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说“陌生人”,连裳的表情果然一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不要我了吗?”
他忽然连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脸色更不似先前的平静或可怜。
钟可都无语了。
不要?
本来也没“要”过啊?
她哪是忍气吞声的料,立刻就反驳:“言重了,言重了。我们,没那么熟吧?”
钟可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到他眼前晃了晃:“一共就见过,两面?”
连裳却忽然向前一探,双手包住了她伸出的手指,紧紧攥住不让她抽走,愈发执着地追问:“两面?……姐姐自己说的,要我和你做交易?难道忘了吗?姐姐自己说的,要我做你的人,难道也忘了吗?!”
钟可显然有点被惊到了,她不是没想过,可能会遭到他的纠缠。
可她确实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的纠缠。
不是……傻白甜人设吗?
这才刚开始唠呢,又换风格了?
其实以她的力气,随便就能抽出自己的手指,但她却震惊地感受到了他双手传来的炙热,几乎要把她灼伤。
——他,竟然攥得她,感觉到了疼痛。
钟可只好换了个思路,她没有再继续刺激他,而是用冷静的语气试图跟他讲道理:“你先别激动……那个,我们之前说的‘交易’,那不是还没谈成嘛?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而且——”
“姐姐想要什么?”
连裳打断了她的话,滚烫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几乎要将钟可的练烧出一个洞来。
钟可怔住。
她刚张了张口,还没说话。
“无论姐姐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你告诉我,我要损失什么,你才会觉得我亏了?才能不丢下我?”
他越说越离谱,但钟可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思路明明就很清晰。
她刚才说的话,“你也没什么损失”,原本是一种道德绑架,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但他很快就抓住了这个漏洞,竟然直接问她“你想让我损失什么?”
钟可竟然有点不知该怎么答了。
她只好再换个思路,先安抚他的情绪:“你等一下,等一下……”
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显然再次失败了。
“……你总要讲点道理吧?”
钟可叹了口气,见他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她也还是没有对他用妖力。
钟可觉得,他有可能是误解了什么,否则怎么能说出“丢下他”这么离谱的话。
于是,她暂时放弃了手指的挣扎,直直地看着后座上那张绝美的脸,轻声地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你也没有损失,不是非得让你损失点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她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暴击了。
“只要姐姐别丢下我,你说的,我都会做的。”
他的眸子里又一次泛出了隐隐的绿光。
这一次钟可没有忽略,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你的眼睛……”
她上次也见过,当时只觉得是璀色的灯光昏暗,没能让她分辨出他的隐形眼镜,可以让瞳孔变色。
再后来,她问过这个问题,被他装傻蒙混过去了。
可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了。
他的瞳孔分明是深棕色的,却在刚刚发出了绿色的光。
她原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要么装傻,要么退缩。
可连裳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切地靠近了钟可,直直地用那双已经恢复深棕色的瞳孔,盯住了钟可的双眼:“姐姐是喜欢我的眼睛吗?还是讨厌?你说,我可以送给你,或者,我替你毁了它们。”
哈?!
钟可吓得差点叫出声。
他在说什么?!
什么送?什么毁掉?
见她愣愣地不说话,连裳竟然放开了攥住她的手,作势就要将手指戳向他的双眼——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钟可连忙拉住他的手,生气地吼道:“你这是干什么?能不能……正常点?!”
她一时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表达震惊,只能想到“正常点”这样的表达。
虽然作为血族,钟可长这么大,恐怕在别人眼里,她才是最“不正常”的,但她从未如此期盼过,一个人类可以,正常点。
连裳虽然被她拉住了手,脸上的偏执却丝毫不减:“姐姐要我正常点?姐姐都要丢下我了,我正常不正常,又有什么关系?姐姐难道会在乎吗?”
钟可知道,眼下再和他讲道理,完全是鸡同鸭讲了。
她只好用力先拉住他的手,防止他忽然偷袭他自己,然后再顺毛捋一捋:“我没有说丢下你——”
“真的?姐姐不生我的气了?不会再说我是陌生人了?”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居然霎时间就变得亮晶晶的。
钟可简直叹为观止。
……认真的吗?
