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赛逐□□近，喻若愚练得更加拼命，池虞的身体素质还欠火候，这不是技巧和经验能弥补的，只能靠实打实的练。
一整天高强度的练习下来，晚上又自主加训。
陆思被迫内卷，瘫在体能室的地板上，感觉自己连吃煎饼果子的力气都失去了。
而一旁的喻若愚膝弯卡在肋木架上，小腿钩住最上面的那根横杠，整个人倒垂着向上做卷腹运动。左右手甚至还分别握了一个5kg的哑铃。
陆思躺着给他计数，数到一百多时，他忍不住哀嚎：“别卷了虞哥！求你！你不会累吗？我看着眼睛都要累死了。”
喻若愚顿了几秒，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卷：“那你把眼睛闭上。”
陆思：“……”
他缓缓闭上双眼，瘫得很安详。卷不动了，躺会儿。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陆思闭着眼在身边一通摸索，摸到振动的那只一看，不是他的，于是喊喻若愚：“虞哥，你电话。”
喻若愚动作一滞，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
“谁打的？”喻若愚问。他想不出来谁大晚上的会给他打电话，池虞的通讯录短得一眼就能翻到底，而且这两个月除了骚扰和诈骗电话，这手机压根儿没响过。
“不知道啊。”陆思看了眼来电号码，“看着像个座机号，这年头谁还用座机打电话啊。接吗，不接我替你挂了。”
座机？喻若愚心弦一动，连忙道：“别挂别挂，快接！”
陆思疑惑地“啊”了声，按了免提。
喻若愚从肋木架上翻下来，放下手里的哑铃，两大步跨到手机旁边。
那边传来的老人质朴的乡音印证了他心中猜想。
他能坦荡自如的跟省队的每个人相处，但面对池虞的奶奶时，心里总会涌起愧疚与不忍。老人家如今只剩下孙儿一个亲人了，还被他鸠占鹊巢。
“奶奶，是我，您身体还好吗？”
电波的另一端，老人家笑呵呵地说：“我身体好，家里也好。幺儿好不好？”
“我好着呢。”喻若愚乖巧回道：“在和队友吃饭。”
老人家带着笑连说了几个好，又问吃没吃长寿面。
喻若愚愣了愣，长寿面？
电话那头的老人缓声絮絮：“......寿面要慢慢吃，不能断，这样福气寿数才长，晓得了？”
喻若愚看了眼日期，六月十七。潜意识里拼命回避的时间点无遮无拦映入眼底，挑动最敏感的那条神经。
被暗流裹挟时的无力挣扎、海水入侵肺腑的剧痛窒息、一点点感到体温的流逝......生命最后一刻的记忆霎时如破闸洪水般涌出，让他无法喘息。
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池虞的生日竟然和他出事那天是同一天。
喉头一阵滚动，喻若愚眼眸低垂，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晓得了奶奶。”
老人家在村里小卖铺的座机前守了一天，估摸着时间不会打扰孙子训练，才打出了这个电话。
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等电话挂断，喻若愚脸上强撑的笑意瞬间垮落。
陆思瞅了他一眼，试探道：“今天你生日？”
喻若愚没说话，片刻后问到：“我之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这话问的怪，但此时的氛围似乎更怪，于是陆思没多问，为难地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啊，没见你过过生日。”
喻若愚沉默了片刻，随后站起身邀着陆思的肩膀阔步往外走，道：“不练了，给我过生日去。”
暮色四起，霓虹闪烁。
两人就近选了家生意火爆的店，点好菜，沿街找了位置坐下。
陆思捧着手机啪啪打字，没几分钟，抬起头说：“虞哥你等会儿，我去接下一航。”
“一航也来了？”喻若愚有点惊讶，除了训练，楚一航基本不在队里多呆，到点就走，了解他的知道他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不了解的会说他孤僻古怪目中无人。
陆思点头：“嗯，伯父伯母给他买的房子就在附近，方便他生活训练。我跟他说你过生日，他主动要出来一起吃饭。嗐，我认识他这么多年都少有这种待遇，有点嫉妒了。”
喻若愚笑着推了他一把：“别贫了，快去吧你。”
回来的时候陆思右手边跟着楚一航，左手提着个蛋糕。
楚一航很乖的打招呼：“虞哥。”
陆思迅速把桌椅板凳擦了一遍，拉着楚一航坐下，笑嘻嘻地对喻若愚说：“你也不提前说今天生日，我俩只能临时买一个了，凑活吃哈。”
喻若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到蛋糕拆开后上面插着数字“18”的蜡烛，一阵鼻酸直冲眼眶。
楚一航凑近去看他：“虞哥，你要哭了吗？”
喻若愚面无表情，抽了张纸动作夸张地擦眼睛，道：“是啊，不明显吗？”
“啊？”楚一航有些无措：“那、那我们下次不买了，你别哭。”
喻若愚笑了声，大力揉搓了一把他俩的脑袋，发自内心地道了声谢。
上菜的嬢嬢看到桌上的蛋糕，哟了一声，笑眯眯道：“哪个乖乖过生日呀，嬢嬢给你们送长寿面哈！”
赤霞漫天，街边人声熙攘，鲜香麻辣的食物香气飘满长街，烟火气充盈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小小一桌也被这股暖洋洋的人间烟火环抱，终日悬浮漂泊的一颗心在此间落地。
自重生以来，在喻若愚的脑海里，一场旷日持久的拔河赛始终难分胜负，他本人就是被拉直绷紧的那根绳子。
绳子的一端是十数年往日时光沉淀出的本能，他控制不住地被祁淼吸引，进而追逐靠近。
