到未来有一天或许能用上，他死了后，我便把尸体就地掩埋了，我想也正是此举为我找来了杀身之祸，等回到城中，才发现我腰牌不见了，就想返回去找，不料正撞上一队人驾车进城，为首的正是二皇子身边的门客，身后的护卫显然就是刚刚竹林里的那伙人，我暗叫不好，原来这背后竟是二皇子一手操作，那就不奇怪为何能如此一步一步将莫须有之事变成事实，腰牌我也不找了，立即返回家中收拾东西逃了，将妻女安顿在城外后，我又潜回城中打探，果然有人在神机营打听我的事，于是我不再犹豫，带着妻女离开蜀州。”
“最开始，二殿下的人找到了我，但当时只来了两人，我拼死搏斗，将那二人杀了，自己也失了一只耳朵，后来我离的远了，便没再找到我。”
“那为何现在又回来了？”
“两月前，我妻染了肺痨，不治而去，而弯弯原本诊治许久有些气色的眼疾也因为四处奔波，又加重了，吃了旁的郎中的药也不管用，无奈只能回到蜀州找原来那位旧郎中，回来发现那郎中告老回到了双园镇，我便搬到此，今日扎了一次针。”男子说着，忧心看着女孩儿睡的那屋。
到这儿故事总算说完了，凌柒看着男子若有所思，大皇子故意告诉自己这儿的消息，恐怕就是要让她把矛头对准二皇子，怎么能还不明白呢？她、还有这男子，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人都成了皇室争斗中的献祭棋子，平民百姓在这些权贵眼中到底算什么！凌柒心口一紧，感觉空气稀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的透不过气。
“你叫什么名字？”恢复冷静后的凌柒问。
“王淼”
“好，王淼，这儿已经不安全了，你跟着我们回蜀州城，你女儿的眼疾我会找人来治，你可愿信我？”
男子直直看着凌柒，郑重点了点头答应了，眼前这女子，让他无端联想到凌将军，或许这人是她什么亲属吧。
事不宜迟，几人当即收拾东西，离开了双园镇，在他们走后不久，果然来了一群杀手，四处翻找后，只有空落落的院子，和摆在院子中间的新家具。
进城后，凌柒直接将王淼带到自己府中，对外只称他是自己远房亲戚。
——
第二日，天气有些阴沉，似要下雨，但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一如既往的叫卖声，一如既往的烟火气，车水马龙，无人担忧还未落下的大雨，只是手中多拿了把伞或带上斗笠，面对天，是无法反抗的，能应对则应对，无法应对，淋点儿雨，打湿了也不妨事，煮些姜汤预防风寒即可，当然这是一般人的法子，再富贵些人家，雨天要出门，便乘坐可遮风避雨马车，或者要买什么、玩什么，将东西或人请到家里即可，犯不着亲自受罪，不多久，淅沥沥的雨就落了下来，凌柒加快步子穿过人群去六化楼赴约。
“你家楼主可来了？”这雨来得太急，凌柒抹去脸上雨滴，询问张越。
“怎么淋雨了，快去拿条面巾来。”张越见她滴着水进来，吩咐身边小厮。
“没事，他可在？”嘴上说没关系，凌柒还是接过面巾擦干身上水珠。
“楼主出去办事还未回来呢，但走之前吩咐过了，你先来了可去房里等。”
“好，在哪儿等？”
“你这打湿太多了，换身衣服吧，雨水都浸进去了。”
这衣服湿哒哒穿着难受，凌柒答应下来“也好。”
“你跟我来。”二人往楼上走，张越边走边说“只是这里没有女子衣服，你得将就一下。”
“无妨。”她本来就常穿男子服饰，自然丝毫不介意。
“稍等，我去拿衣服。”她被带到房间里，看装饰应该是解飞鱼住的地方，案头摆着些书本，他一直随身拿的那把扇子正放在桌上，空气有淡淡香味，是初见他时的味道，这人喜欢的味道一直未变。
“这是衣服，你先换上，在此处等楼主回来即可，我就下去了。”
凌柒接过，触到衣服，就知道这是上好的布料，其上花草图案刺绣栩栩如生，感叹道“这衣服真好看。”闻言张越心中暗喜，当然好看了，这可是楼主的衣服，让【香香】换上应该没事吧，总不能让人家穿着湿衣等。
窗外雨还在下着，凌柒等的无聊了，拿起一本游记来看，刚开始还站着，然后坐着，最后直接在榻寻了个舒服姿势躺着，刚翻没几页就睡着了。
解飞鱼回来时便看见的是这幅景象，一女子歪七扭八倒在榻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搭在沿边，露出雪白小臂，书掉在地上。
