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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姜折停笔时,夕阳已经落下山头。天气渐暖,临河的位置已经有了几声不听的虫鸣。

抬眼她就能看到相宜。小姑娘那么久都没有睡着,就抱着琵琶坐在有个小垫子的硬邦邦的凳子上。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相宜坐的凳子连个靠背的地方都没有。

挺直了腰板坐着那么久,应该很累了。姜折伸手关掉台灯。“啪嗒”一声的动静就让发呆的相宜回神了。

“姜小姐……”她抱着琵琶站起来了,声音还有点怯怯的。

姜折微笑,点头。在书桌前整理了上衣,离开座位。

今天没穿新式的蓝白色裙装,也没扎辫子。一身改良的小西装,还是皮鞋,鞋头亮亮的。长发散下来,刘海和那个位置用了发蜡,额前没有碎发,看上去还有一点点湿湿的。

她走去相宜的小阳台,推开门,就有一阵凉凉的风吹进来。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

这种感觉就很好。她笑,转身,伸手,招手,“来。”

相宜放下琵琶走过来。外面景色很好,水里有树,有相宜的楼阁,还有弯弯的月亮,和点点的小星星。

临河站着,水里还有两个大活人。

姜折看看天又看看河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已经是忍耐的结果了,她实在是想笑。两个人的影子在水里都变形了,月亮也是。

“很好看。”相宜小声说。

“嗯。”

两人就这么站在阁楼的阳台上看了半刻钟的风景。

相宜头一回在秦馆里感觉到松快,就是在这个时候。瞧月亮的时候。

脖子轻轻的往后面仰了一些,相宜觉着错开了一点余光的距离,才从靠后的视线里看姜折的后背。

姜小姐的后背挺得好直,小西装勾勒出腰身纤细。发丝瞧着绵绵软软,就这么垂在背上。耳后的发丝些许被风吹起,却没有一点的凌乱,整个人清逸好看。

姜折探究的用余光看她,那么热的视线实在不好忽略,“做什么?”

相宜结巴:“没…没什么……”

呵。这个年纪能藏住什么心事呢。不过,姜折不想去探究。这个地方足够清净,很好。

外面太乱。家里也乱,似乎到处都是满目疮痍。街上外国人的店又多了很多家。华夏的地盘上,却有外国的商船在这个国家的水脉里碾来碾去,她多看一眼都觉得不舒服。

革命之后,好像好起来了一些。但割掉的又只是清朝人的辫子,没有掀掉外国人的礼帽。所以更多的像是回光返照。这样的预感实在是,让她太难受。

“嗯。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该走了。”姜折转身就回去了屋里。

相宜跟进去,“您不在这里过夜么?”

她以为,姜小姐来了就该在这里过夜的。

结果姜折摇头,没多久就走了。临走时对相宜说了句再见。

……

屋子里摆了一个新式的挂钟,平时就会哒哒的响。和瑛进来伺候的时候,相宜看到最短的指针,马上就快指着数字7了。

她不是不识字。父亲生前说,认得曲谱的人,得识字。

姜折没来秦馆的一个多月里,她每天算着时辰,时常看着那个新式的摆钟,多少也知道一些时间的观念。

“相宜姑娘,参茶。”和瑛端来一碗参茶。

大概是王婆吩咐的吧,相宜这么想,没多看。

和瑛把碗放在桌上,轻声:“姜六小姐已经走了。”

相宜在动手收她的琵琶,把它小心的放进木盒子里,合上盖子,上锁。她现在身量不高,便显得木盒子十分大。

“馆主今日过来了。让我带您过去。”

“嗯?馆主?”从进入这里开始,平常见得最多的就是王婆和和瑛。她不知道,秦馆之中是有一位馆主的。

和瑛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知心的话暂时没法子说。提醒的话,和瑛很愿意说:“姑娘千万不要忤逆馆主。今天……馆主心情不大好。”

相宜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听着和瑛说话。

“馆主姓秦,秦馆就是用她的姓氏取的名字。您随这里的人称她馆主就可以。”

相宜忍不住问:“馆主他......是个男人吗?”

“馆主是女人。”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

姜家老宅很大,大气的程度在苏州镇独一无二。姜家祖上那位丞相致仕之后置办的。在任时攒的那些个来路不明的银钱,用途就在这些个地方了。剩下的,荫庇子孙。

很不巧,姜折出生开始,一直沾祖上的光。

姜折还没进门,管家就已经在门前等着她。

姜府的管家年纪也不大,老管家是他父亲,顺着血脉的因果,姜家念他的父亲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如今的管家就成了他。不到三十的一位青年,名叫洪其宗,却已经佝偻着背了。

管家迎上来,语气急:“六小姐可算回来了。老爷着急了,就怕您出什么事。”

姜折回他:“在镇子上能出什么事。”

她往里走,管家就跟着,“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到处都是洋人,日本人。洋人的样子好认,日本人可不好认,老爷担心您也是对的呀。”

