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一堆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了安静，只剩下墙上挂着中式中规的钟表，滴滴答答响起走针声。
几个各科老师不再像刚刚他们进门前商量好的样子，继续想试探这两个孩子。
班主任李老师心里果然没有看错何皎皎。
她一直都是乖乖孩子，学习成绩向来最得各科老师的心，老师也渐渐再次喜欢上了何皎皎这样的好好学生。
李老师回头，先看了一眼语文宋老师，似在征询同意。
宋老师手指扶了下鼻托眼睛，低头什么都没说。
看宋老师反应，李老师又看别的各科老师反应，每个老师都安静如鸡般坐着，谁也不发出一个音来发表他们意见。
“好了，回教室吧！”李老师心里满意极了各科老师沉默的样子，抬头看何皎皎。
“嗯。”何皎皎心里微舒了一口气，心里起飞像如临大赦逃出窝的小兔子，她巴不得走出办公室。
程望也转身跟在何皎皎后面，一起走出办公室。
“程望。”李老师突然叫住。
程望转过身，放松的背脊突然绷直了，脚下顿住，全身僵住。
他眼睁睁看着前方，何皎皎干净校服背影虚虚到门口，她手还没碰门把手，也跟着定住了。
程望从肩头侧过一半脸来，李老师笃定了开口：“你留下！”
程望心中一根绳子刚捆好了火柴棒，瞬间不争气地松开了绳子，火柴棒在他心里散成一圈。
何皎皎手慢慢握在门把手上，悄悄侧脸往后望，就见程望正面对着她，几步的距离，他侧回头，伸手挑了下挡住他额前头发，嘴角冲何皎皎弯弯露出浅浅笑纹。
然后她越过程望身后，看了一眼李老师严肃板正的面孔，吓得她赶紧转动门把手侧身钻出门缝外，走出了办公室。
何皎皎出来办公室，又舒一口气，她自己从老师跟前解放了，本来要回教室，可心里隐隐担心程望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一办公室的老师们还要留下他说话。
何皎皎站在外头，近午时的阳光炙烤着她的头顶，她横着挪步，挪到了一棵槐树下等程望出来。
“曹子东，你爸妈为了让你进这学校，花了那么多钱！你小子上课不好好上，成绩考得一塌糊涂，愣把咱们4班拖到了全年级五名开外！”
远处办公室又开了一点门缝，4班老师正训4班差生。
差生曹子东背对着何皎皎的方向，正低头被老师唾沫横飞地训话。
“刘老师我就这样了，是我爸妈非要我来这个学校，您也知道我一直都是不争气的。”
曹子东人在校里，因为家世背景有钱有关系，对同学向来高人一等，但到了他们班老师面前，他还是乖乖低下头挨老师训。
“信不信，我把你弄到8班去，让你自生自灭去！”气得刘老师嚷起来了。
何皎皎回过眼神，一股曹子东现在悲惨状与她无关的样子。
她双手松松背在身后，脚下白底鞋碾着土里石子，百无聊赖地等程望出来，马尾辫俏皮地从她后脖颈滑进了她颈窝里，发梢悄悄钻进了她校服领子里面。
“嗨。”
何皎皎看到树投在地上的阴影上，多了一条人影覆盖在斑驳缝隙中。
“你出来了，老师跟你——”何皎皎抬头，看到不是程望，话说到一半，惊讶失声了。
是4班的。
何皎皎有点失望，想低头不搭理，可人站在她面前，也跟她打了招呼，她不好不搭理人家。
“嗨。”她学他的口气，浅浅打一声招呼后，复低头看向地上，脚底继续碾着石子打发等待时间。
“你站在这干什么？”他开口问。
何皎皎抬眸，打量了下他一身短袖校服T恤，他已经不再穿原来国际学校的英伦风校服了。
“我等人，我同学还在办公室里。”何皎皎不想告诉他，具体她在等谁，想起办公室老师们问她话的内容，她就心惊颤战。
难道同学之间单纯的友谊，只要一男一女就要被定性为疑似早恋吗？
“哦。”他抬头望了一眼曹子东站在办公室屋檐下，被他们4班班主任刘老师训话。
江昱白知道，何皎皎一定不是在等曹子东的。
何皎皎等他问完，就等他离开，可低头看着那身人影还压在斑驳树影上面。
她抬头，江昱白站在她面前，没走。
“你等曹子东？”何皎皎想不起来问江昱白什么，但刚刚看到曹子东，她灵机一动，现学现用将曹子东当挡箭牌挡在了江昱白面前。
“没有。”江昱白扯起唇角皮，扯出一抹笑纹来。
何皎皎说的，江昱白觉得有点尴尬。
难道她看不出来，他就是过来专找她的。
