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够了……”
瑶夭听见水声,时而规律,时而凌乱,像浪花溅开,混合着某种悉索声。
她有些懵,感觉在做梦,又不知身在何处。
目光所及,只有大片弥漫雾气的莲池,花瓣摇曳如诡谲火焰,随水波层层涌动。
“唔,我说,停下——”甜腻的女声染上愠怒,“真的够了。”
但怒意莫名喑哑,如同被扼住的呜咽,转瞬即逝。
瑶夭眯起眼,视线穿过水雾,隐约见两具人影在水中交叠。
这个梦给她干哪儿来了?现实里她从没见过开得这么盛的莲花,这两个人又闲来无事躺在水里干嘛——
难道是在学习蛙泳的技巧?
她下意识绕过莲丛,唯见两具身躯紧缠,男人湿透的乌发如蜿蜒的藤蔓,散开,覆盖着身下的少女。
偶尔,一两声破碎的娇吟,落在澄然水声里。
“聋子,瞎子,疯子!”只见少女边推拒,边嗔怒,“听不见我说够了?!”
这下瑶夭心底古怪,这两人好像不是在游泳……
而是,在上演活春宫。
太好了,那她包看的!
倏然,一声压低的轻笑又在瑶夭耳边响起,对方音色有些沉哑,却很从容,漫不经心中透着些许冷戾。
原是少女狡诈挣脱,意图沉入水中遁走。
但很显然,没逃掉。
水下显出一条如毒蛇游走的赤金红线,缠上少女的纤腰,收紧,甚至过分地绕上她的四肢——这是什么东西?
瑶夭听到那男子道:“那又如何,我为何要在意?”
好嚣张,不可一世。
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腕骨纹印的妖艳赤莲引人瞩目,他很轻松就将动弹不得的人重新捞出水面。
少女被抵在岸边,那双有力的手扣紧她的腰。
她仍在斥骂,却很快被压制,柔软的唇被彻底封缄。
浪花溅开的声音越发清晰。
瑶夭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又走近了些。
这两人很有一番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架势,且斗得激烈,又是幕天席地的,十分刺激。
少顷,那少女又一口咬在男人肩头,似还要挣脱——
电光火石间,少女仰起的脸庞,便毫无遮拦地撞入她视线。
这下,瑶夭脑中轰然巨响。
“这时候还想着跑。”与此同时,她还听见男人的冷嘲叹然,“太晚了吧。”
顿了顿,他唤对方:“……瑶夭。”
*
“瑶夭!”
另一人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吵醒。
瑶夭再度瞪大眼,这次不是在莲花池。
妙云观里,屋子窗棂大开,日光将尘埃都照的清晰可见,瑶夭一看就知道完了,睡过头了。
果然,喊她的少女紧道:“你把温师姐的话都忘光了吧,明天就是斋醮仪式,师父也要回来,这次的法事很重要——你怎么还能睡这么死?”
瑶夭一听急了,为了这次的法事她可准备了很久,都怪梦里看得太投入了!
腾地起身,余光又瞥见手机亮起,是家人发来的消息。
她刚要点开看,挨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这女孩子是她的朋友,去年才入观,叫黎禾。
瑶夭“哎哟”一声,捂着额头。
黎禾凑近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什么事。”瑶夭还没从梦里完全缓过来。
回想起梦里叫人面红耳热的画面,她故作镇定:“……做了个梦,梦见我在游泳。”
“游泳?”
“是啊,我哼哧哼哧游了好久,可把我累坏了。”她心虚道。
黎禾又端详她片刻,压低声音。
“师父走前说最近山里不太平,我看你不太正常。瑶夭,你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建在山中的道观,偶有小动物来登门造访,甚至能瞧见更大型的野兽,要说太平,实在难评。
瑶夭和黎禾的师父身为观主,在青城一带德高望重,他既说了不太平,还特地出山去找同道研讨,估计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瑶夭一怔,摇头,“胡说八道,虽然咱们信道,但也要科学信道。”
黎禾笑嘻嘻将她拉起来,“行,那我就信你是在梦里游泳了,快起来吧,脸红得像是梦见了十个帅哥……”
瑶夭心想十个怎么够,好歹得要十八个吧。
可惜梦里只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另一个真看清了脸却把自己吓得不轻。
——竟是她自己。
“我起来,你去外面等我吧。”瑶夭道。
听到黎禾应了好,她点开手机,这下可以看消息了。
备注是爸爸的头像:
[夭夭,下月你生日能回家吗?我和你妈妈都很想念你。]
自从年前师父说山中不太平开始,妙云观的弟子都被勒令留守山中。
但只要这次法事能成功召神,就能自主选时间出山一趟。
瑶夭也是因此,多月苦练画符。
她思索后,认真打字:[我可以的。]
*
再出门时,瑶夭只是简单地将头发扎好盘起,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杏眼桃腮,尤其那双眼睛清艳明澄,朝气斐然。
“温师姐已经在三清殿等我们了,快些走吧。”黎禾见她出来,连忙道。
瑶夭看她,忽觉黎禾这个小骗子估计也是睡晚了,害怕挨骂,所以等着她一起走。
“待会儿见了师姐,你别老实说你睡过了头,就说是不舒服。”果然,黎禾道,“我是等你一起。”
见瑶夭还盯着自己,黎禾又轻咳,转移话题:“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山里好像真不太平,半夜悉悉索索的……”
当然有声音,模糊的水声。
瑶夭有点耳热,含糊道:“可能是野兽吧。”
山里其实挺清静的。
瑶夭自小就住在妙云观里,如今已二十个年头。
