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整理许昊昕的遗物时,哥哥在书包夹层里发现了被她藏起来的心理诊断书。“重度抑郁症 重度焦虑症 躯体化症状严重”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下面还附着一张医生手写的备注:“建议家庭干预,父亲存在家暴倾向,母亲精神状态不稳定。”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病了,原来她不是“不懂事”,而是在绝望中发出过求救信号,只是他们都没听见。
哥哥拿着诊断书去找父亲,却被他一把打翻在地。“什么狗屁诊断!她就是懒!就是矫情!”父亲的怒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母亲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许昊昕的旧书包喃喃自语。哥哥看着父亲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想起许昊昕手腕上的疤痕,想起她拒绝进食时苍白的脸,想起她最后在天台上的背影——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叛逆”,都是她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求救。
三年后,哥哥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临走前把母亲托付给了福利院。他再次来到许昊昕坠楼的天台,风依旧很大,吹得人站不稳。地面上的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只有墙角长了株小小的杂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是写给许昊昕的,里面塞满了道歉和迟来的理解:“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其实你不用假装坚强”“如果能重来……”
信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最终没有寄出,而是把信折成纸飞机,用力抛向空中。纸飞机在空中打了个旋,撞上远处的高楼,然后缓缓坠落,消失在梧桐树的枝叶间。哥哥望着天空,眼眶发红,却没有流泪。他知道,有些道歉永远无法送达,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就像许昊昕手腕上的疤痕,和这个城市角落里,那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三年前那个女孩的背影重叠在一起。远处传来中学放学的铃声,少年少女们笑着跑过操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明亮得有些刺眼。哥哥转过身,一步步走下楼梯,口袋里装着许昊昕的画稿和半片干枯的梧桐叶,那是他从她坠楼处捡来的,叶脉间仿佛还留着她最后一丝温度。
这个世界依旧运转,许昊昕的故事渐渐被人遗忘,像一滴落入大海的泪。但对哥哥来说,每个起风的夜晚,他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的妹妹,想起她手腕上的疤痕,和楼顶上那声未说完的告别。而那本锁在抽屉里的日记,那些未完成的小说和画稿,终究成了青春里一道触目惊心的疤,提醒着所有人:有些黑暗,从来不是孩子一个人的战场;有些坠落,早在无数次被忽视的瞬间,就已埋下了伏笔。
哥哥在大学附近租了间带阳台的小屋,把许昊昕的画稿装在相框里挂在墙上。那半张未完成的画——扎马尾的女孩在灰暗背景里亮着眼睛——成了他书桌上唯一的装饰。他开始学着用绘画软件,笨拙地给画稿填上颜色:女孩身后的灰雾被涂成淡紫色的晚霞,脚下蔓延出绿色的藤蔓,而她亮黄色的眼睛里,他偷偷画了个极小的、正在升起的太阳。
周末去福利院看母亲时,她正坐在窗边折星星。玻璃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纸星星,瓶身上用马克笔写着“昊昕收”。母亲看到哥哥,会把星星塞给他:“给昊昕带回去,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哥哥接过星星,指尖触到纸页上母亲用力留下的折痕,突然想起许昊昕小时候,总把折好的纸鹤挂在蚊帐上,说“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福利院的窗户擦得很干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母亲花白的头发上,她的眼神依旧飘忽,却偶尔会突然抓住哥哥的手,清晰地说:“别让昊昕爬天台,那里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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