而另一端则是死而后生的自己。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应当无比珍惜。遗憾、不甘、还有未竟的理想，纵然要独自前往，也该勇往。
......至于祁淼，喻若愚不得不承认，不再是小鱼的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和祁淼相处，可要他坦白如今这荒唐怪异却真实的身份，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被别人当成疯子。
再多情感被困锁在这副躯壳里，也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前世种种，无论是眷恋还是不甘，在死亡和新生之后，自己似乎都不应该被其牵绊裹足不前了。
喻若愚想，他或许需要和曾经的自己做一次正式告别。即便没有祁淼，跳水这条路他也要一个人攀到顶峰。
回到队里，喻若愚径直去了刘恒勇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他表明来意：“总教，我明天能请一天假吗？我想回家去看看，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刘恒勇笑了一声，道：“哟，看来你和祁指导培养出默契了嘛。”
“什么？”喻若愚愣了一瞬，“祁指导也请假了？”
刘恒勇：“是啊，早一个星期就跟我说这两天有事来不了队里。”
“他——”喻若愚本想问祁淼请假去哪，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行了，你的假我批了。最近训练任务重，你晚上总是自己加训我也听说了。祁指导不在，你休整休整也好。”
揣着假条，喻若愚回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陆思见状问到：“这是要去哪儿？”
喻若愚埋头收拾行李，道：“打算回家一趟，家里人想我了。”
陆思想到老人家打来的那通电话，颇为理解地点点头，“票买好了？要帮抢不？”
喻若愚嗯了声，“刚买的。”
手机就搁在桌子上，还亮着屏。陆思凑过去看了一眼，目的地是Q市，他连忙开口：“虞哥，是不是买错了，我记得你老家好像不是Q市啊。”
喻若愚手上动作一顿，几秒钟后才缓声道：“我...我爸妈在Q市待过。”
陆思知道他家的情况，随即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对不起啊虞哥，我不是故意的。”
喻若愚笑了下，反倒安慰他：“没事儿，都过去了。”
S省到Q市火车整整七个小时。
临时买票能买到硬座已经是万幸，在狭小的座位上蜷了一整晚，喻若愚肩背酸痛。
可在脚步踏上Q市土地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不适仿佛都被治愈，这是他的故乡。故土用母亲般温柔的臂膀接住了她已面目全非的孩子。
喻若愚深吸了一口气，背着背包走进人群之中。
Q市有三处公墓，喻若愚的爷爷奶奶都葬在南郊最清净自在的那一处，因此他猜测父母大概也会把他安置在那里，安置在爷爷奶奶身边。
南郊公墓的管理很规范，在大厅查到了的确有“喻若愚”这个名字，登记了自己的身份，喻若愚跟着工作人员往对应的编号位置走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异常剧烈，又好像根本没有搏动，他像一缕游魂，迷茫空白的跟着别人前行，只有手心不断渗出的冷汗提醒他尚在人间。
“你也是喻先生的队友？”工作人员见他面色苍白，开口缓和气氛，道：“有些面生呢，第一次来看他？”
喻若愚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只本能的发出一些音节，“......嗯？什么？”
工作人员道：“每年喻先生的忌日他的家人、队友、教练都会来看他，我们多少有些印象。”
喻若愚声音有些发抖，“我...我不是...”我不是任何人，我就是他！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大喊，我就是喻若愚！
喻若愚爷爷奶奶的墓选在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坡，他的墓挨着家中长辈，也在那附近。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工作人员停住脚步，给他指了具体方位，微微欠身道：“就带您到这儿了，不打扰您了。”
喻若愚浑浑噩噩地跟工作人员道谢，迈着虚软的步子朝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一步步靠近，他如涉深水，步履艰难。
大理石凿刻的石碑尖顶已经显现，然而下一秒，比他想象中印着自己的脸的照片更快映入眼底的是一个背对着他、额头抵着墓碑似乎睡着了的人。
那个人的背影如此熟悉，喻若愚抬手拼命按住自己的左胸膛才能保证里面安放的那颗心脏不蹦出来
——是祁淼，那是祁淼。
没有榜单的一周（抹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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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死亡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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