“这安神香居然这么管用，她竟还没发现自己进来，平日自己点两根都没什么用，所以又将药剂量加重了些，她莫不是吸的太多，迷晕了吧”解飞鱼心中觉得不可思议，慢慢向凌柒靠近。
第一次见这女子如此安静，呼吸均匀，胸口有节奏地起伏，解飞鱼俯身，扒开肩膀衣服，看到伤口已经结痂，又将她衣服拉好，然后手隔着面纱，从脸颊拂过下巴，接着蹲下来，托起凌柒的手，说道“手怎么这么小？”随后打开她手指，握住虎口，突然发力，用力捏紧。
这边凌柒正做着美梦呢，忽然吃痛，立即醒来，一个翻身，睁眼就看到解飞鱼在笑，正想抽出手来，没想到给睡麻了，竟控制不住惯性，压倒在他身上，这样近距离的，两人以不可名状的姿势抱在一起，凌柒能够感觉到身下之人的心跳，扑通扑通，原来人的心跳竟这样快吗？那些动物心跳跟人一样吗？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走！神！了！
就是这样巧，奉命拿酒上来的张越推开门，就看到这样暧昧一幕。见有人进来，地上两人齐刷刷看向他，三人六目相对，气氛变的微妙，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越，他连忙收回踏入房内的一只脚，嘴上说着抱歉，退出去将门关好。
“你准备这样到何时？”身下富有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
凌柒连忙起身“你掐我干嘛！”她抬起手查看，虎口处都被捏红，起了印子。
“这里就这样好睡，我来你都未察觉？”解飞鱼起身，整理自己衣裳，耳朵那抹红色迟迟未褪去。
是哦，自己几时这样贪睡，就算睡着了，也不应该这样死，“我也不知，许是前几日药喝太多了。”她揉揉自己太阳穴，说出心中推测。
“有可能。”解飞鱼附和，转身不动声色将香熄灭，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其实是安神香吸太多。
“头也有些痛，今日恐怕饮不了酒了。”凌柒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
“那便回吧。”好一个冷漠无情的解楼主，没有丝毫留恋说出这句话。
凌柒又问“你几时离开蓝羽？”
“明日。”
“哦，这么快，那咱只能有缘再见了。”凌柒似乎真把这么一个人当朋友了，尽管她对他一无所知，只是喝过酒的关系，但在他面前好轻松自在啊，面具戴太久了，也累。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呀？”凌柒的语气就如说今日雨下的真大啊那般平淡。
“你不也是？”解飞鱼也淡淡答道，不想下一秒就见她一把扯下了面纱，说“我今天...突然就不想戴了。”
没想到凌柒会有此动作，解飞鱼愣在了原地，以为下一步会让自己也拿掉面具，不料她却说“你别摘，我对你面具之下什么模样可不感兴趣，管你是丑是美，我只当你是个喝酒的朋友，你没想杀我吧？”
解飞鱼摇了摇头说“不想。”
凌柒说话间又在榻上躺下，双手枕在头下，看着他“那就行，那咱还是朋友，你是这六化楼楼主，虽然曲衍告诉我，六化楼会保护木客消息不外露，但我相信我的身份你肯定都知道了已经，我在你面前，想必是一览无余的。”
不用解飞鱼回答，凌柒接着说“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杀我，想必你与我没什么利益纠缠，说实话，我对建立起六化楼这样一个庞大组织的人，也就是你，起初是有些惧怕的，但是见到你后，却不觉得了。”她没有说自己为何又不觉得了，话锋一转“时至今日我才觉得自己存在于这世上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你觉得自己存在着是为了什么？”
这章咱们就是说发癫之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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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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