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飞国外那天，何皎皎知道你退学之后，她下课就跑出学校去上你家找你去，结果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婚礼贵宾室，王磊站在落地窗前，转过头，程望也跟他一块站着，深蓝色的新郎礼服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材。
他望向窗外，婚礼教堂的尖顶金光灿灿，再过半小时，程望就要挽着他的新娘走过红毯去往殿堂，开始他们爱的宣誓。
“她那天违反了校园规定，学校差点给她处分，因为校长正好在校门口看到何皎皎从他前面跑出去。”王磊继续说，又认真看了看程望的反应。
程望面上没什么情绪，淡淡问：“然后呢？”
虽然他面上克制地让人觉得他不在意这个事，可他的一只手握着香槟的手指渐渐蜷起。
“好在班主任认为何皎皎那天是初犯，也算情有可原，一直为何皎皎的事向校长求情，不给予她处分，最后学校决定只批评，并让何皎皎写个检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王磊说到这，回想高一最后时光，他轻叹了口气，手夹着烟吸了一口：“可惜呀，那天大雨把何皎皎浇得透顶，当晚她发了高烧，并住院治疗，半个月后，马上就到期末考试了，何皎皎回到班里的时候，我们都看到她右手绑着厚厚的纱布，里面好像打了石膏。”
“她手受伤了？”程望沉声问，指间无意识地紧紧捏着杯壁。
“对，我远远看着，她受伤的不轻，连拿笔都费劲，不过好在她顺利考完了期末，高二我跟她就分班了。对了，她那次期末考试没考好，名次退后好一大截，高一（1）班里第二十名，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们都傻眼了，我们谁也没想到她那次期末考试发挥失常那么严重。”
“高二，她被分到了实验班，顾茜和林夕也跟她分开了，我们都在优秀班，她一个人在实验班里。顾茜和林夕还有班长经常去实验班找何皎皎——”
“你们再说什么？我在后面听到你们好像提到了1班的何皎皎。”王磊话说到一半，就被身后来搭讪的人打断了。
程望回头，莞尔一笑：“张朝你小子来了。”他伸一拳捶了一下张朝肩窝上。
“你结婚，我能不来吗！”张朝伸手捂了下程望捶过的肩窝，并不疼。
“听说你小子挺能耐的，追高中2班张蕊，竟然追到你们俩要订婚了。”程望笑了，真心祝福王朝跟张蕊。
“那我跟张蕊的婚礼，程哥你过来参加吗？”张朝问。
“当然了，你我初中就在一个班，我能不来参加你跟张蕊的婚礼吗！”
“嘿嘿。”张朝摸了摸后脖颈，脸上微微不好意思起来，“哎，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到1班班花了，是吗？”
“嗯，这不正跟程哥提咱们高二之后的事么，你一过来，我就被打断了。”王磊说。
“何皎皎呀！”张朝食指挠了挠鼻翼，问程望：“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不？她高二跟我和张蕊在一个实验班。王磊跟我明明记得何皎皎高一时候是个多么厉害的女学霸啊！长得好看，全校男生都追——哎，程望你当时跟她同桌一年，不知道你想没想过追何皎皎呀！”
“全校男生都追，谁啊？”王磊刻意瞄了一眼程望，程望垂眸瞅着张朝的嘴一张一合的，仿佛像个安静的聆听者。
他听到大家谈论何皎皎的表情异常平静，王磊以为程望应该放下了过去，也或许他对何皎皎的记忆也淡了。
“反正我没追，张朝你小子说话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别一会儿你带张蕊来这里，让张蕊一不小心听到你也喜欢过何皎皎，你未婚妻会吃醋。”
“王磊你这话不对，我从高一就已经在追张蕊了。”张朝伸手按在程望肩头上，说：“这事程哥上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一直追2班张蕊，是不程哥？”
程望微微弓着背，点点头：“这事我作证，张朝当时追的就是2班张蕊。”
“我怎么不知道啊！”王磊感觉到自己比程望和张朝发育的慢了，高一的时候，王磊就只知道打游戏和打篮球，情啊爱呀这些他青春期的时候都没开窍。
