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虚弱无力的声音，却震得林怀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半步，脸上血色随之褪去。
纸终归包不住火！
预想过谎言被戳破会有多难堪，没想到会这么难堪。
她甚至没办法开口为自己荒唐的行径找借口粉饰，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仍由探究和震惊得眼神如同一个个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脸上。
火辣辣得疼。
巧杏快言快语：“展大人，这位林姑娘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认识她?”
展昭茫然，“我未曾订亲。”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陈婶惊得张嘴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半晌道：“这……”
她想问是不是有误会，若不然谁会扯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怀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发颤满是冻疮的双手紧紧抓着的裙子，一幅谢罪的模样。
展昭抬头看向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他脑子还有昏沉着，眼前的情形让他愈发头昏脑胀。
包大人蹙眉捻须，缓声问：“林姑娘，你谎称是展护卫的未婚妻，可是有隐情？”
林怀舒身体发僵，自己该如何言说？
说只是想以此借口求见展大人，求他收留自己，阴差阳错成了眼下的局面？展大人有恩于自己，自己这般无异于恩将仇报。
公孙先生道：“姑娘，你有难处大可说出来，包大人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是呀，林姑娘，快起来说话。”陈婶符合着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你千里迢迢来找展大人，有委屈尽管说出来。”
林怀舒这才缓缓抬头，眼里蓄着点点水光看向展昭。
展昭剑眉紧蹙忽然有了点模糊的印象，迟疑地问：“你是……小河村的那位姑娘？”
半年前他查案路过一个叫小河村的村子，偶遇被村霸欺凌的姑娘，顺手帮忙解围。依稀记得那位姑娘面容圆润，如今眼前的这位姑娘消瘦苍白，哪还有当日的气色，怪不得他一时没认出来。
她是遭遇了什么不幸？
陈婶取了纸笔来，林怀舒将事情始末简单写了递给展昭。
字迹娟秀却叫人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当日展昭出手相救，顺道送她回家。记得当时林父卧刚刚病故。
林家母女母女相依为命日子必辛苦，没想到林母也一病不起也去了，就连她自己也想追随父母而去，幸好被好心村民救下。
展昭叹了口气，虽说荒唐，却也不忍责怪。
包大人看过两张薄纸亦是叹气，若非走投无路，林姑娘也不止于此。
便道：“姑娘暂且在开封府落脚，往后的事慢慢再议。”
林怀舒蓄在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对包大人跪下磕头答谢。
陈婶心有不忍，这姑娘着实可怜，家破人亡自己还落个哑疾，出言道：“厨房正缺人手，姑娘暂且在厨房帮忙吧。”
林怀舒心中感激，叫她在开封府白吃白住她不安心，能帮忙干活最好。
***
展昭的毒虽解了，然而昏迷多日身体发虚，少不得要养几日。
林怀舒不清楚泉水是否对解毒有益处，不过她确定泉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故而在给展昭准备饭食时依旧用秘境里的泉水。
连熬药用的也是秘境里的泉水。
把药罐安置在炉子上小火慢熬，随后转身把清粥并两碟小菜装进篮子给展昭送去。
展昭昨日才醒，公孙先生交代他的饮食以清淡为主。
行至展昭院子，发现他正在练剑。蓝色衣摆随他而动，干劲利落似乎带了几分力道。忽然间忆起初见时他的英姿，那日他亦时穿着蓝色长袍。
那一抹蓝有如天降神兵。
相较于当时，眼前的展大人清瘦了几分。毕竟刚刚经历一番凶险。不过她还是讶异，他恢复得这般快吗？
见她来，展昭收了剑。
“林姑娘。”
林怀舒浅笑点头，指指他手里的剑。
展昭会意，笑道：“躺了几日身体都僵了，起来活动活动。”
谈不上练剑，只是比划几下，身体虚得使不上多少力气，自己操之过急了。
林怀舒依旧浅笑点头，指指手中的食盒，再指指屋子，示意他进屋吃饭。
简单的白粥，一碟用几片五花肉炒的萝卜干，一碟炒白菜。是冬日最常见的菜，陈婶的手艺不错，然而食材有限，翻不出什么花样。
展昭对吃食不甚在意，况且这是陈婶特意为自己准备，已经劳烦人家了，不敢挑剔。
方才出去练剑时展昭把窗户推开透气，林怀舒过去重新关好，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展大人大病初愈可不好受凉。
展昭洗了手转身见她忙活，连声道：“林姑娘，不必忙，放着我自己来。”
林怀舒笑笑，自己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这点细碎的小事算得了什么？
展昭自昨日苏醒之后并未同她说多几句话，一来是寻不着机会，二是她不能言语。对她只有模糊记忆以及那两张自己娟秀的薄纸。
今日得空，心里有颇多疑问，想了想却是道：“林姑娘，稍后公孙先生过来，一并替你诊诊嗓子。”
眼下她是暂且留在开封府，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想要自力更生得先把嗓子治好，若不然怎么谋生？
还有一条出路便是嫁人，即便嫁人，有哑疾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林怀舒心中感激，口不能言确实有诸多不便。当初是一心想随爹娘去，如今却想挣扎着活下去。
她想治好嗓子。
展昭吃过饭，她收拾了碗筷回厨房。待炉子上的药熬好送过来，恰巧公孙先生也来了。
除了公孙先生，云瑶和巧杏也在。
朝几人浅浅一笑，换来巧杏一个毫不掩饰的大白眼。她面容一僵垂下眼帘，自己扯谎在前，怨不得旁人甩脸色。
自己谎称是展大人的未婚妻应该没几个人知晓，但愿不会影响展大人的名声。
展昭先时已经跟公孙先生打过招呼，见她送药过来，起身让座请公孙先生替她诊脉看嗓子。
林怀舒心里颇为不安，怎么好让展大人给自己让座？小心翼翼朝公孙先生投去一眼，再看看展昭。
自然是展大人的身体要紧，自己的嗓子不急。
公孙先生看出她的顾虑，笑呵呵的宽慰：“展护卫底子好，如今已无大碍，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倒是姑娘的嗓子可曾看过郎中？”
闻言，林怀舒才拘谨地坐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医了，却没医好。家中早已没有银两，想再医也医不起。
巧杏轻哼一声，小声嘀咕：“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为难我们猜吗？别又是装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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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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