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开始讲他的故事,想要将那些乱想出来的画面抛开。
果然,夜晚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脑子里的东西不受控制也就算了,心境也得跟着一道愉悦,一起欢腾。
就像小时候喜欢一个女生,白天的时候在后面偷偷看,不敢跟她说话,晚上却能在脑子里脑补出各种自己表白的话,还有表白以后女生脸红的表情,偷偷在被窝里笑,就跟这个事情过去一晚上明天自己就能有勇气去实现一样。
其实等黎明一到,这些想象就都跟你吹出色彩斑斓的泡泡一样,噗噗噗!全破了。
还有就是长大了,认识一漂亮女子,名字都还不知道,荷尔蒙在夜晚被酒精激发到了极致,拥抱着往床上翻滚,那个时候脑子也是没有理智可言,就想着怎么去满足自己现在翻腾不已的**。
早上醒来,一地狼藉,脑子疼得厉害,理智跑回来告知你:又来,不知道这么做会陷入一种空虚?
现在就是晚上,他的脑子还在胡思乱想,却因为潜意识还保持着清醒,所以极力去克制的同时,庆幸自己还有故事可讲。
他先讲了一个故事,不应该说是故事,其实就是他印象比较深的相处。
他还没跟自己朋友合伙开公司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上班的白领一族,跟林雨菲认识半年有余。
是个秋天,周末,开车带着她去乡间草野。
他们找了一处平坦的坡,地上开满了橘黄色野花,那天天也是很蓝,风也很舒爽,在地上铺了蓝色格子布,还有好些林雨菲自己做的饭团和肉卷。
林雨菲还养了一只狗,他们躺在蓝色格子布上面吃着美味的食物,看着那只拉布拉多在草野上奔跑…
等等…
霍言脑子卡顿,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拉布拉多?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好像是白色的,有一次下雨弄脏了他还给它洗了好半天,林雨菲还在一旁取笑它:“白变黑,以后不叫大白,叫大黑算了。”
但是为什么记忆里会有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犬?也在奔跑,跑累了跑到自己跟前来,摇着尾巴。
有一只手递给他一块骨头…
“怎么了?”
林小渊见他将到拉布拉多犬以后就不讲了,疑惑问他。
霍言烟抽完,在火车上的灭烟处按灭了烟头,拿手捏了捏眉眼,跟着记忆继续开始讲。
那只白色的拉布拉多跑过来,林雨菲给了它自己做的肉卷,随后把飞盘一扔,它又开始奔跑。
林雨菲坐姿轻松,见拉布拉多跑得欢腾,抬头去看天空,笑说:“这种日子,就是因为少,才会觉得难得、舒服。”
“你意思是如果天天这样,就无聊了?”
“每天都做同一件事,就是无聊。”
“那…可以在做同一件事情的同时,变换着花样来做。”
霍言把眼神递给她,伸手去捏她的下巴,靠过去,吻了她。
那天花香并不香甜,有种野花的独特苦涩味,但是俩人的拥吻是甜的。
霍言将林雨菲压在那格子布上,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去解开纽扣,每解一件,指尖都在她皮肤上游走。
食指中指交换,轻柔去走,两旁衣服褶皱将那皮肤围成了一条小河,手指这么走在河流里,慢慢将河流拓宽。
走啊走…
走到一处地方就停下说:“呀,这座山峰太高了,需要用点力气才能爬上去。”
随后就用了那么点力,速度变慢,往上走,走到山峰,又说:“好不容易到达山顶,就好好欣赏一下这壮阔的风景吧…”
林雨菲被他这一逗,全身都在颤栗,包括毛孔,甚至都起了些鸡皮疙瘩。
那天的相拥也从来没那么富有激情过,林雨菲最后自己坐在了他身上,将腰肢随着那清风,伴着后面透彻的蓝天,摇摆得就像四月五月风里的杨柳。
最主要的是,事情过后,林雨菲依偎在他身旁,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
霍言回味了须臾,觉得美好的东西回味起来,也真的是无法自拔,脑子一闪,笑说:“这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
那件事也是发生在秋天,林雨菲带着他去了她老家。
她老家的宅子很大,还是个大家族,也许就是因为大家族,规矩也多,吃饭的位置该怎么坐,谁先动筷子,对长辈要有礼貌,说话都得带着敬语。
“你们家,生活起来一板一眼,就像个格子,每天把格子里的事情做完,别的都不重要似的。”
霍言这么一天下来,除了局促,还觉得烦闷。
“是吧,而且我还是女儿身,地位更低。”
“都什么社会了…”
虽然心怀怨言,但是也得跟着这些流传下来的规矩,坐在他们家大厅里,跟着祖祖辈辈一块儿聊天,他们问霍言的经济状况,家庭好坏,判断他是否能被接纳进这家族。
霍言在那片烦闷里待了有三个小时,却让他觉得待了有三年之久,出来以后不免感叹。
“原来真的有度日如年这一说法。”
“还有什么感想?”
林雨菲在一旁期待他能把她家形容出什么新鲜味道。
“还有…原来一个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思想规矩,真的能磨灭一个人的意志。”
“那你觉得,这种思想规矩,该怎么打破?”
“除了离开,别无他法,那就像是你永远挪不开的巨石,除非你是巨人,就算是巨人也不行,也只能做西西弗斯,每天把巨石托起、下落、托起,永无止境。”
“所以啊,有能力的,都离开了,剩这些老古董,继续他们以为还能延绵千年的王国,”林雨菲带着霍言转悠到了她们家的祠堂,指着说,“到现在,我们女的,都还不能进去。”
“有人守?”