“所以程哥知，我知，没有第三人知道。”张朝得意洋洋的，挺胸跟程望肩并肩，长臂一伸环住程望肩膀：“程哥你真够哥们，替我瞒下来了，当时那时候高中，老师查早恋可严了。”
“不是吧，张朝。”张蕊手里端着一碟小蛋糕凑到张朝身边来，耳朵一伸，就听到他们三个男人开始谈论起她和张朝高中时候偷偷恋爱的小事。
“不只程望知道，顾茜、林夕还有何皎皎她们也看出咱们两的端倪。”然后张蕊脸转向程望，问：“程望你说，何皎皎是不是知道张朝追我，才答应张朝把你给何皎皎的红糖，送到我2班来着。”
张蕊提起红糖，程望脑海里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里尘封很久的往事。
贵宾室里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程望母亲的娘家请来的亲戚朋友，程望之前在国外跟他女友订过了婚，这次回国来，又跟未婚妻步入婚姻。
思绪被拉回七年前那个春寒料峭，他记得何皎皎肚子疼，来了姨妈，他心急一下课就拿走她的保温杯下楼装红糖打热水。
记忆突然跳转，他听到张蕊在说话：“高二我没想到会跟何皎皎在一个实验班里，更没想到她高一期末发挥失常，我还问了顾茜才知道，原来——”张蕊直视程望，说：“何皎皎是因为程望你突然失踪不联系，何皎皎才中途旷课跑去了你家，她的右手拍了你家的门才废掉的，右手她一直提不起来笔。”
程望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手骨碗上微微颤抖了数下，眉头先是疑惑地皱起，然后难以接受去相信张蕊说的话，眼睛睁大到露出眼白。
“你说什么，她右手怎么了？”
张蕊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分：“我说何皎皎右手因为你搞废了，她改用左手重新去练写字。你知道4班的曹子东吧？他追何皎皎不成，竟然在班里搞起孤立何皎皎，联合宋妍和江昱白一起，给何皎皎起了绰号叫她左撇子！”
程望表情呆滞了，脸上的肌肉慢慢收缩起来，像是听到了无比震惊的话，让他一时无法心安理得站在落地窗前悠闲地喝香槟酒。
他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香槟杯在他虎口虚浮得悬着的，稍微一不注意就掉下去。
哗地一声，伴随玻璃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声脆响，玻璃立马碎成四分五裂，形成一片片锋利的残片。
酒液溅湿了地面，泡沫在地板上慢慢消融，溃不成军。
“张蕊！”张朝叫了一声，伸手拉住张蕊推到他身后去。
看到程望抿紧发白的唇，正默不作声。
张朝心一慌，赶忙道歉：“对不住，程哥张蕊她不是故意的，她这人就是心口直快。”
王磊见状连忙打圆场，伸手轻轻拍了拍程望的肩：“好了，今日是程哥大婚，这么多年的事，咱就不提往昔了。”说着按住肩膀，说：“走，我跟张朝还没见过你家夫人，走，我们过去瞅瞅去。”
张朝连忙说：“对对，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王磊你先带程哥过去，我跟张蕊就不凑热闹了。”
“好。”王磊点头，就带程望离开此地。
程望此刻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嗡响，思绪在这一刻全部空白。
等发觉自己要从张朝和张蕊身边过去，他突然停住，侧头目光撇过来，问张蕊：“她的手现在好了吗？”
张蕊欲要理直气壮地开口，毕竟那年导致何皎皎右手废了，全因为程望单方面断联，才导致何皎皎如此惨淡收场。
但张朝暗里较劲按住了张蕊的手上的软肉，提醒她今日程望大婚，他们过来参加婚礼不能砸人家场子。
张蕊什么都没说，只摇了摇头。
“那她.......今天会过来吗？”
瞻仰他的婚礼吗？
张蕊眉头一皱，他程望还有脸让何皎皎过来见证他的幸福吗？
何皎皎现在惨成那样了，程望竟然还有心情要看到她过来庆贺他喜结连理吗！
程望一开始就等待，目光时不时往宴会厅门外瞅，等了一上午，程望慢慢感觉到，何皎皎今日不会过来看他的婚礼了。
“她不会来了，而且我跟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张蕊冷冷地说。