“听说你考了全年级第一。”江昱白说，他想缓解自己和她不自在的小动作。
“嗯，还好。”何皎皎口气透出谦虚，总之太骄傲特别让人感到不舒服。
“恭喜。”江昱白真诚对她笑。
何皎皎碾完了石子，抬眸看江昱白的笑，问：“你考的怎么样？”
“我在第二名.......我以为第一名是程.......”他没有说下去，其实他想说他知道自己考了第二名的时候，以为何皎皎发挥失常排在了他后头。
可是江昱白下楼还去看了贴墙上的成绩单，才知道她跟程望考了同样分数，并列第一。
他们并列一起颇有成双成对，天作之合。
江昱白虽然高兴自己月考得了第二，但看到何皎皎和程望名字在一起之后，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快。
“恭喜。”何皎皎等了一会儿，感觉江昱白不走，似乎还有话说，她就开口说了一句。
江昱白冷硬的脸庞，嘴角渐渐弯起，强硬地点头：“嗯。”
“何皎皎。”
一听就是程望的声音，何皎皎赶忙回头，马尾发梢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从校服领子里露出了尖尖，轻轻甩在了她后背上。
“程望，老师说你什么了？”何皎皎问着，一脸我想听，眼睛滴溜溜望向程望。
刚刚李老师叫程望再次留下，就是为了问高一的时候，程望为什么主动提出来要跟何皎皎安排一个座位。
语文宋老师低头正翻开教辅书看起来，而她耳朵却立着，全神贯注听程望解释。
程望才不会那么傻就如实说出他心里想法。
他说：“我语文作文不好，班里就何皎皎语文好，我想提升语文作文，就想找何皎皎坐一起，好把语文补补。”
这话听着很有说服力，李老师刚满意想点点头，就此放他出去。
宋老师明净镜框后面，抬起她一双狐疑的双眼，直看程望问：“你想跟何皎皎一起选文科？”
程望嘴角一撇，李老师倒听得满头惊出薄汗来，心脏咚咚咚的。
她没想到宋老师问的问题越来越刁端了。
这不是为难孩子吗！
“我.......我选理科。”程望干巴笑，回答宋老师问的问题。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李老师实在受不了宋老师疑神疑鬼，她怀疑宋老师此时是不是来姨妈了，情绪越发尖锐刁端了。
一定是宋老师在家里，她儿子小学成绩没考好，就引申去找程望的麻烦。
“程望没你事了，你回教室吧！”李老师彻底受不了宋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回踱步，缓缓她惊心之后高度紧张的小心脏。
等程望关上了办公室门，班主任李老师再也不讲同事面子，转头问语文宋老师。
“你这么问，不是为难孩子吗！他们虽然是学生，但也是个孩子。校里发生了流言蜚语，肯定是学生之间，他们自己心术不正，转头把脏水泼我们班上。”
“你跟董老师怎么说是咱们1班孩子们的老师吧？咱作为老师，手里没有任何根据下，不应该一起怀疑孩子们的动机。我瞧何皎皎和程望学习一直名列前茅，根本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咱们做老师应该保护孩子自尊心为首要，除了学习成绩排在全年级一二，其它都是次要的！”
宋老师低头不说话了，侧脸白皙皮肤慢慢通红起来，她自己知道自己理亏，对自己班里孩子太过苛责了。
化学佟老师反而很坦然：“嗯，我知道了。”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1班老师们闻声看过去，是4班班主任刘老师刚训完曹子东走进办公室来。
“刘老师，我有话跟你说！”李老师走过来，抱着双臂，愤愤看向4班刘老师。
“怎么了，1班李老师你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刘老师笑着打趣，她其实不知道刚刚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李老师干脆开口：“我们1班学生都是靠成绩考进明德重点高中的尖子生，过两年就要高考了，我不想你们4班那些别有用心拿钱砸出来进咱们本校的学生，把谣言泼在我们1班人头上，影响我班学生学习和情绪。希望刘老师正视这个问题，让你们班学生既然花钱进到咱们明德高中，就该好好学习就踏踏实实提升成绩，别没的有的嫉妒我们班学习成绩好就搞小动作欺负我们。”
