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全身的鲜血都在朝大脑涌去……
林珂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是被某种力量钳制住了，没有任何反应，大脑里一片空白……
宁雩用舌尖轻轻地撬开了林珂的嘴唇，温柔过后，是粗暴地攻城略地……
像有疾风骤雨在身体里涤荡，惊骇，颤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受。
林珂只觉得双脚发软，眼里一片白光闪动，他快要跌倒在地，浑身像过电一样麻木，力气全无。
但他的脸被宁雩的双手托着，身体又被挤压在墙壁上，所以勉强被维持住了，没有跌落下去……
吻了很久，吻得很深，好几次几乎快要探入喉咙里去。
林珂出了一身的汗，都湿透了，汗水顺着面颊淌落下去，衬衫紧紧贴住了胸口。
难受，又热，又黏，又痒。
宁雩的手便探了下去，轻轻地摩挲着。
好像是在抚慰。
温柔而亲昵。
而舌头还在口腔之中不停地交缠着，翻来又覆去。
林珂感觉自己被塞满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断地膨胀，或许是气体，轻飘飘的，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气球漂浮起来，也或许是铅块，紧紧地坠着他，要把他往漆黑的深海里沉沉地拖去……
他不记得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他只知道中途的时候，他的眼睛失焦了，视线一片模糊。
什么都是混沌的，只有耳边急促的呼吸声是清楚的，一阵阵剧烈的起伏，有点像野兽在身旁吐息……
再度睁开眼睛、恢复理智时，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隔壁洗手间里传来水龙头的嘀嗒声。
嘀嗒，嘀嗒。
像一把水做的锤子在敲打林珂的心脏。
那只金属匣子安静地原样摆放在书桌上。
出了一身汗的身体开始冰凉起来，但头脑里却还是一片火热。
林珂忍不住蜷起身体，用手指狠狠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脊背高高弓起，白色的衬衫上印着清晰的骨节。
怎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会和一个男人接吻？
为什么不推开他，为什么不拒绝他？
为什么要如此地荒唐？
疯了疯了。
简直是疯了。
*
他去洗了把冷水脸，情绪才慢慢平复。
出来时，书桌上的金属匣子不见了！
林珂瞬间神情紧绷，心情如过山车般，降到了底点。
心脏！那里面可是他的心脏！
林珂如没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失控般地翻箱倒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他打开衣柜，没有匣子；俯身看床底，没有匣子；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也是没有匣子。
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进来了小偷？
林珂走到客厅里，翻看每一个角落，没有匣子；走进厨房，厨房小得可能都没有一平米，只有一个锅和两三只可怜兮兮的碗，也没有匣子。
他开始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好像那匣子里装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脏，所以他绝不能失去那个匣子。
然而，他一转身，就撞上了人。
是宁雩。
他正静静地看着他呢。
林珂的两颊瞬间烧红了，想到刚才的那副场景，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绕过男人，略带慌张地走到窗户面前去站着了。
他很是焦虑不安，一会儿用手指抠自己的掌心，一会儿抓绕自己的发尾，小动作不断，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刚才……其实……”
林珂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刚刚那个吻，其实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实际上是吓懵了？
说实话，这样的表述，听着有点渣……
“那个，其实刚才有点误会……”
勉勉强强，林珂憋出了小半句话，他故意欲言又止，只是希望听听身后的男人会怎么搭腔。
但身后的男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珂便只能回头去看他。
那男人直僵僵地站着，四肢硬邦邦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情绪空白到能给人一种五官似乎并不存在的观感。
而且那种眼神，充满了观赏意味，像是在看一只蚂蚁一样地看着林珂。
跟刚才的“宁雩”截然不同，刚刚那个，是一个深沉的人，平静的情绪底下泛滥着汹涌的暗流，克制但却鲜活。
而现在这个，简直像个泥偶。
让林珂想起了在隔板房里看见伪人时的心情。
是的，伪人，两者如出一辙！
林珂心里发怵，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宁雩”微微地歪了歪头，表露出了一种“饶有兴致”的姿态，但他歪头的时候，眼睛是定住不动的，诡异得像是个机械人。
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快步朝林珂走了过去，张开两手，一把托住了林珂的脸颊。
林珂猝不及防，被吓得猛然一震，而“宁雩”已经飞速地凑上前来。那张浇筑模型般的脸直直地冲进了林珂的瞳孔，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两只眼睛依旧直直的，空洞，呆滞。
手指的触感也是冰冷的，像两根钢筋。林珂的脸被钳制住了。
“嘶——”
“宁雩”忽然张开了口，龇出了两根獠牙，像吸血鬼一样，对准林珂的喉咙咬了下去。在瞬间，他脸上的皮肉裂开了数道口子，像食人花那样，整个头颅被彻底打开，里面扭动出了一根黑色的“触角”。
“触角”又像鞭绳，紧紧地缠住了林珂的脖子。
林珂顿时涨得面孔通红，那“触角”像蛇一样在锁紧，他很快就喘不上了气，眼里红光一片，只模糊地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鬼脸，这鬼脸撕扯着古怪的笑容，像野兽的面孔上顶着一张人皮。
你到底是什么？
林珂绝望而恐惧，“触角”将他狠狠地摔向墙壁，一声巨响过后，他又重重倒地，身上骨头碎裂，口中鲜血直涌。
在大脑一片空白之中，他艰难地从裤袋里摸出了那把折叠刀，“刺啦”一声，割断了脖子上的“触角”。