“好，我知道了。”程望声音像拖着沉重的重物，仿佛全身的力量被莫名抽离。
“程望你在这！”一道婚纱的影子飘到程望和王磊面前，新娘一脸肤白貌美，化了精致妆的眼睫扑闪扑闪地，忽地歪头瞧近了看，问：“亲爱的你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手滑了，不小心碎了。”程望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残碎的香槟，想起何皎皎，她就像地上碎片一样令他心底里涌出疼痛的愧疚。
他此刻无数次在想，当初他应该及时从医院回来，找何皎皎解释他的窘境两难境地，这样何皎皎就不会感到误会地受到伤害。
他好恨他自己，恨自己因为懦弱，竟对她不告而别！
王磊、张朝和张蕊看到程望的新娘那一刻，所有人恍然，原来跟程望结婚的根本不是传言中的沈悦，而是另外一个人。
正当大家心里有了准备，一起祝福一对新人的时候。
“我想我还有事，这个婚，我不想结了。”程望轻轻飘飘一句话，给婚礼和新娘带来了无妄之灾。
“程望你说什么？”新娘脸上立刻难看起来，不再展现出单纯无害的小女人。
“我说我想取消——”
“别，程哥！”王磊及时用手按住了程望身侧胳臂，低声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们都没有跟她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不要因为她，毁了你和现任的婚礼！”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她，她又是谁？”新娘阴沉地问，语气充满了尖锐不满，仿佛随时因为程望轻轻张口说取消婚礼，而让她随时爆发出强烈的愤怒。
“小溪，你知道的，咱们结婚都是父母单方面安排，属于商业性联姻。”程望有气无力地说，“所以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
“怎么了？”程母早就听到了贵宾厅里的动静，听到有人摔了一杯香槟，过来看个究竟，就听到自己媳妇跟程望吵架了。
她先低头看了一地狼藉，抬头问：“小溪，程望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看程望不为所动的模样，程母心底里都知道，她儿子一点都不满意家族安排的联姻。
新娘转头，看到程母，立马走过去，一脸委屈地靠在程母身边挽住她胳臂，把脸埋在程母肩膀上，泪眼痛斥程望：“程望他结婚了，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程望你——”程母正为了小溪的面子，看在婚礼上，她忍下心来先说一顿程望。
“妈。”程望看到程母，心里深深叹息，这些年他为了程母的情绪，他牺牲掉好多，现在他险些把自己的一生也都牺牲在这里了。
“这些年我为了你，听你的去国外读书工作生活，现在你还要我跟不爱的人结婚，我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顺从你的喜好和幸福牺牲我后半辈子的幸福。”
“可是你跟小溪是你爷爷安排的，再怎么说你也是程家的孙子。”程母据理力争。
“程家的家产我不想要，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够我过后半辈子的生活，也不需要程家的家产来维持。毕竟是父亲对你犯错在先，他的钱，我嫌恶心！”
“你——程望你怎么这样说——”
程望手扯领子上的枣红领带，扯了下来，从程母身边走过去。
“程望你就这样忍心伤妈妈的心吗？”
程望面无表情，侧头问程母：“妈，那你希望你儿子幸福地活着，还是跟你当初自杀那样不幸地死去？”
程母目光顿住，瞳孔深深地震惊住了。
程望拽着领带的手垂下，黑色皮鞋迈着迅捷，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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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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