4班班主任刘老师听了，心知肚明，她知道4班有些富二代学生都是什么尿性。
除了有钱，其它成绩品质都差一截。
而1班的靠成绩拼出来的不同，提高学校名气和声誉需要尖子生，富二代再有钱砸向这所学校，也比不过靠尖子生考出状元来打响学校名气。
刘老师态度随和地应下来：“嗯，我会好好管束我4班的学生。”
刘老师又想起高二会有分班制，到时候4班的和1班的有些学生肯定被分在一个班里，所以谁也说不准下学期哪个老师来做重点班的班主任。
“没什么。”程望笑着安慰看向何皎皎，说：“说过几天就要打篮球赛了，让我好好准备。”
“哦。”何皎皎懵懵的，感觉程望说的哪里不对。
办公室里各科老师好像都不跟篮球赛搭边儿啊！
“欸，不对。”何皎皎恍然了一半，及时想回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李老师是教数学的，这事应该让体育王老师操心你们篮球赛的吧？”
程望忍住被何皎皎戳破的痕迹，他伸手去揉何皎皎发顶。
刚刚在办公室里李老师他们问的这些问题，何皎皎不傻，知道问题里的核心。
无非是老师和学校不希望她和程望同桌的时候，顺便偷偷在桌子底下，或者地下里偷偷早恋。
她怕周围看到，而且江昱白也站在一边。
她矮下身后退一步，躲开了程望伸过来的手掌。
“江昱白同学，你找我还有事吗？”何皎皎终于肯记得他的名字了。
见得次数有点多了，何皎皎不知道江昱白怎么回事，这学期她频频被他巧合地碰见。
碰见了也罢，可以当个路人，而江昱白偏偏一见到她就要跟她说几句话。
一来二去，何皎皎有点记得4班的超级学霸富二代叫江昱白了。
程望出来办公室之后，江昱白脸色变了变，一副冷冰冰的神色，染上一层寒霜。
看到何皎皎低头躲开了程望伸过来的手，江昱白寒霜不悦的脸上恢复了常态。
“没事。”他笑得寡淡，对程望出现他感到了无生趣。
“你怎么在这？”程望早发觉了何皎皎对面几步站着身影，听到是江昱白，程望面色一重，也跟着难看起来，回眸看江昱白。
江昱白笑笑不说话，而是直接从程望和何皎皎前面走过去，往办公室去走。
“昱白哥！”曹子东刚被训完了话，心里凄凄惨惨地正难过，抬头看到江昱白走了过来。
他走过去，还没开口呜呜哭，就被江昱白搭肩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欸，我看到1班班花了！”曹子东回头，看到何皎皎就走不动道了，还要拉下江昱白搭他肩的胳臂。
“嘘，你没看到她身边站着什么人吗！”江昱白淡淡沉声提醒。
曹子东才慢慢从何皎皎看到了站在她跟前高大挺拔的身材，只看一眼，曹子东立刻感到程望的目光带上一种生人勿进的排斥警告。
他转回头，乖乖被江昱白带往回教室的方向去。
“你好像跟4班江昱白从小认识的吗？”何皎皎望向程望目光，他看江昱白眯缝起令人感到浑身胆寒的目光。
何皎皎真不知道，以为程望是不是跟他之前有什么过节。
口中那句话流连在嘴中，就是不好问出来。
毕竟这是程望自己的私事。
程望回过神来，看向何皎皎时，眼中刺目的犀利感登时柔软起来。
“以后离他远一点，好吗？”他带着警告又不忍心把她吓哭的轻柔，用商量的口气向她征询。
何皎皎想了想，使劲点头：“嗯。”
她回应他的样子好乖。
程望眼睛柔柔一弯，唇角牵起了微笑。
程望伸手，不再像刚才那样想揉何皎皎的发顶，他摁住她的双肩，将她转了方向，并轻轻问：“想好怎么在我篮球赛给我加油了吗？”
何皎皎答：“我跟顾茜、林夕、何晓和宋喆她们卖力给你和1班男生喊加油！”
她举起双手，握拳给程望看她在认真给他加油打气的模样。
程望眉眼又弯了弯，眼底漾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伸手趁机举到她的发顶，揉了一把何皎皎脑后的马尾。
少年的指尖缠着她顺滑的马尾往下，最后捻着她的发梢，在指尖捻玩着她一缕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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