空气被迅速泵入肺部，像开机重启一样，林珂神魂相聚，一个翻身，变成了趴伏的姿态。
被割断的“触角”掉落后，成了一地的黑色毛发。
眼前的鬼东西开始变换形态，从西装里褪出了一身黑色长毛覆盖的“流体”怪物，像巨大的虫子。
林珂握住了手里的刀，目光凛然地看着这头怪物……
决一死战吗，是要？
***
2081和唐阿仔在凌晨三点左右，回到了住所。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林珂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主人主人，”2081忙不迭地跑过去叫唤，“你醒醒，你醒醒。”
林珂很快醒来，浑身骨头坠痛，脑子里一片眩晕，像神经链路连接不起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目光便倏然在屋内巡视起来，一下就看见了桌上的金属匣子。
就在那儿，那金属匣子原封不动，林珂细听时，还能听到那里面传来的平缓的心跳声。
所以刚刚那个“怪物宁雩”究竟是什么？是自己的幻觉吗？
林珂怔怔地看着双手，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还有他的衣服，他整个儿上身的衣服都被鲜血给浸透了。
这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有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什么怪物？”林珂问2081。
“没有啊，”2081茫然摇头，“屋子里没有怪物。”
林珂再一次怔然地将目光投射在金属匣子上：怪物，是这匣子带来的吗？
“nainai，这是什么？”唐阿仔突然爬进了床底。
他再钻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样血淋淋的东西。
那东西是拟态壳！
上面的血还未完全干涸，像是刚从某个变异体身上剥下来的。
2081盯着看了一会儿，顿时惊恐地捂住了脸：“这不是已经送给了羚羊的那层拟态壳吗？”
***
2081直觉：羚羊应该是死了。
他微微地转过头，也盯着桌上的金属匣子，不由地要想：跟这匣子有关吗？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心跳声，里面说不定压根就是实心的，为什么他的主人却始终坚持，里面就是装着心脏呢？
*
“暂时查不到什么新闻？”2081搜索无果：“可能凶杀案刚刚发生，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
接着，他又补充道：“废城跟人类社会不一样，这里的治安没有那么好，所以杀人什么的，是一件非常司空见惯的事情，一个月少说要发生个上百起。人口失踪啊、器官盗窃啊，这种就更不值一提了。”
林珂坐在地上，双手支在膝盖上，托着垂落的脑袋，他实在不记得有什么人进来过。
这层已经送出去的拟态壳，怎么会丢在床底下？
难道是刚刚的那头怪物所为？
他中间昏迷了三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那头怪物溜出去为非作歹，然后把羚羊的拟态壳扒了带回来丢到床底。
“金属匣子得收起来了，”2081鼓起勇气说了心中的想法：“鬼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装心脏的那个匣子呢？也许，我们都被羚羊给骗了。”
这一回，林珂再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意识到是自己有点鬼迷心窍了。
“可该收到哪里去？哪里会比较保险？”
2081：“我去银行开个保险柜吧，放保险柜里，还是很容易让人放心的。”
林珂默默点头，倏然间，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抬头问道：“饿骨，2081，你知道饿骨是谁吗的？”
2081猛然一怔，眼睛里瞳孔颤动，这是太有巧合性了，主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人。他略微结巴：“主、主人，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林珂摇头，“只是在梦境里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好像是有一次，那个叫饿骨的人把宁雩打得满手是血……”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饿骨每一次能知道我们的踪迹？无论躲藏到哪里，都能被他准确无误地找到”——这是记忆里，黎白的原话。
2081：“饿骨是你们的宿敌。他有一段时间一直阴魂不散地追着你跟宁雩，你们之间打得你死我活，估计你刚梦到的，应该就是那时候发生的事情。饿骨此人非常的隐秘，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他是个杀人狂魔，犯过不少的大案。除了一个名字，谁也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说着，2081把有关于饿骨的信息调出来给林柯看。
林柯看得心里发怵，光是有关于饿骨身份猜测的信息都多达一百万条，而这些猜测中还没有一条是可以被证实的。
其中有一份被公开的安全局调查报告里，有部分是宁雩在接受调查时的访谈内容：
调查员：“你从来没有看见过饿骨的面目吗？”
宁雩：“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真实相貌，他似乎没有面目，他的面部一团漆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变异物。他很狡猾，狡猾得像条泥鳅，根本抓不住他。”
调查员：“你难道就没有从对方身上获取一丁点的物件，比如说对方的一缕毛发，衣服上的一点残片，或者在对战时，他溅在你身上的一滴血？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获取那些东西，你就可以从上面提取出他的DNA，这样，至少能跟废城犯罪库里的罪犯进行比对。”
宁雩：“没有。他犯下了那么多桩杀人案，废城警察不照样没法从现场找到一丁点的生物残留吗？”
调查员：“对方的异能在你之上吗？外界猜测，饿骨也会分化术。”
宁雩：“他的异能不在我之下。不过，他会分化术这事，完全是无稽之谈。”
调查员：“他身上有什么武器吗？”
宁雩：“他不用武器，也没有异能装置。”
调查员：“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宁雩：“阴冷，恶毒，没有一丁点的情感，像地狱恶鬼一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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