她有点生气,低声驳:“矮个子厚嘴巴的是日本人。”

姜父书房间的门打开着,里面炭盆烧的很旺。姜折在窗下站了一会子。果不其然,又看到父亲点了烟杆子。父亲娶了三房,她有五个哥姐。除了大哥,都是留洋回来的。这一事上,姜折佩服她父亲。

抽吧。习惯难改,不是鸦片就行。

“老爷,六小姐回了。”

姜父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烟杆子,眼神迫切朝外面看。看到姜折,眉头松了,“进来。”

姜折走进去,管家就将门关上了。

“坐吧。还赌气呢。”姜父指了指椅子。

姜折撇过脸,“不是说不抽了吗?”

“要不是说你胆子大呢,真敢管起你亲爹了。”烟杆子没藏住,姜父开始打哈哈,“往后啊往后就不抽了。”

姜折坐下来,也不管前面聊得什么话题,直接单刀直入。手一摆在桌案上,掀开香炉的盖子,“老爷子,你不用劝我。美利坚我不会再去了,想让我和三姐一起去美利坚,都是你的想法。三姐怎样想我管不着,她是姐姐。”

放下盖子,就是一声响。

姜父看了她一会儿,拿起烟杆子,抽了一口。

他只有两个女儿,老三已经嫁人了,生了个儿子。举家都去了美利坚,前几日才走,他还出了不少力。就姜折这个小女儿,从美利坚留学回来,婚都还没结,现在就不听话了。

姜折听到父亲叹气,他说,“清廷败亡了,你想着中华民国能有多久啊。那边总归太平些吧。”

“没多少太平的。”

姜父身边的烟雾像是把他围了起来,“你大哥当年......也是不愿意走。在京里当着好好的官,搞洋务的那群人怎么就给他洗了脑子呢!”

他说完又后悔,拍了下桌子,继续抽烟,“也给我洗了脑子。北洋舰队刚组的时候,是我允许他去的。战败的时候啊......你那个时候才两岁。”

两岁太小了,都说大哥是第一个抱她的人。稀罕这个六妹妹稀罕的不得了,都舍不得松手。可惜连大哥的样子,姜折都没印象。

她只能劝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开一些,每次都是这么劝。

“爹。”

姜父摆手,“嗐,你别劝我,每回都是那些话,没什么用。”、

姜折:“哦。”

“你这个女儿啊,都太纵着你。你瞧瞧,你不愿意去,跟你爹吵架,话没说完就敢走。这个家还有谁敢!你二哥都不敢。”姜父一边说,一边用烟杆子戳桌面,哒哒哒的响。姜折觉着他不是在戳桌子,是在戳自个儿的心口。

老人的疼,不喜欢说的很明白。

“还有你那个报社!什么东西都敢发,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发!”姜父脖子上的血管都突了起来。日本人那么近,前几天还托人找过来,要找他吃饭。

饭有什么好吃的。喝了一辈子茶,忽然就要去喝劳什子咖啡,跟被打出门的狗一样!

姜折给香炉里换了香,点上,“您安神,动什么气呢。大哥可没做错,你不许说他的不是。”

大哥姜麟战死在威海卫,立的是衣冠冢。每年大伙得给祠堂里磕头,给祖宗们进香,大哥的牌位就摆在里面。每年姜折都会盯着他的牌位多看一会儿,偷偷也给大哥多磕一个头。

姜父说:“爹没说他做错事。”

姜折赶着说:“我也没做错。您交给五哥管的布厂,给四哥的新式学堂,都花了那么多钱,您是为了赚钱吗?您可不是。您是想救国!旁人瞧不瞧得出来有什么要紧的。四哥五哥能瞧出来,我也能瞧出来。清廷败了那是该的,有孙先生他们,民国总不一样了。不许你说什么丧气话,”

姜父眉头拧的像把锁头,深吸一口气,叹出来,“姜折,没那么简单的......”

“路是一条一条试出来的!反正我不会走,您也别劝了。”姜折走过去,一把夺过老爷子的烟杆子,敲了两下,里面的灰全部倒了出来,黑乎乎的一片,“这种东西吸进去,人死得快。”

姜父伸手就要拍她的头,嘴里念叨着“逆女”。

姜折忽而正色道:“爹啊,女儿是忤逆你了。但女儿想,美利坚的女人那么好看,中国的女人也得好看啊。”

她们的好看不是肤色,不是衣服。衣服首饰那些个东西我们也有的。她们那双脚。脚上穿得是靴子,是皮鞋,不是三寸金莲。不止是脚,还有很多很多呢......

但把鞋子脱掉这件事,得我们自己来。鞋子啊,得自己脱。不能是在逃跑的时候,才把鞋跑掉不是?

也不只是女人啊,得是千万万的国民。

……

私设:文中的苏州镇不是苏州。设定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子,地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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