“没人,但是路过的瞧见了,就都要去通报,随后就是家法伺候。”
“呵呵…”霍言不知道脑子哪根筋不对了,笑得怪异,嘴角一扯,拉她往里面跑,“我还想见识见识,家法的力量。”
“你想见识,还拉着我?”
“你不想?”
霍言似乎什么闸口开了,把林雨菲抵在一圆柱子上,撩起了她的裙子,抬起了她的双腿。
林雨菲当时略微挣扎了几秒,是因为她右前方摆满了她们家祖祖辈辈的牌子,她觉得那些牌子似乎有了眼睛,瞧着她,盯着她,让她倍感惶恐。
后来她开始笑得疯狂,因为她似乎听见了那些灵牌在说:真不像话啊!有违祖训!道德败坏!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妈妈就是跟一人私奔,全然不顾家族利益,后又被抛弃,还不是得求着回家来…
那些话像是催化剂,声音越多,她就越亢奋,这让她发出的声音,很是张狂。
当然,那天没有人发现她们的行为,也就没有尝到所谓的家法。
林雨菲后来在沙发里窝着告诉他。
“我妈妈尝过,跪在当家人面前,背后挨着鞭子,嘴上说着忏悔的话。”说完趴他身上,“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带着我做了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在祠堂z爱?”
“不,是反抗、是叛逆、还是种自我解放…”
说到这里,霍言觉得好像两个故事都跟性有关系,讲给林小渊听是不是不大妥当,但是他却听得极其认真,神情从容。
遂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不过我已经讲了两个了。”
“你性格里也有斤斤计较这一项。”
“说过了…是不喜欢吃亏。”
“不会让你吃亏的,我的故事,也不少。”
“是嘛…”
霍言眯眼瞧他一眼,心想:确实不少,还都是些奇葩故事。
他又点了一根烟,火车还是有规律地往前行驶。
如果此时镜头能够拉远,可以俯瞰到这列绿色火车,正像一条夜里出来游走的蛇,穿梭在两旁全是长满绿色植物的山坡中央,弯弯扭扭,正要驶进一山洞。
chua——!!
火车进洞,噪音太大,霍言讲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俩人就在火车摇晃的韵律里相互对望,有些奇异的熟悉感。
霍言一直理解不了跟他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后来想,莫非是因为,他们以前拥有过的人,快要成为一对儿?
火车穿出山洞,继续行驶在地球一角,故事开讲。
那是两人相识3年后,霍言公司有了起色,他们在离自己住的城市两个小时车距的地方,买了一处度假房。
时间多,度假房你就可以选在海边、选在和自己城市气候、环境、人文全然不同的地方,但是你时间少,只能就近。
那度假房一旁是一座有了几百年历史的名山,度假变成了爬山,其实爬山有个好处,就是锻炼身体,还能呼吸负氧离子。
霍言背着水和食物,俩人就那么慢悠悠地往上爬。
遇见松鼠,驻足观看半天;遇见稀奇的鸟儿,驻足观看半天;遇见蛇,站得远远地观看半天。
一路上,霍言跟林雨菲有说不完的话。
“这些个楠木,你来看,这么粗,”说着俩人一人站一边,双手去拥抱这大树,“明朝的时候种的。”
“有那么久远了?”林雨菲往上去看,发现古树参天,笑说,“走在这些古树里,是有一种时空穿越感。”
“金丝楠木从以前就被帝王家拿来用,家具甚至棺材,听说乾隆为了给自己做棺材,偷了明成祖的墓。”
“可最后他的墓也被盗了。”
“哈,你是说这是因果?”
“算是吧,什么事都是有因果的。”
林雨菲有些惆怅,全赖工作上的不如意,才说来这边过个不一样的周末。
霍言一路上话痨开启,说什么:
“你看这树,这周围的,都是这棵树的崽子,通过绵延百里的树根,再破土而出,长大成树。如果这树太虚弱,母树还会给它供给营养,如果有一棵生病了救不回来,又会把自己的营养分给其它的树。”
“你来看,这是白蚁窝,晚上会有繁殖蚁飞出来□□,□□好了落在地上,咬掉翅膀,钻到地下去。其实白蚁入侵人类的家里就是害虫,吃不同木头的还是不一样的白蚁,拉出来的是泥土。如果在森林里,它可是益虫,帮助森林循环。”
走到溪边,霍言蹲下身子帮她把鞋脱了,牵着她的手去踏溪,让冰凉的山间泉水抚摸他们的脚丫子。
“其实摸鱼有那么一套方法,站在泥泞里,一动不动,靠水流冲刷,淤泥里有泥鳅,会跑出来啄你的脚丫子,如果多,就说明你找到了泥鳅窝,只需要把预备好的桶子从下往上一捞,就能回去吃一锅炸泥鳅了。”
就那么一走一停,很多游客都是想快速去山顶,俯瞰山川大地,遥望云海奔腾,林雨菲却被霍言带着走到各种僻静的地方,东看西看,最后没能到达山顶。
同样是爬山,同样爬完一天下来腿都酸了,他们看见的风景,和别人看见的全然不同。
俩人坐在足浴店里按摩酸痛的腿,对面俩按摩师跟他们说上班的劳累,晚上回去太晚还被抢了钱,一个出去后另一个在他们面前说另一个的坏话。
林雨菲茫茫然看着笑他,霍言伸手把她的手牵起,等那俩按摩师出去了。
“同样的生活状况,却还是会看不起对方,这就是我们身处的地方,你说我们俩有什么因果,才让我遇见你,你遇见我?”
那天霍言还带着她在路上采了好些野菜,装在背包里,带回度假房炒了一盘小炒,吃的时候还细说着这些野菜的功效。
晚间欢爱以后,林雨菲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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