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日过去,忿忿的周南行依旧没有消气,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跟齐峥和苏琬琬一块享用年夜饭。
按照他的话来说,“之前好歹还是我和齐峥两个人过年,今年好不容易多个人,我才不要一个人过年。”
苏家仍在守孝期,府内也没有挂上喜庆的红灯笼,放眼望去一片冷清。
只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的一个房间里,人影晃动,隐约传出说话声与浅笑声。
房内蔓延着醉人的酒香。
三人平日都不沾酒,但周南行昨日出去瞎晃悠的时候,途径一酒庄,那酒庄老板能说会道,与周南行扯天扯地说了半个时辰,周南行走前觉得不买点对不起老板耗费的这么长时间,就要了两斤。
谁知今日入口,清冽香甜,更有一股畅快直达胸腔。
周南行一袭灰锻长袍,举着酒杯面红耳赤,“齐峥!前几日你就及冠了,不喝两口算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子,颇为潇洒地给齐峥身前的一个大碗倒得满满当当。
“喝!”
未和周南行商议就自行决定要回京,齐峥还是有些愧意,眉骨下压看了眼身前的碗,耐着性子,“有没有可能,喝酒要用酒杯。”
而不是能塞下他一张脸的大碗!
周南行自动把这句话当成拒绝,委屈地看向苏琬琬,“他不喝,你喝。”
苏琬琬没喝过酒,之前只在话本里看到过,这是一种能让人暂时逃离人间,体验极乐世界的东西。
虽然知道话本会添加艺术色彩,但尝试一次并不吃亏。
苏琬琬眼里放光,“那我就喝一点。”
周南行感动地不行,赶紧将原来放在齐峥身前的碗挪到苏琬琬身前,“你喝,干净的。”
齐峥无奈地挑眉,先一步端起那碗酒,然后靠近苏琬琬的酒杯,微微倾斜,酒水落进酒杯里面,很快就停住,水面堪堪遮住杯底。
齐峥眼神示意,“你喝这个。”
话音未落,他自己捏着碗沿,一饮而尽。
苏琬琬只好喝了酒杯里面的一点点酒,酒味香甜,但是并不醉人。
她好奇地看向周南行,这小子怕不是装醉呢。
周南行地目光在苏琬琬和齐峥的脸上来回,很快就皱起鼻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你们能不能顾忌一下我?”
苏琬琬起身给他倒酒,又说了些好话,周南行的情绪就再度活跃起来,说是要给在座的两位唱歌助兴。
齐峥偏头看向苏琬琬,“他只会一首,我年年都被迫听上一次。”
话虽如此,他拿起筷子在盛了半碗水的碗沿敲击了一下,清水与碗身共鸣,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琬琬猜到,他这是要给周南行伴奏,只是所用的乐器倒是独特。
“会琴吗?”齐峥问道。
苏琬琬摇头,“我会长笛。”
之前学习乐器的时候,觉得长笛更加方便携带,就选了它。
苏琬琬也想与他们一块,齐峥还没说什么,他就回到房间取出盒中长笛。
回来时,屋内已经想起歌声与清脆有序的敲击声。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融成冰玉肌。”
苏琬琬本以为周南行这样的性子,唱的歌应该是壮烈激昂的,没想到开口就是《梅花三弄》,嗓音也柔和了不少。
配合着周南行的歌声,敲击发出的脆响亦趋亦步,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的很好。
苏琬琬推开门,齐峥一边捏着长箸伴奏,一边望向这边,宽大的袖袍轻轻舞动,搅得满屋的酒气越发闹人。
他眉宇舒展着,露出酣畅的笑意。
苏琬琬将长笛抵在嘴边,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巧妙地融入他们。
——
新年的第一日是个晴天,辰时刚过就已经天光大亮,阳光穿过纱窗在房间的地上洒下几块方形的亮色。
门被敲响了。
叩击的声音不大,一道接着一道也并不急切。
苏琬琬睁开眼,门声催促着她起身穿上衣裳,刚要将被子掀开,门外又传来齐峥的声音。
“起身了吗?”
苏琬琬掀被子的动作停下,“还没有。”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清朗,浅笑一声后,他道:“那就先歇着吧。”
在齐峥印象里,苏琬琬难得有一觉好眠的时候。客栈那夜两人都是酣畅淋漓,苏琬琬也曾在半夜做梦呓语,第二日早早就醒了。
她肤色太白,眼下的乌青每次重上一点都很明显。
齐峥想了一瞬,“我要去县衙的藏经阁走一趟,要晚些回来。”
苏琬琬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齐峥出行前与自己报备这件事情,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这让她没来由地摸摸自己的脸,试图理清心底蔓延开的情绪是什么。
门外传来东西被放在地上的声响,紧接着是“咯咯”声。
齐峥站直身子,“黑将军放在你门口了,你心情好就喂喂,不好就饿着他。”
黑将军眨巴着眼睛,像是抗议一般长鸣,“咯咯咯——”
苏琬琬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我来照顾它,你去吧,”顿了一瞬“中午回来用饭吗?”