她从小体弱,总生病,家人带着她大小医院都跑过,最终是亲戚找到妙云观的云师父,抱着她来了青城,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一半。
后来她就在这里常住了。
等到大些的时候,云师父问她信不信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她说不信,她相信科学。
云师父管她信不信,只说她是前世欠了风流债,这辈子注定要在道观清修偿还。
瑶夭当即就哭天抢地说“什么风流债,我不干”,她还想骂人,结果才骂两句突然发不出声音,被迫闭麦。
等到她大概懂了什么是风流债的年纪,还是觉得离谱,到底哪个妖魔鬼怪这么小气,上辈子的事了还要记仇。
“你胆子真大。”黎禾挽她的手,“野兽也不怕啊。”
瑶夭觉得还好,道观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偶尔也会想家。
三清殿中大家已各自忙活,瞥见二人到来,大师姐温杉月的眼神像刀一样扫视过来,首先中伤了站在前面的瑶夭。
瑶夭预感要挨骂,怎知师姐看见她,先一步无奈叹气:“瑶夭,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众人神态各异的目光投来。
温师姐是真正的女冠,自小苦修,将来是要继承师父衣钵的。师父不在时,观中大小事务由她做主。
平时,她是不会与瑶夭这种观里的挂名弟子交代太多的。
但这次,她当众宣布着:“瑶夭,师父发消息来,说明天由你执笔‘请灵符’。”
众人哗然。
“啊?”瑶夭环顾四周心茫然,“我来画?”
“请灵符”是法事请神中最重要的一张符,以前都是由温杉月来执笔的,为什么这次是她?
“师姐,你是不是弄错了?”瑶夭问,“我平时画符就没成功过,我……”
温杉月自也不清楚师父的意思,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吧,师妹。”
瑶夭回过神来一脸苦色,练了三个月的符咒,本来还觉得自己小有所成,却突然加大成了最高难度,如果失败了呢?
回不了家就够惨了,还要丢一个很大的脸。
黎禾见状安慰了她片刻,但今天的事还有许多,她们要将道观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能说的也没有很多。
瑶夭一整天都变得心不在焉,连晚斋都没心思吃,等温杉月走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人好奇。
“瑶夭,你怎么被选中画‘请灵符’了?”
“师父也是奇怪,还说这次的法事很重要,却让你来画符,又不是不知道你从来没画成过一张符。”
瑶夭一听,这不是杀人诛心是什么,更难受了。
虽是自小在道观里生活,她却实打实天赋一般,符画不好,经也学不好,要不说今天摆法坛都轮不上她。
选她做什么?
“没事没事,我们再练练?”有人提议道。
当下一呼百应,众人开始准备东西,瑶夭也点头,刚站起身要去拿纸笔,忽地瞧见窗外有个黑影。
她发愣,又揉了揉眼。
可等她再去看,那黑影却消失在黑夜中,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什么东西?
“瑶夭!”黎禾扯她手臂,叫她重新坐下,“你怎么站着发呆啊。”
瑶夭怔然,指着窗外,“刚才有个黑影……”
“什么黑影?”黎禾和其余弟子狐疑。
瑶夭也说不上来,那东西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好像有人的脸,却是马的身子……或许是她精神不好,看茬了,可能是山里的小动物吧。
她摇头,又凝望着窗子片刻,“没什么,看走眼了可能。”
短暂的小插曲。
大家都没太在意,净手之后,认认真真摆好果茶酒和香烛。
周围弟子已陆续开始画符。
瑶夭拿了朱笔黄纸,强迫自己默念口诀:“天圆地方,律令九章……”
鼻尖窜入黄纸上天然木浆的香气,可她竟无法凝神,脑子里又窜出清早的梦境。
摇曳的莲池,交缠的身影,潮热的雾气,暧昧的水声……
真实的近乎诡异。
她甚至能轻松忆起,被抵在潮湿池边,荷叶与小石子蹭过后背的冰凉触感。
不对,梦里那少女只是和她一样的脸,但又不是她在和那人……
“瑶夭,瑶夭?”黎禾再度唤她,“你在想什么呢?”
她刚要问怎么了,旁边一个小师弟的声音先响起,半开起玩笑:“瑶夭,这时候你还有心情乱画,这个圆圈是什么意思?你希望世界和平?”
瑶夭低下头,震惊,发现自己竟已落了笔。
极其规整的圆,是清醒而刺目的朱砂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众人都凑过来瞧,纷纷见解独到,有人说瑶夭是给自己评了个零分,有人说她是饿了想吃饼。
瑶夭心乱如麻,只盯着那个诡异的圆。
它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人手所绘,倒像是某种印记——
鬼使神差地,她蓦然开口纠正了所有人,“不。”
她轻道:“这是,乾坤圈。”
开新啦[亲亲]这次尝试新写法,新哪吒,希望这次的藕能让大家觉得美味[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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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迷离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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