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沉入海底之前》
文/宫子序
“碎梦沉入海底之前，你是我全部的光。”
“等不到明天，我们就看夕阳。”
——林霜&谢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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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又梦见了那片海——
在梦里，她不断下沉，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刺痛眼眶。阳光透过水面，在她上方形成一层晃动的金色光晕，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到那束光。而泳池边上站着一个少年的影子。光线掺杂着曲折的海浪，林霜一直迫切想要看到那张脸，想尽办法去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他就那样站着，地看着她下沉。
……
林霜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宿舍的窗帘缝隙透进一缕晨光，闹钟显示早上六点二十。她伸手摸到枕头下的药盒，倒出两片白色药丸干咽下去。药片刮过喉咙的刺痛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双双，你又做噩梦了？"室友林小雨从上铺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问。
"没事。"林霜简短地回答，迅速爬下床开始叠被子。
这是林霜转学到临海一中的第三周。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她不得不从生活了十七年的北方城市来到这座潮湿的南方海滨城市。新学校、新环境，一切都让她感到格格不入。
"今天要测八百米，烦死了。"林小雨一边刷牙一边抱怨，"对了，下午游泳社训练，老班让你去当记录员。"
林霜正在系鞋带的手指顿了一下，"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你是转学生，老班觉得你闲吧。"林小雨吐掉牙膏沫，"不过你可以近距离看谢至声游泳，全校女生都羡慕死你了！"
林霜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把药盒塞进校服口袋。谢至声这个名字，她转学第一天就听说了——临海一中游泳社王牌，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冠军，长相出众，成绩优异，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上午的体育课，林霜勉强及格了八百米测试。她坐在跑道边缘大口喘气时，看到不远处的游泳池边，一群穿着泳裤的男生正在热身。其中一个混血长相、高挑的身影格外醒目，他正在做拉伸，阳光下的水珠顺着他的背肌滑落。
周围女生的视线一时间全部聚焦在这位少年的身上，激动到难以抑制尖叫。
谢至声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只当作是个人的癖好，不理解，但尊重。
云海四中，在当地是一所出名的特殊性高中，分为重点班，普通班以及特色班。有能力的学生专注培养学业，稍偏弱的则会加强专业性训练。以游泳为例，在云海这个沿海城市，可以算得上是最重要的专业项目之一。
但对比其他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就会稍微低一些。
林霜抱着记录本走进游泳馆。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泳池里已有水花声。她选了最角落的记录席，低头填写表格。
林霜没什么擅长，但成绩特别好。母亲杨舒原本计划让她去考当地最著名的重点高中，只可惜中考前夕，不知什么原因使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第一硬生生排到了50名开外，来到这所银海四中后，也只进了普通班。
特色班那边时常会缺少人员，因此也会偶尔在普通班里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来“干苦力”。
"你是新来的记录员？" 一个中年女性走过来，胸牌上写着"游泳队教练，李雯"。
林霜点点头，递上班主任写的字条。
李教练快速浏览了一遍："班老师推荐的学生应该没问题。记录台在那边，训练七点结束，结束后把本子放我办公室就行。"
林霜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翻开记录本。
“今天的内容是耐力训练，需要记录每个队员的1500米自由泳用时。”李雯说道。
她按照名单顺序预先填好表格，然后抬头看向泳池。
队员们已经排成一列准备开始。谢至声站在最外侧的泳道，正在调整泳镜。与其他队员不同，他的热身动作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表情或话语。
哨声响起，八道身影同时跃入水中。安知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第四泳道的身影。谢至声的泳姿像教科书般标准，每一次划水都带着精确的力度，水花比其他人都要小。
1500米对高中生来说并不轻松，到后半程时，有几个队员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有谢至声保持着稳定的节奏，甚至最后一百米还加快了速度。
林霜机械地记录着每个队员的成绩。当谢至声触壁时，她看了眼秒表：17分28秒，比第二名快了近一分钟！
队员们陆续上岸休息。谢至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即摘掉泳帽和泳镜，而是靠在池边调整呼吸。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后汇入胸膛的水迹中。
林霜迅速低头核对记录，却发现谢至声的成绩栏被自己不小心画了一道墨水痕迹。她皱眉用橡皮擦拭，却越擦越脏。
"记录有问题？"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
林霜抬头，谢至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记录台前，泳镜推到额头上，露出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近距离看，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第四泳道的成绩..."林霜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墨水弄脏了。"
谢至声扫了眼记录本："17分28秒。"
林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她低头修改记录，感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发顶，像某种无形的重量。
"北方人？"谢至声突然问。
林霜的手抖了一下，钢笔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嗯。"
"见过海吗？"
虽说他一脸混血长相，但中文说得倒不错。
"没有。"这是实话。林霜出生在内陆城市，转学前连真正的沙滩都没见过。
谢至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简短地说了句"记录准确点"，就转身走向更衣室。他的背影挺拔如白杨，水渍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就被空调风吹干了。
林霜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一直紧握着，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深红色的月牙形痕迹。她慢慢松开手指，看着那些痕迹逐渐由红转白，最后消失不见
上午的物理课上，安知强撑着精神记笔记。昨晚的安眠药让她整个上午都昏昏沉沉，黑板上的公式像游动的蝌蚪，怎么也看不清楚。
"林霜同学，"物理老师突然点名，"请回答这个问题。"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林霜慢慢站起来，感到四十多双眼睛同时看向自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喉咙发紧。
"我...没听清问题。"她最终低声承认。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转学不是放松的借口。下课后留下来。"
下课铃响起时，林霜安静地留在座位上。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物理老师才叹了口气："你原来的学校成绩单很优秀，为什么现在心不在焉？"
林霜盯着桌面上的木纹，没有说话。
"下周的月考，希望看到你真正的平。"物理老师摆摆手，"去吧。"
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林霜慢吞吞地走向食堂，却在拐角处撞见一群刚从泳池回来的男生。他们大声说笑着，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运动包上印着游泳队的标志。
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比其他人高出半个头，蓝白相间的队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他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林霜下意识地退到墙边。那个人似乎察觉到目光，突然抬头看向她。那一瞬间，安知仿佛又回到了梦里——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透过水面看着她，冷漠而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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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过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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