“还不确定,先不用备我的饭。周南行在府里,你有事找他。”
齐峥举步打算离开,垂眼间又想到什么,“等我回来,有些话要与你说,所以傍晚若是没事,在家等我。”
苏琬琬连连答应。
“好,我等你。”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苏琬琬抱着被子仰躺在床上,待报仇结束,若是能一直平风浪静下去就好了。
她还有一些问题要问齐峥,今晚谈话刚好一道问了。
齐峥出门没多久,就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他拐过一个拐角站住没动,很快就等到周南行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齐峥扫了他一眼,“我以为你醉了还没醒。”
他接着往前走。
周南行尴尬地笑了笑,“微醺。”
跟上齐峥的步子,“你来衙门做什么,还要调查什么吗?”
前几日他天天飞檐走壁四处摸排人家院子,回县城这两天他闲得怪不习惯的,看到齐峥一大早就出来了,以为有什么事情就跟了出来。
齐峥道:“没什么事,你应当回去,苏府现在不一定完全安全。”
周南行脚步顿住,想起前几次的追杀,“我以为你该亲自守着的。”
齐峥没有否认,“查完我就回去。”
周南行揉了一把脸,“行吧,那我走了。”
齐峥脚步一顿,“等下。”
周南行也是一顿,“什么?”
齐峥侧过身子,“来的路上有一家糕点铺子,你买了带回去。”
周南行深以为意的点头,“我瞧着也不错,本是打算买一点的。”
话说完,周南行突然意识到齐峥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要他给苏小姐带回去。
齐峥,好样的!
周南行连控诉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身离开。
县长突然身故,县尉又突然罢职,新官要年后几日才会上任,衙门一时群龙无首。
齐峥进衙门时,有负责接待的小吏前来迎接,他不曾见过齐峥,问起齐峥的来意,知道要去藏经阁有点为难。
藏经阁内放着不少贵重书籍,这次都是其次,历年来的税收资料,案件档案,都存放在那里。
齐峥看他神色犹豫,将腰间令牌解下来握在手心。
小吏不认得这个令牌,但是认得上面的“锦衣卫”三个字,不敢再多问一句,直接领着人去了藏经阁。
藏经阁是一座两层的屋子,占地较大,是县衙里面最大的建筑,饶是如此,因为堆积下来的资料繁多,阁内的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
书架的最前面有写着分类,齐峥偏头瞧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书架上,放着的都是今年的案子。
齐峥往里面望了一眼,“带我去记载着县城良田资料的地方。”
昨日问起露水,为什么难民会这么多,露水的回答是:
百姓没了良田,又没有可以谋生的手艺,自然就成为了流民,四处游荡,就成了难民。
齐峥又问为何这么多百姓都丢了良田,露水只是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提起土地的事情,露水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情,知县苏贞曾经因为土地的事情与地方乡绅起了好大的冲突,具体起因不知道,最后也不了了之,只知道那块有着纠纷的土地,最后还是到了乡绅的口袋里。
齐峥在回京之前放心不下这件事情,所以亲自来看看。
小吏带着齐峥走到一方书架旁边,“都在这了。”
齐峥扫了一眼,“下去吧。”
素手拿起一本册子,将上面浅浅的灰抖掉,齐峥立于书架之间,浅褐色的眼眸望着黄色纸张。
——
周南行下午睡了一觉,冬日的暖阳天,没让他睡得神清气爽,反而将一身的骨头都睡软了。
睁开眼后,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虽然已经没有睡意,但就是不想起来。
隐约间听见大门被敲响的声音,周南行还是爬起来,拖着一身软骨头向着大门走过去。
说起来也奇怪,苏府发生这种事情后,除了最开始有人来悼念,后面来的就少了。他们从印山城回来这几日,更是没碰到一个人登门拜访的。齐峥和苏小姐回来都不会敲门,那还有谁呢?