他有这样的演技,真的甘愿就在璀色那种地方,当个小白脸吗?
就……匪夷所思。
她想不明白,竟然直接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试试去演戏呢?”
“演戏?”连裳怔了怔,喃喃地反问:“姐姐希望我去演戏?去哪里演?”
算了……
钟可重重地舒了口气。
她低下头平息自己的情绪,好半天之后才挤出一个假笑,对他提议:“你刚才喝了不少,人也累了吧?要不,先上去开个房好好休息?其他的,以后我们再——”
“姐姐还是想丢下我,对吗?”
连裳的声音立刻变得冷冷的。
钟可几乎条件反射地又用力攥住了他的手。
……咋办啊这?
她忽然有点后悔没把贺念戈带上。
这个妖孽……不得不说,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原本,她是一肚子火的。
她觉得自己也早就站在道德至高点,如果要质问他为什么不自爱,为什么自甘堕落,为什么无视她的叮嘱,为什么要去张君隽的包间……
他应该哑口无言才对。
谁知,闹了半天,她一个字也没能问出来,还把自己给架住了——
倒也不是她心虚,她自问对这个妖孽也算仁至义尽了;
更不是她,天生心软,喜欢被人道德绑架,而是……
她一个,那么爱美,那么热衷欣赏美的人!
好看的人,好看的画,好看的风景……
但凡美得动人,钟可都愿意收藏。
她实在是见不得,有人要对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张口就说“毁掉它”,还真想动手的样子!!!
——那还是他自己的眼睛啊!!!
钟可摇了摇头,知道今天算是碰上对手了。
以前只知道他美,也怀疑他动机不纯,却没想到,他压根就是个疯的!
对付疯的怎么办?
要不比他更疯——钟可对付普通人常常用这招,可他不按常理出牌,他对着钟可一味示弱,对他自己却又狠又绝,她还能怎么疯?总不见得跟他比谁更会自残吧?
要不,就只能……哄?
钟可想了想,还是得先哄到他平静下来。然后……
然后再说吧。
再这么耗下去,她头都要大了。
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清了一下嗓子,尽量用不刺激他的语气,非常轻柔地说:“你听我说,我没有要丢下你,我也……没有想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但!要长在你的脸上,我才觉得好看。所以,你不要再对它们轻举妄动了,好么?能答应我吗?”
她看他的眼神,也尽量刻意地表达了真诚——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
连裳果然将信将疑,他狐疑地扫视着钟可的脸:“真的?你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骗你的,不是拖延你的,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钟可急得一股脑接下了他的质疑,还顺便堵死了他的提问。
连裳顿了顿,手里的劲道明显变小了一些,钟可在心底欢呼了一声。
她再接再厉道:“所以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不想你再……”
她拼命纠结着措辞。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光疯,还很会误解她的意思,反过来把“始乱终弃”的大帽子扣她头上,于是,钟可特别谨慎地选了个词:“受委屈!我不想你留在那里,看别人脸色。如果我真要丢下你,何必要把你带出来呢?对不对?”
她满怀期待地又盯着他看。
连裳这下看起来比先前乖巧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演技又精进了,他竟然没有继续质疑或反问,而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钟可继续努力:“所以!你不能再胡乱猜测我,再说一些什么丢下不丢下的话,也不能再伤害自己的身体,眼睛,或者别的,少了啥都不行,少了啥……都会损伤你的美貌。明白吗?”
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了,顺毛捋嘛,说好听的,多夸夸他,再多肯定肯定她对他的看法,就完事了。
谁知,就在她胸有成竹地等着他再次点头,然后准备进入下一步试探的时候,他却忽然用复杂的目光看进钟可的眼里,就像是要看进她的内心。
钟可有些不知所措,担心起他是不是又要换套路,自己要不要跟着换……
忽然听见,连裳认真又悲伤地问:“姐姐,就那么在乎我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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