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不知天生就这般黑，还是经历多年流浪，灰尘沉淀在毛发里的黑，全身上下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最为透彻。
林霜想尝试去摸它。
以前因为爷爷的过敏，所以自己从没见过什么小动物。第一次去摸这个毛绒绒的家伙，反而有些害怕。
黑猫似乎看出了林霜的害怕，主动靠近林霜，往她柔软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顺带着“喵”了几声，叫人心生怜悯。
"双双？"邻家宋伯的塑胶雨靴碾过碎石子路，鱼篓里银鳞翻涌。
男人眯眼："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你爷爷刚还问我见没见你..."
“知道了，宋伯伯。”
宋伯伯视线落在林霜手里撒娇的黑猫：“这只黑猫好像经常在这里，我平常买菜的时候老经过这里。一有人来它就开始叫。”宋伯伯指了指身后的草丛。
“它看着好像很饿……”
“双双，你还是不要管它了吧，你爷爷对这些小动物过敏。”宋伯伯回想起林霜上小学的时候就因为往家里带回了一只野猫，当天晚上就眼睛红肿，呼吸困难，高烧不退，后医生说是动物皮屑过敏 。
“……嗯，好的宋伯伯。”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巷子深处——那家熟悉的、挂着褪色“刘记便利店”招牌的小店就在几十米开外。
那是爷爷的老朋友刘奶奶开的，开了快一辈子。刘奶奶快八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记性越来越差，常常丢三落四。
“乖乖等着，马上回来！”林霜对小猫说了一句，立刻起身朝便利店跑去。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门框上挂着的旧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店里光线比外面暗许多，弥漫着陈年货架、糖果和一丝老房子特有的气息。柜台后，刘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悠闲地看着报纸。听到铃声，她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慈祥的笑容：“双双放学啦？今天这么早？”
刘奶奶孙子在外城读书，一年回来一次都成了奢侈，她早把林霜但做了亲孙女。
“刘奶奶好！”林霜快步走到柜台前，气息微喘，“奶奶，您这儿有猫吃的罐头吗？或者猫粮也行？外面有只小猫，饿得直叫。”
“猫……猫罐头？”刘奶奶扶了扶滑到鼻梁中间的老花镜，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似乎在记忆的迷雾里努力打捞着，“猫吃的……好像……好像有吧？”她慢悠悠地转过身，指着角落里一个积了层薄灰的矮货架，“最底下那层……你自己翻翻看，奶奶眼神不济了，看不清。”
林霜依言走过去蹲下。货架底层确实堆着几样落满灰尘的宠物食品。她拨开灰尘，看到几个铁皮鱼罐头，包装简单甚至有些简陋，印着一条不太新鲜的鱼图案，品牌名字模糊不清。
她拿起一个，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罐底的生产日期。钢印的数字小而模糊，挤在边缘，似乎写着“2018年X月X日”……具体哪月哪日？光线太暗，数字磨损，她眯着眼也看不太清楚。
“奶奶，这个罐头……日期还好吗？没过期吧？”林霜心里有点打鼓，提高声音问。
“啥？日期？”刘奶奶侧过耳朵，随即摆摆手，语气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肯定，“罐头啊？没事！好着呢！我这儿的东西，还能有坏的？都是好东西！猫吃了保管壮实！”她笑得豁达，“放心买！”
看着刘奶奶笃定的神情，林霜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压了下去。刘奶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和爷爷亲如兄妹，她家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好，谢谢奶奶！就要这个！”林霜不再犹豫，拿起一个罐头付了钱。刘奶奶摸索着找零，动作迟缓却带着熟悉的亲切感。
攥着那个冰凉、触感有些油腻的铁皮罐头，林霜快步跑回草丛边。那只小猫果然还乖乖守在原地，看到她回来，立刻“喵喵”叫着小跑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尾巴蜿蜒地翘着。
“饿坏了吧？”林霜拿起了罐头，“诺！请你的！”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罐头盖被掀开。一股浓烈到有些刺鼻、带着陈旧腥气的鱼肉味猛地窜了出来，瞬间盖过了巷子里草木的清香。
它迫不及待地把小脑袋整个埋进了敞开的罐头口，急不可耐地舔食声和吞咽声，吃得又快又猛，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尾巴激动地在身后小幅度地快速甩动，一副饿虎扑食、心满意足的模样。
……
-
"这节课考试。"
应彩园把试卷拍在第一排课桌上，金属镜框折射着白炽灯的冷光。纸页摩擦声像潮水漫过教室，激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啊？！——"
"上周不是刚考过吗？"后座男生把自动笔按得咔哒作响，林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跟着那节奏突突直跳。
前桌的齐刘海女生已经摸出小镜子，对着光可鉴人的镜面练习口型："老师我肚子疼..."
"快月考了，心里都没点数？"应彩园屈指叩响多媒体讲台，粉笔灰簌簌落在她深蓝西装裙上。
当试卷传到第三排时，林霜嗅到油墨特有的苦涩，余光里谢至声的右手正无意识地转着笔，黑色中性笔在他修长指间翻飞如蝶。
这是他们成为同桌以来，林霜第一次见到谢至声写字。"谢至声"三个字从他笔尖流淌而出，横折如刀，撇捺似惊鸿掠水，在姓名栏里铺展出某种矛盾的美感
——明明规整得能当字帖，偏偏收尾处总带三分恣意的连笔。
"听力部分即将开始..."广播里的机械女声惊醒了林霜。
她撕下便利贴时，纸胶带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圆珠笔尖在浅黄纸面游走，忽然听见身侧传来衣料摩挲的轻响。
转头便看见谢至声枕着手臂沉睡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空白的答题卡上唯有姓名栏那三个字醒着。
林霜捏着纸条的指尖有些发潮。这类上课睡觉的同桌她见多了，一件件有了刻板印象——成绩一般不会好到哪里去。
讲台上应彩园的高跟鞋声正在逼近，她慌忙把两张便利贴叠成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喂！"手肘轻轻撞向邻座时，林霜感觉自己像在触碰一块沉睡的玉。
少年抬起头时，后颈碎发被压得翘起一绺，冷白皮肤上还留着校服褶皱的红印。
他展开纸条的神情像在拆定时炸弹，先是看见第一张上工整的楷体："商量个事呗同桌？”，第二张则挤满蚂蚁般的小字："听力选ABBDC..."
谢至声突然轻笑出声。那声气音像羽毛扫过耳膜，惊得林霜差点撞翻笔袋。只见他摸出红笔，在某个字母上画了个醒目的圈，笔锋凌厉得几乎划破纸面。折返的纸条背面多出一行批注：
「第三题选C，第九题A，错两处」
林霜对着听力原题反复核验，指尖渐渐发凉。晨光透过窗棂将那两个红圈染成血色，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误把菩萨当凡人拜了。
林霜在纸条上写下了一个问号，又将纸对折两次，折痕锋利得能划破空气。纸条滑过课桌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谢至声？"她压低声音，像在试探一道谜题。见邻座毫无反应，她又轻唤："谢至声！"尾音尚未落地，背后突然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食指与中指精准夹住纸条的动作，宛如捕食者锁定猎物。
尽管早有预感，林霜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肩膀一颤。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呼唤反而暴露了秘密。
应彩园展开纸条时，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他的目光简单扫过内容，眉心渐渐聚起沟壑，仿佛有暴风雨在那里酝酿。"你们两个，"他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怒意，"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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