周南行想不出来,开门前还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
门被打开,缓缓露出门外的那张脸。
周南行只看到一双眼睛的时候,脸上散漫的表情就僵住了,一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
周南行心下一沉,来得这么快。
他抱拳行礼,“王公公。”
门外那人年过五十,身子瘦肉矮小,脊背都弯曲了靠着一根镶金楠木拐杖撑着,穿着也不甚起眼,只是一身灰绿色长袍像是哪家走出来的普通老人。
可在他身后,站着不少高大的男子,腰间佩刀。
而那刀,周南行再熟悉不过,正是绣春刀。竟然出动了这么多锦衣卫,是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去了。
王公公脸上挂着模板式的笑意,嘴角勾起的幅度刚刚好,像是练过千次万次。
“周小公子,皇上在哪呢?”
周南行后背紧绷,“皇上还在休息,待我去唤皇上起身。”
王公公依旧笑着:“皇上出了宫,倒是爱休息睡觉了。”
周南行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院子里走去,目标却不是齐峥的房间,他当然知道齐峥不在府上。
他要找的人是苏琬琬。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王公公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的,竟然是在齐峥出面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先看见苏琬琬。
周南行敲苏琬琬的门,没人回应,他飞快地找遍了苏府上下,也没找到人。
苏小姐应该是在他睡觉期间出去了,一时不知道是好是坏。
周南行折回大门口,王公公已经领着十几名锦衣卫往院子里面走。
王公公上下打量着这座院子,随意问道:“这就是苏贞之前住的地方吧?”
周南行心头一动,王公公常念在深宫里面,怎么会知道一个县城知县的名字。
来不及细想,周南行走到王公公面前,公事公办道:“我记错了,皇上应当去了衙门。”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衙门走,惊动了不少百姓,但是他们大多没见过绣春刀,只是感觉好奇,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是府衙还是有些见过世面的,知道绣春刀代表着什么,更知道能让十几把绣春刀护着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主簿带着人在府衙门口跪了一排,知县已死,县尉罢职,他就是最大的主事人。
王公公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劳烦请皇上出来吧。”
主簿本就因为这阵仗而兢兢战战,猝不及防听见皇上二字,更是险些没缓过神来。
他跪倒在地上,背心一阵阵发凉,“下官……下官不知道皇上来了县衙啊!”
趁着王公公还没开口,周南行神色淡淡道:“皇上既然私访,自然不会让你们知道,”他看向王公公,提议:“我去寻皇上,王公公不妨寻个地方歇着。”
王公公摇头,面做关心状,“你一人去辛苦了些。”
王公公往后偏头,干枯无光的眼睛看着身后一名男子,“王晨,你带人去一块找,留三个人在我身边即可。”
王晨点头应道:“是!”然后转过身开始点人,十三名锦衣卫应声出列,在周南行之前,先一步踏进了府衙。
周南行眼皮下垂,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一瞬,又浅淡地收回来。
他提步,也往里面走去,经过跪着的众人时,听见了很是小声的一句话:藏经阁。
周南行动作不变,进门后直直朝着藏经阁跑去。
藏经阁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书架,周南行没办法一眼看穿,只能一边跑,一边喊齐峥的名字。
一楼没有,就去二楼,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坐在地上的齐峥。
周南行被齐峥的模样惊得怔在原地,眉头拧起,“齐峥,你怎么了?”
齐峥坐在地上,两腿屈起,手肘就撑在膝盖上,手臂却自然下垂耷拉着。
脑袋低垂着,头发也散开,遮住他大半张脸。
这个角落没有亮光,都是阴暗,他躲在这里,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齐峥没有动,像是没有听见周南行的话一样。
他的手指交叠在一块,不断地彼此挤压,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出被搓得通红。
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出什么东西,真的很可笑,让苏琬琬家破人亡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衙门藏经阁。
乡绅,东林党……
齐峥的心口不断下坠。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最敬重的人,是他曾经为了活下来苦苦挣扎时,唯一希望他真的活下来的人。
他像是踏过无数荆棘,在一盏微弱的灯下艰难前行,可就在刚刚,那盏灯碎了,从里面流出粘稠肮脏的浑夜,沾满了齐峥一身,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恶心。
太傅,我还能怎么活着?
周南行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他甚至害怕地跪在齐峥身边,不断地摇齐峥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
齐峥确实清醒了,他推开周南行,撑着地缓慢起身,眉眼间无悲无喜,脸色煞白。
“发生什么事了?”
他平静地问。
周南行仔细观擦着齐峥的脸,但是时间不允许他说太多,“王公公来了,带着十几名锦衣卫。”
齐峥道:“走吧,有些日子没见了。”
齐峥刚走出藏经阁,分散在府衙四周的锦衣卫就得到消息,跟在他的身侧一块往外走。
走到府衙的院子,迎面看到拄着拐杖的王公公,齐峥试图露出一个浅漠的笑意,但是内心翻滚的笑意,让他失败了,只能皱着眉头看向他身后。
“周崇呢?”齐峥的语气很压抑。
他应该出现在这里,然后以死谢罪,告慰苏家满门在天之灵。
这也是他答应过苏琬琬的。
王公公笑道:“皇上之前的信里,指名要锦衣卫指挥使来,可是没提及周崇。”
齐峥的情绪已经压制不住,看向王公公的眼睛里面死气沉沉,“那锦衣卫指挥使呢?”
周南行皱着眉,齐峥的情绪怎么这么乱,他以前习惯掩藏自己,让自己变得毫无威胁。
齐峥在府衙,到底查到了什么?
王公公指着周南行,“在那呢。”
他从怀中拿出御旨,展开给齐峥看,“太后懿旨,前几日,周小公子就已经锦衣卫指挥使。”他眼角的皱纹逐渐加深,“周小公子可当真是,年少有为。”
王公公话音刚落,眼前就闪过一道银光,而那道银光并不是向着他,而是刺入了周南行的胸口
周南行瞳孔放大,胸口的疼痛与体力的快速流失让他浑身发颤,眼眶通红地看着齐峥,“为什么?”
齐峥将刀拔出,看着周南行摔倒在地上,嘴角是残忍的笑意,“监视我这么多年,总该够本了。”
周南行是太后的人,幼时就派过来监视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会死,但是滚吧,周南行。”
带着血的刀口垂在地上,随着齐峥的移动,发出摩擦的刺耳声。
王晨动作迅速,半跪在周南行的身边查看伤势,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他杀了不少人,知道周南行这伤不致死,一边替着他止血,一边道:“同知大人,好久不见了。”
很快他反应过来,“叫错了,指挥使。”
王公公的注意力并不在受伤的周南行身上,齐峥逐步离开的动作让他留意。
周围的锦衣卫已经按照他之前吩咐的,将人有意无意地围起来,防止齐峥逃走。
王公公笑着劝道:“皇上,该回宫……”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齐峥直接用刀劈在一个拦路的锦衣卫身上,锦衣卫用刀拦住,下一秒就被齐峥抬腿踢出两米远。
齐峥点地跃上屋檐,散落的头发在夕阳下被寒风呼呼地吹起。
临行前,他侧过身子,桀骜地像是翱翔的雄鹰,但是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你们将会迎来最大的报复。”
——
大年初一,苏琬琬收到了齐峥拜托周南行送的糕点,也在那一日,齐峥和周南行,一起在苏琬琬的生命中消失了。
苏琬琬去看望了黄捕快一家,再次回来时,仍然能够看到齐峥和周南行生活过的痕迹,却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从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过去的短短不足一月时间,像是她沉浸在悲苦中时做的美梦,随着时间流逝彻底破碎了。
刚开始,苏琬琬以为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了,因为行李都还在,就连小黄和小黑,都还在马厩里。
大年初二,露水再次来到了苏府,自请做苏琬琬的丫头。
苏琬琬看着她,想起齐峥曾与她说起过关于露水的事情,那日他塞给自己一个雪球,夜临时赠了自己一句晚安。
说不清楚缘由,苏琬琬把露水留下了。
三日后,齐峥和周南行没回来。
一月后,齐峥和周南行没回来。
三月后,齐峥和周南行没回来。
苏琬琬沉寂地接受着这一切,从期望到失落,从失落到麻木。
她不断压抑着自己,从不曾掉下一滴眼泪。
半年后,齐峥和周南行依旧没回来。
但是苏琬琬收到一封信:
齐峥已死,勿念。
周南行。
苏琬琬面无表情的将信收起,压进了床的最底下。
这个时候,新来的知县已经上任,他带着妻儿一块住进来,苏府改名林府。
林知县感怀苏贞的清廉正直,让苏琬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只是苏家人的牌位还需挪一挪。
苏琬琬将苏家满门,都移到旁边的房间里。
所有的情绪都渐渐被她压到心底,她的心境越来越平,只剩下为父母报仇的执念。
因为这份执念,她开始记恨失信的齐峥,更加对凶手恨之入骨,总是在夜晚惊醒,却不是因为血海的恐惧,而是无能的悲切。
收到信的那一晚,苏琬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夏日即使到了夜晚依旧炎热,开着窗时,只要睁眼,就能看见月挂柳梢。
她突然坐起身,顾不得穿鞋就抛向后院的马厩,入眼是一片空荡。
苏琬琬跪坐在地上,在满堂银光里,哭了出来。
回忆结束。
彻底结束啦,宝子们下本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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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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